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柳担忧道:“没有呢,方才醒来讨水喝,喝完又睡了,也不让我请大夫。”
茧丝道:“我去看看。”说罢轻轻推门而入。
方竹佶在床上熟睡,脸色苍白,睡梦时都紧皱眉头,茧丝轻声唤道:“公子。”一连唤了几声,见他都毫无反应才安下心来。
茧丝好走到门边看了几眼,确定莺柳不在,才又快步走到床边,在他身上及挂在一旁的衣物摸索,空空如也。
没有找到东西的茧丝想了想,又在屋中各个角落翻找了一遍,也毫无所获。出了房门离开偏院,在回廊拐角一名护卫拦住了她,“茧丝姑娘,请随在下来。”
这名护卫姓高,常在宁王书房门前,茧丝认得,便随他到园中一座假山后,高护卫道:“以后有事便在这假山石中放上一块帕子,晚上在下便会在这儿等着姑娘。”
“是,奴婢照宁王殿下吩咐,并未从安公子身上,屋子里找到东西。”
高护卫道:“你与莺柳的屋子可寻了?”
茧丝犹豫道:“您是说,莺柳与安公子之前就认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请茧丝姑娘再仔细找找。”
散了朝,回到宫中的安宁再细想今早安崇合的模样,越来越觉怪异,召来一名宫女道:“去看看皇帝在做什么。”
庆和殿内,安崇合捧着沉长书画的媚娘颇为满意,问道:“不错,沉长书呢?”
张正和道:“正在殿外等候。”
“宣他进来。”
沉长书进了殿内,还未行礼就被安崇合叫住,“沉大人不必多礼,你的画朕已经看过,颇为不错,朕很是喜欢。”
“多谢陛下称赞,臣不过尽了绵薄之力,若能因此让陛下开颜,是臣的福气。”
沉长书的恭敬让安崇合找回了些许当皇帝的优越,将画递给一旁的太见到:“若是都像沉大人一般,一心一意为朕分忧就好了。”
站在一旁的张正和心中一惊,心道:今日皇帝怎么说出这种话。
沉长书平和道:“满朝文武都以陛下为先。”
张正和赶忙应和,“臣等都以为陛下分忧当做福气。”
安崇合摆手:“朕也只是随口说说,你们也不用放在心上,也不要与他人说。”说着,还不忘看向张正和,张正和心中突了两下,应了声是。
一直低头的沉长书看向他,见他似有话说便低头道:“陛下若有烦忧,臣等愿为陛下分担。”
想要开口倾诉心中烦闷的安崇合顾虑张正和,摆手道:“朕乏了,下去吧。”
悄悄在殿外听完的宫女快步离开,不一会儿,安宁便到了。
本想找来媚娘好好放松的安崇合心中暗骂,恨不得她赶紧出宫去。长姐如母,十五年前他们的母妃死在内乱之中,此后安宁便一直管着他,待他大一些才出宫去,在他心中亦姐亦母,以至于他虽心生厌烦却不敢忤逆安宁。
安宁是少见的温和,柔声问道:“承乾,今日见你心不在焉,是不是皇姐对你过于严厉,你又心下烦闷,又不敢与皇姐说。”
安崇合不敢把自己做的事全盘托出,强颜欢笑道:“皇姐是为朕好,朕是知道的。”
“你知道就好。”安宁欣慰,嘴上不再追问,心下起疑,又与他说了会儿话,便道:“那你好好歇息,皇姐就先走了。”
安崇合求之不得,“皇姐慢走。”
出了庆和殿的安宁回到寝宫,吩咐几句,换衣出宫。
一匹快马从宫中小门冲出,一名身穿白衣脸戴面纱的女子坐在其上,角落中几人探出头来,分别是早早就离去的沉和,风闲以及一名老乞丐。
乞丐很是很是肯定道:“就是这个人,昨夜晦明楼的舵主还去了她的房内,她跟那个男的一直在一个房里。”
沉和在今日前也已许久未曾见过安宁,仅靠背影认不出来,便对风闲道:“先回府。”
风闲对那乞丐道:“有劳了,还请诸位一有消息就告知我。”说罢就把酒钱递给了他。
乞丐笑嘻嘻道:“好说好说。”
乞丐随白衣女子到了客栈前,在门口随处寻了个地儿坐下,白衣女子勒紧马绳跳下马背快步走路生风,进了客栈之中,店小二见女子回来了便马上凑上前去问道:“客官,方才去您房中敲门无人应声,可否吃午饭啊?”
“端上来放在门口。”女子说罢便上了楼。
乞丐见她已上楼,便入了客栈,店小二有些嫌弃,但这老乞丐每次来都能拿出点钱来,便耐着性子问,“吃什么喝什么?”
“二两酒,一盘豆。”
“你老老实实在这儿等,可别在店里到处乱跑。”
“哼哼,小老儿也是客人,客人到处走走怎么了。”
老乞丐把酒钱递给小二,堵住了他还要说话的嘴,小二瞪了他一眼,小二转身离去后,一名男人从店外走入,径直上了二楼。男人上楼前还不忘四处打量,将目光放在坐在角落里的乞丐身上,见他翘着二郎腿抖着脚靠在墙上,嘴巴里哼着不知名歌谣,浑身破烂年老无力,不似有威胁的模样,便上了楼。
这男人与同那女人一起的男人背影不太像,而且腰间别刀,比那女人看起来像个江湖客
乞丐高声道:“再加一碟肉。”喊罢也不管店小二有没有回应,便悄悄上了二楼去,躲在楼梯口悄悄探出半个脑袋,露出一双眼睛。
只见男人在门口说道:“在下陆宣,特来拜访。”
门被打开,陆宣走进房中。
乞丐见状也下了楼,小二四处找人,见他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坐在位置上,便立刻到他身边说:“你这小老二,不是让你不要乱跑,若是惊扰到了楼上的贵客可怎么是好?”
乞丐理所应当然,“可我这小老儿也是客人。”
店小二无言以对,只得让他吃完了快点走。
乞丐吃完后并未远去,而是在店外附近找了个地方坐下,时时看着客栈,没一会儿,就见那与白衣女子一起的男人骑着高头大马行至门前,也进了店中,而前面入内的男人也未曾出来。
乞丐招来一名小乞丐让他去报信。
知了此事的故渊打开另外一封信,这信上写的是那名男人去过的地界,除了晦明楼之外,都是些偏僻之处,他将这些都给风闲送了过去。
得了信的风闲找来沉和道:“那宫中出来的女人,见了陆长鹰的贴身护卫陆宣,另一名男人今早被影子看到从晦明楼出来,由木谨与沈长致相送。”
除了晦楼楼主,这京师里能有这等待遇的屈指可数,偏偏那几人现下除了故渊外,都不在京师。
沉和将信细看过后道:“若是知道安宁公主何时出的宫就好了,这样一来,这女人的身份就能彻底定下。”
风闲道:“不如问问苏大人有没有办法。”
苏政显连安宁从宫外回来的消息都能立刻得知,那想必要知道这些也并不困难。
沉和道:“就算肯定了安宁就是明楼楼主,又如何能找到她的把柄。”话音落下,有家丁在门外道:“大人,有您的信。”
沉和拉开大门接过家丁给的信,是莺柳拿来的,也就是方竹佶给的。
信上写道:探一探晦明楼从京师到江南是何缘由。
晦明楼迁往江南是被人走漏了风声,这才人尽皆知,当时谣传两名楼主未有夫妻之名,却有夫妻之实,二人还将孩子留在京师。孩子自然是没人找到,可晦明两名楼主夫妻之实的传闻却是被人默认。
如若安宁真是明楼楼主,真与晦楼楼主有夫妻之实,那是否真如传闻中所说,他们的孩子就留在了京师,就算什么都没有她跑出宫做江湖权贵,也足以拿捏她。
方竹佶坐在院中闭目养神,身体依旧泛疼脑子一刻不停,他又记起了师父寄来的信,捏住了四轮车的扶手,听见莺柳唤他才睁开双眼看向她,莺柳道:“公子,该用午膳了。”听见他应声,莺柳才将他推回房中。
方竹佶吃了几口便把筷子放下,“没什么胃口,撤下去吧。”说罢面露困乏。
莺柳忧虑道:“公子,你从昨日起就这样,不然还是请个大夫来。”
“不必了,我再休息一会儿见就好。”
茧丝心想:就他这幅病恹恹的身体,是这药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下?一边想着一边将他推回卧房扶上床,柔声道:“公子,有事叫我。”
“嗯。”方竹佶闭上眼。
不多时,房门又被推开,这次来得是莺柳,莺柳看了眼门外,确认茧丝不在,这才来到床边轻声道:“公子,我来了。”
吃饭时方竹佶用手轻敲三下四轮车扶手,旁人看来只当他是无心之举,实际确是让莺柳找机会单独来见他。
“我今夜要出去。”
方竹佶语气强硬,莺柳轻声道:“可这过于冒险了。”若是被发现,那是了不得的事情。
“我只出去一个时辰,今夜让人来替我。”
方竹佶并不打算多说,看起来也不像是开玩笑,莺柳心中无奈,却也无法将他说服,轻声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