塑造完刀之后,狯岳把刀安放在避光的角落里,接着凝出一块勾玉,与他脖子上一样的青蓝色。
这有神明庇佑意味的饰品,死前给自己挂上了五个也没用。
因为是自己给自己的吗?
那这次,他给别人好了。
只试一次。
不成功继续下地狱,啧。
主公时不时关注过来一下,看着小孩脖子上突然多出来个勾玉,而手里那个还安静的躺着,没有穿绳。
不知道想到什么,竟看着手里勾玉把自己逗笑,却是眼底些许决然。
他有些担心起来,更加关注狯岳。
轻松注意到从鬼变成人后,脖子上多出来的勾玉消失,刀也是。
难怪之前那把刀随地丢。
与日轮刀相近的样式让他不由得多想,猜测小孩之前可能在哪里见过鬼杀队剑士。
想起那天晚上撞见狯岳啃鬼时,看见的黑紫色闪电,主公心里已有人选。
不过还要问一下小孩的想法,稍后再提吧。
“需要袋子吗?”主公问的时候,已经将袋子拿了出来。
外白里黑的双层袋子,可以很好的遮挡太阳光,小巧玲珑,放下一块勾玉正合适。
一起被递过来的,还有一个特制刀鞘,是之前捡到刀后准备的。
“谢谢。”有很认真的道谢,至少表面如此。
主公听悲鸣屿说过,狯岳是一直在流浪,几个月前才被他收留的孩子。
按道理来说,这样的小孩并不会有很好的教养,有的会是和偷盗相匹配的怯懦不礼貌。
他们的生存不需要看似虚伪的礼仪。
但主公看见的狯岳一直很有礼貌,或许有些许坏习惯,没问题的,是可以教的。
把勾玉安放在袋子里后,小孩很快出了去。
“我的压迫感很强吗?天音。”
“耀哉大人为何这么说?”天音疑惑。
不管是什么人,看到产屋敷耀哉的时候都会渐渐平静下来,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沉浸在他一个人营造的温柔气氛中。
压迫感与产屋敷耀哉其人完全不相关。
主公看着门帘,“那孩子在我面前不自在。”
那当然是因为我是个鬼,还是个曾经鬼杀队剑士,并且做过上弦六。
决战前夕投敌的哦。
已经出来的狯岳听到后,如是想道。
虽然秉持着不影响他去找老头子就无所谓的态度,但到现在也没想通,作为堂堂鬼杀队的当主,在看见他这个时人时鬼的家伙时,为什么态度这么好。
他去啃一口主公,这突如其来的好态度会消失吗?
总感觉不会。
“大师。”狯岳来到悲鸣屿旁边,把手里袋子塞给他,一字一句的说,“平安。”是祝福。
“这个勾玉不放到太阳底下就不会消失,大师会带着的吧?”
又是这样的话,这样的语气,好像回答错误就会让关系无可挽回。
悲鸣屿小心的收好袋子,“会的,我答应你。”他承诺。
青年僧人后悔起几天前对孩子们的偏信,若他坚持去看所谓睡着的狯岳,揭穿这个谎言,一切都不会发生。
其他孩子们不会晕迷,沙代不会让吓到整天做噩梦无法沟通,狯岳也不会这样一次次来用过激的语气问他。
难以磨灭的划痕划在狯岳的心里,这个孩子现在的接近,哪怕是他主动的,也会带刺。
悲鸣屿想,他以后不会再轻易接近小孩了。
孩童太过纯粹,是让他害怕的程度。
因为年幼,就轻而易举的做到他难以预料的事,明明恐惧死亡,他人的生命又好像无足轻重。
一只狯岳挂到年轻僧人身上,像猫,“就算大师答应的好好的,也可能被骗到把我的勾玉送给别人吧。”
不对劲。
狯岳看着自己的手。
他有多久没这样说过话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回了幼年在寺庙时的样子?
不过,很安心。
“不会的。”悲鸣屿再次承诺,安抚他养的小孩。
午后阳光洒落,把人晒得懒洋洋的,简单的模糊时间。
一时不查,狯岳就在悲鸣屿身上挂了半小时。
自下地狱后,除了桑岛老爷子来看狯岳的时候,他第一次感受安宁。
想起老师,狯岳又皱起眉,烦闷在脸上蔓延。
若不是自杀而亡,老头子身上没有一点劣迹该下地狱,自杀个屁,来杀他不好吗?路上摔一跤都能是去黄泉安居。
主公还没说什么,就这么急着切腹,从他在的人世坠入地狱,啧。
不管如何,他是一定要活下去的,所以,“大师,哪天发现我作恶就直接动手吧。”
狯岳相当有自知之明,在生死岔路口,他会走向生,在全死的岔路口,走向最可能攀上高峰的那一条路。
之前还说着别人都无所谓,这一次却不想家人因此下地狱。
上次真是够了,明明已经站到对立面上,老头子竟然跑下来陪他,那话语中的自责更是莫名其妙。
他做的事,老头子责也应该责他。
变成鬼被丢掉本来就是理所当然。
‘……这次不会丢下你的,狯岳。’
啧!
地狱那群整天聊八卦的狱卒,他就知道早晚有一天会闯个捅破天的祸,瞧瞧这都干的什么事,老头子可还在等他转世。
思索着写一封投诉信折成河灯放了能不能飘到地狱里,狯岳突然被一只大手摸了摸脑袋。
悲鸣屿低头,身上挂着的小孩真的很像一只猫,头发毛茸茸的。
没有视觉的青年僧人再次感到遗憾,只能揉揉小孩的脑袋,试图把感受到的烦闷情绪从小孩身上驱逐。
狯岳:甩头jpg
旁边驾车的隐表示手痒想摸。
因为天音夫人怀孕,马车的速度并不快,走走停停用三天才到。
途中,主公特意绕路,让悲鸣屿去已经退休的上一代岩柱那边锻炼,狯岳则让主公带回了产屋敷宅。
狯岳:果然还是看不懂主公的操作
“狯岳君,不要随便上屋顶,会崴脚的。”天音夫人正在进行每日散步,发现新来的小孩有些调皮。
旁边提着食盒的隐抬头,这才发现狯岳。
也不知道主公大人哪里带回来的小孩,他去取个晚餐的功夫,回来就不见人影,原来是跑屋顶上去了。
屋顶上,狯岳在摸索他的刀。
因为主公提供的、照不到阳光的刀鞘,这刀被保存的完好,至少比他之前让主公捡到的那一把完好。
就是拔刀的时候多一个步骤,还要开盖子。
解决白天放在哪里可以随身带的问题,接下来就可以好好养刀,每天锤炼一下。
“哒”轻声落地,青色眼眸看了下隐,那非人样貌把隐吓得拿着食盒就退,退一半想起天音夫人,又连忙回来要护天音夫人。
隐:新来的小孩变鬼了!鎹鸦呢,快去告诉主公大人,可以的话随便叫个人过来保护天音夫人,我只是个隐啊啊啊
慌里慌张手忙脚乱的,结果食盒就是没放下,看到狯岳靠近,隐整个人都不好了。
天音夫人安抚的拍拍隐的肩膀,“是特殊体质,不是鬼。”
隐:原来如此哈哈哈刚刚表现得没有很奇怪吧哈,哈,哈……好尴尬
“晚上变不回人。”狯岳此时也走到跟前,向天音夫人解释。
八岁小孩仰着头看人,一脸认真,有些过分可爱。
天音夫人浅笑,“要一起散步吗?狯岳君。”
“好。”
其实不想,但这是作为上位者的天音夫人发出的邀请。
产屋敷宅的花园里有不少紫藤花,天音夫人没有往那里走,带着狯岳熟悉了一圈除花园外的宅内整体布局。
“狯岳君想加入鬼杀队吗?”逛到一半,主公加入散步小队。
狯岳注意到天上有鎹鸦飞远的小黑点,大概刚才是在处理新发现踪迹的鬼。
“我的目标是柱。”他收回目光,回复主公。
这一次他一定要成功。
要做出一番成就,登峰造极。
最好中途能干掉给他两条死路的严胜前辈。
青色眼眸里的坚定和抱负被主公尽收眼底,他的笑意越发温婉,却不免为那眼底深藏的波涛担心,“很好的志向。
狯岳君的血鬼术是雷电吧?原柱桑岛前辈的雷之呼吸说不定会适合你,要去见见桑岛前辈吗?”
狯岳这孩子,是还遇到过别的事吗?
“要,麻烦主公大人引荐。”狯岳答应的比他自己事先想的要快,听到桑岛二字,桃子的清香味就已经若隐若现在他鼻下。
他不动声色按下心里波澜,让自己从还没淹没他的回忆里抽身而出。
“莫急。”主公抬手,摸摸小孩的头,为这脱口而出的请求更为担忧。
孩子有梦想是好事,但过于急切在大多情况下都是坏事。
不过还小,能教。
“在此之前,狯岳君要不要来书房挑几个绘本或者故事集,不认识字的话可以找隐教你。”先读点书吧。
狯岳:?
“好,谢谢主公。”
虽然不理解,先谢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