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打工手册 第3章 彩虹菇

孟椒去厨房找了把菜刀，轻手轻脚靠近那颗眼珠。

世上竟有如此丑陋的东西！很难想象一朵蘑菇是因为什么畸变才长成这幅德行。

不知不觉，他已经屏住呼吸，开始恶趣味地观察这个怪东西。

那团黏糊糊的薄膜不是眼珠，而是蘑菇翕动的口器。

鲜亮的暗红色菌盖上布满凹凸不平的色块，肥厚的菌褶边缘有水滴滑落。随着口器的一张一合，蘑菇喷吐出湿热的雨气。

“这个能吃？”孟椒不信。

越鲜艳的蘑菇越可能有毒。

【科学家认为食用异种有异化的可能，以下是关于该异种的资料卡：彩虹菇，畸变蘑菇的一种，污染等级F，口器中藏有伤人的倒刺舌，菌柄下生长有菇足，经常在雨后的城市中行走，可在轻污染的环境中生存，对普通人无害。】

孟椒的鼻尖嗅到一股异香，突然食欲大增，触手们也纷纷表示它的气味十分诱人，应该是道好菜。

分神的瞬间，菇足摇摇晃晃行走起来，口器中弹出一条长满倒刺的长舌，划破了孟椒的手背。

银血渗出，彩虹菇如获至宝，扑上去飞快地吸吮。

哪怕知道了它无毒，孟椒依然瘆得慌，他如避蛇蝎地把彩虹菇甩到地上，与此同时，伤口惊异地迅速愈合。

彩虹菇的口器闭上了，露出惨白的薄膜，让孟椒想起菜市场死鱼的眼睛。

“快快快，怎么把它弄死？总不能让它一直待在这儿。”孟椒自认是个关爱大自然亲近动植物的人，但这个彩虹菇与正常蘑菇相去甚远，实在爱不起来。

【彩虹菇杀伤力低，可使用菜刀将其拍扁，然后找到他的核。】

“核？”

【怪核对于异种极其重要，堪比细胞核对细胞的作用，学界认为异种与正常物种最大的区别就是它们具有怪核。彩虹菇的怪核没有复活能力，剥离出来用开水煮沸或火烧即可丢弃。】

孟椒若有所思，强忍住对彩虹菇外形的反感，客套了一句：“打扰了。”

然后他冷着脸，举刀狠狠一拍。

“啪叽！”

口器中喷出一团墨绿色的黏液，溅在了孟椒的衣服上，就这样，他所剩无几的资产又折损一项。

根据系统给出的信息，世界上可能还没有人吃过异种，但他不是人，或许可以一试。

［吃了可以长身体，增加一丢丢精神力。］

［人不敢吃，我可以。］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左不过就是躺板板！］

那种食欲仿佛出自本能，纵使孟椒百般嫌弃彩虹菇的外形，也无法拒绝它的香味。

他嫌弃地拎着菇足，把它扔进水池里一顿猛冲，直到那些墨绿色的黏液全部洗净，他才把它放在砧板上，用刀割掉了那团黏糊糊的口器，这样就顺眼很多了。

他像切杏鲍菇一样处理彩虹菇，刀刃触到一个硬物，他停下动作，剥出一个黄豆大小外表有粗粝纹路的圆粒。

“怪核？”孟椒问。

【唔......朱雀不建议人类食用异种，建议您立刻开启医疗照看模式，如果身体出现异常，朱雀会为您拨打120，请求医院派出救护车。】

“喊一次救护车多少钱？”

【1500星币。】

“哦，死了就死了吧，不用救了。”孟椒表示无所谓。

【尽管末世的大部分人都存在消极度日的观念，但朱雀还是希望您积极对待生活。】

孟椒本来想把怪核煮沸丢掉的，但他发现那种异香基本来自于它，于是没舍得扔，将怪核煮软拍扁，和那些彩虹菇片一起下锅炒了。

末世的调料大部分都是化学合成品，味道不怎么样，但彩虹菇本身的口感丝滑鲜美至极，孟椒吃得干干净净。

一个小时过去，他还没死，多半是不会死了。

又或许是心理作用，他觉得触手说得没错，彩虹菇可以增强精神力，他好像比刚穿越那会儿更生龙活虎了。

在这一个小时里，他用“女娲”了解这个世界，在看了几个军用机甲击败异种的视频后，对异种产生了兴趣。

“帮我下一个异种数据库。”孟椒道。

【需100星币购买。】

“不下了。”

没有钱还真是寸步难行。

孟椒也不能一次性记住所有异种，只能暂时作罢。

在异种的体系里，彩虹菇对人类危害不大，比它还低级的异种基本上都是真菌的畸变种。它们头重脚轻，顶着一个球状、冠状的脑袋，要么有一颗鼓满水泡的硕大独眼，要么是多眼，口器周围布满颜色各异的黏液。F级以上的异种基本上由动植物畸变形成。

“女娲”提供的异种图都打着一层树形水印，孟椒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神树，2072年，暗城堕落街出现A级异种，死伤惨重，这棵树发生畸变，吞噬了A级异种，长到近百米高，如今是神谕官闻烺的居所。】

触手们看见神树，兴奋惊呼。

[就是这个。]

[嘿嘿，白白的香甜汁液。]

孟椒比较在意的是“神谕官”这个称呼。

在科技极度发达的时代，居然还有人信仰神明，神树的水印甚至被视作为“封印”。

听那两位工作人员的口吻，这位神官很受尊敬，想必身居高位。

“神官有魔法吗？”孟椒问。

【是神谕官，不是神官，闻先生是没有经过义体化的纯粹的人类。】

有意思，按朱雀的说法，当人类舍弃血肉选择金属义体，他就不算是纯粹的人。不知道这种观念是设计者给它植入的，还是它在与人类相处的漫长岁月里逐渐生成了类似于灵魂的东西。

“新闻说他去一线战场了。”孟椒忍不住噗嗤一笑，“做祷告吗？”

【神谕官可以带领人类走向光明，朱雀不喜欢您蔑视的态度。】

孟椒只当尊敬神谕官是朱雀的出厂设置了，他道：“抱歉，那能否给我一个值得信服的理由，告诉我他为什么特别？”

【神树出现后，联合政府派人清理战场，在树顶发现了不足月的婴儿。】

“所以他就成了天命之子。”孟椒想起史书上的经典老梗，如某某皇帝生下来时满地金光。

在动乱的时代，如果信神能给人类带去些许慰藉，那也不失为权宜之计。

孟椒问：“他的职责就是当吉祥物吗？”

【神谕官的精神力等级是S。】

好吧，这样的实力的确可以服众。

“砰砰——”

“砰砰——”

又有人敲门，多半是不速之客。

穿越第一天就这么忙，孟椒不由得担心接下来的人生。

门口站着一个身材夸张的肌肉男，他的肌肉形状不符合正常的人类身体构造，胳膊上的肌群像是一块不和谐的补丁。

他穿一件印着“侠之大者，盗亦有道”的T恤，脖颈处有一排接口，和Type-C充电口差不多，胸口掏空，放着一面灯光闪烁的显示屏，正在外放音乐。

“银豹乐队，《无处可逃》……”孟椒轻念出声。

“羡慕也没用，限量发行的播放特效。”男人皱眉打量着孟椒。

“进来坐？”孟椒想了一会儿，终于从原身零碎的记忆中找出这号人。

他叫瘦猫，D区帮派忠义堂的打手，专干偷鸡摸狗的行当。原身一直想加入忠义堂。

“交给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瘦猫不耐烦问。

“什么？”

“装傻？”

瘦猫拍拍他的肩，力道大得几乎要把孟椒摁进地砖里。

“十四岁左右的男孩女孩，越漂亮越好，今晚打包送到藤井医院花园的后门，你该不会是忘了吧。”瘦猫眼神一冷，审视着孟椒脸上的表情。他忘了孟椒的脸部没有义体化，不需要使用智能扫描来分析内心戏。

童男童女？

这可太刑了。

孟椒瓮声瓮气“嗯”了一声。

“谁都有第一次，这回难度不小，但是干好了，boss也不会亏待你。”瘦猫见他屋里一团乱，地上还有碎掉的玻璃碴子，问：“怎么了？”

孟椒胡编了个借口：“练习格斗的时候把花瓶打破了。”

“嘁，你小子这身板就算了吧，还格斗……搞不明白你们小年轻……你们家这盆假花还挺逼真的。”男人问，“能不能办到？”

孟椒故作为难，“我倒是想给老板尽力，但不知道从哪儿弄，现在家长看得严。”

“蠢货，你不是在明桂中学读书吗？抓两个低年级的还不容易，骗出来就是了。”

孟椒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直接在教学楼动手的话，怎么带出来呢？”

他是真心发问。

瘦猫懒得费神，在他屋里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值钱玩意儿，道：“这是你的任务，当然得你自己想。”

“那就约他们一起写作业。”孟椒道。

“可以。”瘦猫道：“记住，千万别弄死了，要活口，也别找那些有病的、高义体化的，客户那边想要漂亮的低义体化人类。其实你这样的就不错，如果完不成，boss估计就直接拿你交差了。你知道的，霓虹时代，任何人都逃不掉上帝之眼。”

瘦猫指了指上面，念了句孟椒听不懂的咒。

“但是boss也说了，如果品相特别好，可以给你这个数，这就算你的投名状。你尽力而为，事成之后忠义堂不会亏待你。”瘦猫比划了三根手指。

孟椒问：“送到医院之后呢？”

“不该问的别问。”瘦猫言简意赅。

孟椒道：“最后一个问题。”

“说。”

“这个哪里买的？看着挺炫。”孟椒指了指他胸前。

“银豹乐队十周年演唱会送的，VVIP一人一个激活码，有价无市。”瘦猫无意间看到桌上的月饼盒，问：“你还买了月饼？”

孟椒道：“社区给孤儿送的。”

瘦猫尝了一块，点点头，道：“虽然是合成的，但多少还有点水果味儿，神谕官的面子工程搞得不错。对了，还有一件事。”

孟椒挑眉，“还有？”

“有样东西放在这个地方，取回来。”瘦猫敲了敲胸口的显示屏，上面显示着：A栋三楼卫生间洗手池下。

看着就不是干净地方，孟椒问：“是什么？”

“都说了，不该问的别问，这是boss在考验你，做成了，有五百跑腿费，没做成自己去找boss请罪。”瘦猫抽了抽鼻子，眼底满是不屑。

像孟椒这种胆小怕事的菜鸡，别说跟帮派干活了，就是跑腿送个货也够呛，但他这张脸的确极品，在末世是一等一的稀罕，忠义堂也不是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瘦猫意味深长看了孟椒一眼，吹了声口哨，“走了。”

银豹乐队：著名古典摇滚乐队，成立于2089年，代表作《无处可逃》《仲夏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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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彩虹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