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呜呜.....”
铁锤窝在饶岫玉的怀里一个劲的猛哭,这丫头不知道在老村长哪里遭什么罪,一张红扑扑的小脸屈得煞白,两只小手都是冰凉凉的,像是用两块糯叽叽叽的冰块雕成的。
饶岫玉心里疼得不行,搂在怀里,又是当摇床,又是当转盘,一通转啊转,摇啊摇,小丫头还是撅着两抹嘴唇,泪汪汪的,眼下的皮肤被泪水浸得有些皲。
饶岫玉哄得腰都快断了,弓不嗔看不过去,将铁锤抱过来,铁锤贴了弓不嗔的胸口就赶紧睡了,小小的鼾声响起。
“哈……”饶岫玉提起自己被汗水浸湿的衣襟,简直要气笑了。
饶岫玉骂道:“小白眼狼……”
弓不嗔抹干小丫头汗津的额头,凑上去贴了贴:“不是不亲你了,是你身上太脏了,全是肉仙儿的血,你看你被糊的满头满身都是,谁看了不害怕?”
饶岫玉低头看了一眼:“也是。”
饶岫玉:“都怪那个老头子,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我家铁锤的,铁锤她又不是什么娇气蛮横的孩子,从来都是嘻嘻哈哈,很少没缘由的贱眼泪,那老头子肯定是干了什么事惹了人家了。”
饶岫玉:“要不然那老东西不能一看我们去接铁锤,把孩子往我一塞,就撒丫子跑了。”
弓不嗔:“是啊。”
饶岫玉:“还有一件奇怪的事吧,我和你说弓忱。”
弓不嗔:“嗯。”
饶岫玉:“那个老头子一直反对我去朱竹夏的父亲家,朱竹夏的父亲是行愿村有名的医师,起码在尸巫来之前是这样,村里有人生病,大病小病,疑难杂症,他都能治,我听朱竹夏说起,感觉他爸就像是那种药痴子一样的人,人生不过百年,没有什么志趣,就是喜欢闷在家里收拾药材,搓丸磨粉的,除了去山上采点药材药石从来不出门,吃饭喝水都是朱竹夏跑出去买。”
饶岫玉:“刚才啊,我和老头子又说起我们一会儿要去朱圣手那里看看,那老头子竟然像是没听见一样,转身就走了,一声没吭呢!”
弓不嗔:“老村长出于什么原因不让你去见朱圣手呢?”
饶岫玉:“没什么原因啊,就是告诉我,朱圣手是不会放他儿子走的,说现在世道不好,不适合离了家门出去闯荡,说如果我去了,他爹会以为我是专门去拐他儿背井离乡的,我会被扫地出门,会不怎么好看。”
弓不嗔:“你又不是去相亲的,去了就是客人,不待见顶多就是不给茶水喝,不给茶果吃,他不会赶你走的。”
“就是就是!”饶岫玉猛猛点头。有弓不嗔撑腰,就算当狗都要神气几分。
饶岫玉:“总之,那个老头子很不对劲!”
“嗯……”弓不嗔不置可否。
三个人两大一小经过村子,一路往朱圣手家走,饶岫玉并不知道朱圣手家的所在,只好一路子抓人问路,奈何抓的几个人也不知道具体的位置,东南西北的乱指一通,指到最后竟然指成了相反的地方。
“啊?!”饶岫玉望着回去的路,惊叹:“朱圣手家是满大街爬的吗?这么难抓?”
“别急。”弓不嗔好脾气地劝。
“我没急啊。”饶岫玉左右看了一圈儿,琢磨着在逮个什么样式儿的路人过来问问,好巧不巧碰见了个要紧的熟人,眼睛倏地睁大了。
“哎呀——!!!”饶岫玉扑过去逮人,边跑边喊:“这不是我那个谁嘛!!!”
那个人正坐在巷子口一家面馆下,低着头,撑着两条腿歇脚,饶岫玉一身艳丽血衣,蓬头垢面,脸上血污魂儿画儿似的,青天白日底下都要吓死个人。
朱竹夏一个激灵,啪叽一声,非常响当当地掉凳了。
饶岫玉将计就计,也不搀,也不扶,搂上去就是一顿蹭头蹭脸地撒欢儿欢儿:“小夏小夏,真是想死我了,你晓不晓得啊?我们找你找的好苦啊!!!”
朱竹夏也是没想到,愣愣地看到了一边抱着铁锤走进的弓不嗔:“燕叔?小铁锤?你们怎么在这里?”
饶岫玉:“我还想问你呢,你忙啥呢在,一脸忙相。”
朱竹夏一脸难堪,叹了一口气,道:“我爹啊,又开始叛逆了,非让我出来找尸巫的瓦罐。”
饶岫玉抓重点的本事,向来正的不抓,歪的抓:“你爹多大了还叛逆啊?这合理吗?”
弓不嗔上前一步,纠正道:“尸巫的瓦罐?”
朱竹夏:“对啊,尸巫每次做法事都会捧一个大罐子,里面装着从中邪之人身上刮出来的秽物。”
饶岫玉这才被掰正脑子:“嗷,那你爹?”
朱竹夏一拍大腿,忧愁地道:“不知道啊!他莫名其妙地就想找什么尸巫的瓦罐!尸巫早就不在村子里了啊!我去哪里给他找尸巫的瓦罐去!我就说我不知道在哪里!我找不到!他就把我赶出来了……”
饶岫玉:“…………”
饶岫玉没有说话,其实他知道那个罐子现在在哪里。因为他是亲眼目睹过尸巫“消失”的人。
当时,那个矮个子尸巫化成肉水的时候,手里的罐子就掉到了地上,高个子的尸巫没来得及捡起来就遁了,饶岫玉趁机把那个罐子藏起来了,藏到了罗小眼妈妈坟包附近。
他刨了个不浅的坑儿给埋了,坑儿刨得还不浅,具体位置别人记不住,只有他能闻出来。
朱竹夏又道:“我爹本来就看那些尸巫不顺眼,奈何村子里的人都把尸巫当成个宝儿,还把尸巫请到敬奉妈祖关公的供堂里住,自从尸巫经常在村里溜达,我爹就更不愿意出来了,他之前很喜欢逛街的,我娘不喜欢带花,我爹都偷偷买来自己带。”
饶岫玉又开始了:“你爹吗?你爹怎么能喜欢带花呢?我也……”
弓不嗔反手一把捂住饶岫玉的嘴,对朱竹夏点点头:“请继续说。”
朱竹夏看了饶岫玉几眼,才继续道:“其实也没什么,因为我娘的死和尸巫脱不了干系,我爹对这个群体都有意见,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饶岫玉:“哦?这要怎么讲?”
朱竹夏:“就是因为肠蜱只有尸巫能治啊,我爹研究再多的药石草药都对不不了肠蜱,饶岫玉死的那一年,行愿村发过一次瘟疫,是村子里第一次出现肠蜱,正好有一个路过这里的尸巫前来医治,中间断断续续还发过几次规模不大的小疫,也都有巫医前来医治。但是,就那一次,村里突然爆发了一场规模宏大的瘟疫,没有人摸石像,大家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就突然死了好多好多人,尸巫也不见了踪影,我娘就是那时候出去抢险赈灾的时候去世的。”
饶岫玉突然问:“最严重的那一次之前,都是死了什么人?”
朱竹夏:“每次都会带走一个两个的,我都没什么印象,不过,从我记事开始,最刻骨铭心的一次,就是老村长的小孙子死的那次,那时候全村的人都很害怕。怕那个小孩死了,老村长年纪太大了,遭不住。又怕那个小孩不死,全村的人都要替他挡灾,替他被肠蜱啃,没有人愿意替非亲非故的人抵命,哪怕是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
饶岫玉:“明明最严重的那场瘟疫,行愿村死的人最多,死的人里面还有至亲,小夏,你怎么却没有细说?这一场瘟疫,应该是记忆犹新的一场了吧?不令你刻骨铭心吗?”
朱竹夏拧了拧眉,像是在用力想了,却显得有些吃力。
他看向饶岫玉,眼神里闪过几丝茫然,道:“燕叔,我其实也很纳闷,我经常问我爹,问他,我娘死的时候,我在干什么?我有没有在帮她做事情,有没有在帮她给村民们分发药物,我爹每次都会很敷衍地说有有有,然后,我想问他更多细节方面的事情,他就不理我了,他每次都这样,一旦沉浸在自己热爱的事情中,就两眼不闻窗外事,我的话都不想听了。”
朱竹夏:“我一想我娘的时候,就会再问他几遍,他每次都不好好回答我,我就问他是不是时间太久忘记了,他也不搭理。”
朱竹夏:“但是,我要自己想吧,我又也什么想不起来……就好像,就好像我没有那段记忆一样,没有那次瘟疫时,关于我娘的,关于那时候的任何事情的记忆了。”
朱竹夏笑起来:“燕叔,你说,我是不是当时太害怕了啊,毕竟死了那么多人,我肯定直接吓晕过去了,一直到瘟疫结束才醒,所以干脆就什么都没记住了。但是我有时候偷偷向大家问起这件事,大家好像也并没有我知道的多……这大概就是大人们常说的,往事如过眼云烟吧,这么痛苦的事情,没有人愿意记住的。”
饶岫玉轻轻合了一下眼,又睁开,他好像看清了什么,道:“小夏,带我去见你爹吧,我们说好了要找你爹玩的,对吧?”
朱竹夏这才放松下来,笑道:“是啊,我们走吧,虽然还没有找到瓦罐,但是我爹可好了,他会喜欢你们的。”
《肉生花骨生香》×
《两“妈妈爹”带娃记》?
……
行愿村part就要结束啦[可怜]下part就素朝堂篇and回忆篇啦,没出现的人会出现,出现的某些人会拜拜,橙子燕带着大家走向故事真相,以及隐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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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夫妻同心(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