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烟火花满城 第1章 楔子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长安城中一片热闹的景象。

华灯初上，城中万家灯火，绚丽夺目。集市上吹打卖艺的被围得严丝合缝，拿着铜盘的小姑娘口里叫喊着：大家有人的捧个人场，有钱的捧个钱场！小女子在此多谢了。围观的人此时多半会舍几个铜钱，图个节气儿。

石桥边围坐在一起猜灯谜的，多半是些小姑娘，喜欢这新奇好看的花灯，心中还期盼着能遇着一位才貌双全的公子。闺中女子出门时多半还会带上一柄圆扇遮面，哪怕是遇着了自己心仪的公子，也羞涩的不愿让人瞧一眼。

福安堂的刚出锅的果子，还冒着热气就被哄抢一空。路边卖蒸糕的大婶，篮子里的槐花糕模样小巧精致，亦是香飘十里，整条街市都能闻见。

泛舟湖上的，许是出来幽会的少年男女，在朦胧的夜色中，悄悄地牵起对方的手，若是被人瞧见了，却又忽而赶紧放开。脸颊通红。

酒楼中的世家公子，成群结伴，叫上一桌好菜，点上一壶好酒，欢声笑语里，便是瞧着这满街的景致，也是怡情。

城中越是繁华喧嚣，就显得城外越是荒凉寂静。

“渊哥哥，我听说这里的人们皆以天灯为逝去的亲人祈福，将天灯燃了放上去，离开的人便能知道我们在思念着她们。”

凌渊想起曾几何时，怀中娇柔的女子在自己耳畔如是说道。

是吗？如此，便能让他们知晓我们的思念。

早已成为魔界君王的凌渊用那被白布包裹着的手指轻抚着那洁白的天灯，心中想着：若是如此，那么，就让这些天灯，替我告诉你，我对你有多想念。

他站在长安城外，身旁的方圆十里都铺满了白色的天灯，每一盏都是他亲自做的，半点没有使用法术。

这九百盏天灯里，印着的是那无数个孤寂的日夜他独自一人的身影，被竹片割破了的手指溢出的鲜血，还有那深入骨髓，痛彻心扉的思念。

他将手上包裹着的白布解开，一手幻化出一把匕首，刀尖划过，那本已经是伤痕累累的指尖瞬间溢出鲜血。

滴答——滴答——

那流出的魔血滴落进一盏盏天灯里。

每一盏落了血的天灯，都瞬间散发出耀眼的火红光芒，慢慢向高空升起。

以汇聚了修为的魔血作油，可令天灯里的灯火长久不熄，永不泯灭。

九百盏天灯徐徐升起，照亮了长安城的整片夜空。

长安城中本是人声鼎沸，闹市里的游人店家，街巷里哭闹的孩童，打马而过的车夫，酒楼中谈笑的公子……悉数都噤了声，停下手中的活计，呆呆地望着空中密密麻麻连在一起的耀眼天灯。

随后便是男女老少的一片赞叹之声。

“快看快看！你瞧天上，有好多天灯！”

“娘亲娘亲！那里有好亮的星星！”

“我活到这把年纪，生平还从未见过如此多，如此耀眼的天灯呢！”

上元佳节里五彩的华灯，在这一刻，竟也都黯然失色。

凌渊面色泛白，终是支撑不住坐在地上。听着城里熙熙攘攘的人声，瞧着天上明晃晃的天灯，嘴角微扬：懿儿，我为你燃起这九百盏明灯，你可否能知晓，我的思念。

随着天灯缓缓地升到高空，天空中竟然飘起了一场花雨，粉白的莲花碎成小小的一片片，洋洋洒洒自空中飘落，刹那间花香四溢，这街市上原本的香气皆被覆盖住。不过半晌，终是花落满城。

“懿儿……”凌渊瞧着这纷飞的花雨，神情惊讶，口中喃喃道。这是你听到了我的思念，予我的回应吗？

他缓缓伸出手来，那飘扬的花瓣落到他的手心，却转瞬就消散不见。

“你当真，一点念想，都不愿留予我。”他闭眼，握紧的指尖刺进了手心里。

众人瞧着这奇异的景象，皆说是天降祥瑞，天佑长安。

这一晚灯火漫天，花落满城的情形，直到许久以后还在长安城中广为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