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恐也能当讼师吗？ 第13章 楼魂

和昭城，闹市。

温玉制招牌高低错落地从街道两侧延伸，挂着狼尾的酒肆飘出酒香，卖灵物的猫娘，手里古铜镜边沿的藤枝正朝街上的妖民挥舞。

妖民形态各异，一群还未完全化形的小妖，顶着毛茸茸的兽耳哒哒奔跑着。

一行三人并排着往前走。

左边是眼神意味深长的邺青，他时不时朝中间满脸生无可恋的林南枝看一眼，最右边的胡辰一无所知，还一直在傻乐呵。

“南枝娘子，前面便有几处小楼，我们一幢幢看过去，您看到喜欢的直说就好。”

终于有人开口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林南枝大松一口气：“好。”

今日支弼让胡辰来的目的，除了送报酬，还有兑现承诺——让她成为名正言顺的讼师。

只不过林南枝没想到的是，他兑现承诺的方式是给她包下一间楼，作办公用。

不愧是城主，财大气粗得令人佩服。

这还是林南枝第一次认真观察这个世界。

因为灵气的存在，这里的每一幢小楼都有独特的风格。

有的是童话风，整体泛着莹莹浅蓝的光，宽大的阳台簇拥着清新淡色的蝴蝶花，花香萦绕。

有的更妖冶些，有三层，中间一层较上下两层长些，血红色外观，中间一条黑线贯穿而过，像猛兽的瞳孔。

还有诡谲的，华丽的，或是各种妖兽独特风格的造型………

但一路看下来，都没有能让林南枝一眼相中的，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在离开第五幢小楼时，邺青忽然开口。

“若是没有特别满意的，可以选择自己创造。”

“嗯？”林南枝不解。

邺青看她一眼，解释：“妖界万物都有等级之分，像这种小楼也不例外。”

“天地玄黄四阶。黄阶楼无灵气，最普通，只能简单居住。

玄阶楼所用建材是为灵宝，有聚灵的功效，呼吸之间便可实现修行。

而地阶，便是在玄阶楼注入楼魂，时间越长，楼主可与楼达成共鸣，届时楼主便可感应到楼内每个角落的动静。”

“最强大也最难建造的是天阶，初始时便要购买生楼魂，与其订立契约后，便能自由创造最符合自己心意的楼，再辅以灵宝，用楼主的灵力滋养，便可逐渐成长。

天阶楼与楼主实为一体，楼甚至可以变化大小随身携带，届时整个妖界都随你去。”

林南枝认真听着，逐渐睁大眼。

她从不知道还有这样奇妙的东西。

而且，原主的记忆里也没有相关信息，可见这并不是每个妖都知道的事。

胡辰也有些讶异，他虽然听说过这种东西，但却从未接触过，毕竟——。

“楼魂很贵啊……”

楼魂生于上妖界大能的居所，百年难得一见，而能出现在他们这种下妖界的，更是奇少。

支城主会愿意吗？胡辰对此并不抱有希望。

“哦？原来选楼还有限制啊。”邺青高扬起眉，惊讶道，“城主是交代了，只能选黄阶小楼？”

胡辰一愣：“倒也不是……”

“那么是只能玄阶以下？”邺青问，“还是地阶以下？”

胡辰拧着高低眉一想：“城主好像也没提……”

邺青弯起眼：“我就知道，支城主如此信守承诺，又豪迈慷慨，不像是会给我夫人的选择设下限制的人。”

“……”胡辰整张脸皱起来，迟疑道，“是吗？”

邺青笃定地点头：“是的。”

两个人一个忽悠人，一个被忽悠，林南枝在一旁为胡大哥叹气。

“所以啊，既然城主都说了随意选，账算在他头上，你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

“带路吧，胡大哥。”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胡大哥被忽悠瘸了，真带他们直接往售楼阁去了。

林南枝悄悄扯了扯邺青的衣袖，迟疑道：“这样好吗？”

“嗯？”邺青朝她眨了眨眼，“我刚刚有说错什么？”

“……”林南枝无奈闭上了嘴。

售楼阁在街市一角，体积要比周围所有楼都大上很多，足有五层楼高。

胡辰按照记忆，将他们带上了最顶层，途中有小妖拦路，在看见胡辰后又纷纷让行。

有城主的名头在，做什么事都特别方便。

他们刚表明了来意，便有掌柜的上前接待，说是正巧近日发现一只，灵气充沛，是上等魂，而后便吩咐人取了过来。

原本还一派轻松的邺青眼神一动，重复：“上等魂？”

林南枝疑惑问：“有什么问题吗？”

邺青低声与她解释。

普通楼魂还能在下妖界见到，那上等魂却是彻底只有上妖界才会出现的产物。

林南枝一听，便知问题出在哪。

上妖界所特有上等魂出现在这，要么是掌柜的说谎，要么，是这魂有问题。

很快，小妖将楼魂取了来。

是一个透明罩子，半臂高，中间漂浮跳跃着一缕莹白色烟似的东西。

掌柜的说，这楼魂要一百万灵晶。

林南枝倒吸一口凉气，又看了半天，是没看出什么奇怪之处，转头去求助邺青。

而后者表现得有些奇怪，像是没看出什么来，但目光却又直勾勾地盯着玻璃罩里的东西。

在林南枝想开口询问的时候邺青才终于有了动静。

“这楼魂，好像有些问题吧？”他说。

掌柜的一顿，冷静道：“哦？这确是上等魂没错。”

“楼魂等级基于灵气划分，这确属于上等没错。”邺青一笑，唇角扬起的一点弧度没有任何情绪，眸色沉冷，“可谁允许你们，将掺杂了魔气的楼魂带进妖界来售卖的？”

他声音压得低，但在场几人都听得分明，纷纷变了脸色。

那掌柜的更是说得上大惊失色，脸色唰一下白了。

林南枝简单搜寻了下脑内的妖界律法，但凡涉及到魔的，无一不是处以极刑，难怪他如此慌张。

胡辰反应慢了半拍，当他回过神想擒住掌柜，却被他提前预判躲开了。

“大人……大人，您先冷静。”掌柜的从兜里拿出手帕擦拭额上的汗，“我们事先真不知道这楼魂里含有魔气，只知其灵力充沛，却似有缺陷……真没想到……原是魔气。”

他是真没发现，还是在找借口，几人一时间无法分辨。

但他以次充好，欺负人不懂甄别倒是事实。

掌柜的自知理亏，讪讪笑着：“无奸不商嘛……”

林南枝不知如何评价，只有些失落，今日怕不是要无功而返了。

可谁知，邺青好像并没有想走的意思，反而还将蓄势待发的胡大哥安抚了下来。

紧接着，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他竟还是说要买下这楼魂。

林南枝有些着急，在身后轻拉他的衣袖，被他摁住了手。

“我有办法去除魔气，卖给我没问题。”他说。

掌柜的目光惊疑不定，刚刚他还暗道倒霉，碰见了个有眼力的，差点以为自己要被抓去见城主了。

这人如今又说要买，莫不是在戏耍他？

“您、您若真要买，那您开个价吧……”

掌柜话刚落，邺青缓缓露出一抹笑。

林南枝在手被抓上的时候便愣住了，直到邺青的声音传入耳中，才回过神，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这样吧，我们在您这买些灵宝，这楼魂便送我们了。”邺青说。

掌柜的表情瞬间像吃了一吨癞蛤蟆，眼里都没了光。

可没办法，他的把柄在人手里，且这楼魂当然是越早出手越好，是以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在掌柜含泪的目光下，邺青拉着林南枝悠悠挑了十数个灵宝。

在胡辰麻木的表情下，又将账记在了城主头上。

柜台后，掌柜正用灵盘计算着价钱，林南枝捏了捏刚刚一直被抓着的手指，用余光瞥着邺青。

这人难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正腹诽着，邺青突然碰了她一下。

“表情收起来，你那前未婚夫在后面。”

就在他说完的下一秒，一道嚣张的嗓音响起。

“真是你们？”

这诡异的巧合着实让林南枝有些意外，她自知应付不来这种场合，于是依然选择不去理会。

可她不理会，那夭家少爷却并不会就这样放过她。

“诶，跟你们说话呢！”他绕到他们身边，“就是你们抢了我的上等楼魂？”

他细长的眼眸眯起来，上下打量着林南枝好半晌，“你买楼做什么？”

“上等楼的价格百万起步，以你的家境，买得起吗？”

大概是上回的无视令他记仇到现在，他的话里有着明显的嘲讽之意。

林南枝催促掌柜快些。

可这又提醒了那位少爷。

他一看柜台上摆着的灵宝，当即嗤笑一声道：“这可都是稀有货！掌柜的，你别是让他们打劫了吧？”

“他们说的赊账可千万别信，一个拿着死工资的打工仔，一个重病得快死了的病患，还有一个……我就不说了……他们怕是连用都不会用！”

“掌柜的，这楼魂我可是早便看好了，要当做新婚礼物的，对了，您收到请柬了吧？”

少爷的脑回路无人能够理解，就比如现在，说到请柬，他便开始若有所思起来，紧接着厌恶地看向林南枝。

“诶，都说了我要成亲了，我们之间没有可能，你如今是想用这种方式引起我的注意吗？”

他自觉猜到重点了，烦躁地摇了摇头。

“掌柜的，她给不起钱的，您卖给我，您说个价，我可以出他们的两倍。”

林南枝差点被他这理所当然狗眼看妖低的做派给气笑了。

她能够肯定，若不是夭家少爷的身份，这奇才活不到现在。

此时掌柜的正好将楼魂与灵宝打包完毕，将宝袋捧着递出去。

少爷斜睨了林南枝一眼，嘴角得意地扬起，伸手从身后仆从那拿过钱袋扔到柜台上，去接掌柜手里的东西。

可两人的手却交错着擦了过去。

少爷嘴角的笑僵住了。

“夭少爷，对不住了，今日这些东西，小店只能卖给这几位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