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代练师 第2章 小胖子

梦生系统给吴耀选择的时间点不算晚。

他记得原主情况介绍那里写得很详细，吴耀初中因为母亲工作原因转学到现在的学校，曾遭受校园霸凌，后来学会抽烟喝酒打架。

初三遇到顾婷，一见钟情，为了考上同一个高中、同一个大学，学业压力大，靠抽烟提精神熬夜学习。

在高考录取通知书来临前一天，吐血昏迷，被确诊为肺癌。

在靶向药的维持下，努力活到24岁。后来，器官渐趋衰竭，他找到沈程辰时，医生刚下了病危通知书。

沈程辰对吴耀嘴里的爱毫无兴趣，他不信也不愿浪费时间在这种毫无理性可言的激情冲动下。

再者，他回忆起那天两人的相处方式，吴耀一靠近顾婷，顾婷就下意识把身体往外倾，一对恩爱的情侣，在这生死关头只怕抱团取暖都来不及，何谈这种潜意识的背离。

梦生系统一般会给三次验收，只要通过一次就算任务完成。

第一次验收期在一个月后，也就是12月28日，第二次验收期在三个月后，第三次验收期在六个月后。

三次验收均失败的话，就有可能永远滞留在此，而现实中的他和原主，都会陷入长久的昏迷。

他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吴耀的嘴管住，戒烟加锻炼身体。

只可惜带来的这幅病体太碍事，他一活动剧烈一些，就咳得肺都要出来。刘姨惊吓得很，他再三保证才避免上医院。沈程辰太清楚不过，哪怕医院最精密的仪器也查不出任何问题指标。

重生后，沈程辰曾去做了肺部检查，目前来说，肺部是没有任何异常。但沈程辰还是制定了详尽的锻炼计划和营养食谱，他不希望任何突发因素影响他的任务进度。

沈程辰没有吴耀过去的记忆，言行举止上和过去的吴耀有些不同，虽然讲话还是嚣张跋扈的，但少了丝装模作样，和现在一比，过去的吴耀更像猫装老虎犬装狼，不屑浮于表面。几天下来，刘姨察觉出了不对劲，她从小带他长大，对他的变化再清楚不过。

可是医院给出的诊断是没有任何问题，沈程辰又表现得和常人无异。

思来想去，刘姨还是给魏微打了个电话，电话里言语夸张渲染了一番，将吴耀的种种异样和那天摔下楼联系起来，指望唤醒魏微的母爱。

母爱没唤醒，倒是换来了无期的假期，“让他养好脑子再去读书，免得丢人现眼。”魏微如是冷笑说道。

沈程辰对此乐见其成，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调养好吴耀的身体，这个任务不算难，必须尽快完结，别耽误了那事儿。

定了决心，他哪有闲心管什么上学。

早睡早起、按时锻炼、吃饱喝足，持续一日又一日，眼瞅着脸色都红润起来，带来的肺癌阴影也没有出现。

这天，沈程辰照例出去夜跑。误打误撞经过一条老街，两边歪斜、挤压着一幢幢老楼，可能是老人居多，不到八点，街上除了偶尔经过的电动车，没有什么路人。

红白蓝旋转的灯柱吸引了沈程辰的目光，是一家又老又小的社区理发店。他扭头看着橱窗上映出的黄毛，忍不住“啧”了一声，抬步走进那个门脸。

再出来只留下不到三公分的寸头。沈程辰摸了摸自己脑袋，碍眼的黄毛终于没了，他很满意。

他正要靠近橱窗欣赏一下，突然听到身后一阵喧闹，一个小胖子被几个精神小伙裹挟到了这条街，小胖子看到了他，但并没有向他求救，只是继续哭着求他们放过。

沈程辰理了发，心情不错。一扭头看见三四个混混头，红的，绿的，紫的，竟然还有一个和吴耀一样发型的黄毛，沈程辰眼皮一跳。

再看小胖子，老实乖顺的黑毛被汗粘住，比那几个顺眼多了。

沈程辰决定管一管这闲事。

靠抢劫小屁孩的混混能有什么真本事，沈程辰在成为执行人之前，接受了堪称特种兵式的训练。

五分钟不到，放倒这群人。小胖子不哭了，也不抖了，眼神亮闪闪当他小尾巴，“耀哥，谢谢你救我。”

两人一前一后往街口走着，沈程辰有些意外，“你认识我？”

小胖子比他更意外，张大了嘴惊呼道：“耀哥，原来你摔了脑子是真的，你都忘了我了！”

“我是肖原啊，你的同班同学，”肖原手脚并用介绍自己，“虽然平时你都不搭理我们的。”

沈程辰无意为原主辩解，随口转了话题，“经常被他们敲诈？”

“也不算经常吧，”肖原挠挠脑袋，“也就一周一次，一次两百。”

沈程辰终于正眼看了他，真想把这小胖子的脑袋敲开，看看灌了多少水。“你很有钱嘛。”

肖原拍拍胸脯，“我奶说，能用钱解决的都不叫事儿。”

“……”沈程辰真不知这娃是聪明还是蠢了，“你奶有没有告诉你，这不该是花钱来解决的事儿。”

小胖子没听见，指着对面商业街一个店铺道：“耀哥要不要跟我去店子里吃点东西？”

“4S店吃东西？”沈程辰觉得这娃脑子坏了。

“对啊，我爸正在那巡视呢，据说那家店铺流水不大行，我们去的话，他们会给我们拿很多吃的。”

沈程辰倒是没想到，竟然救了个小少爷，不过他还要赶着回去喝营养汤，没功夫陪他吃小零食，“不去了，我回家了。”

刚跑回别墅区门口，一个女人声音传来。

“小辰？”

他循声音望去，一个穿着西装的严肃男人和一个打扮精致的年轻女人还有一个行李箱立在昏黄路灯下，是年轻女人喊住的他。

沈程辰没有贸然出声。

西装男深深皱眉，训斥道：“见着大人不知道问个好？魏微就是这么教你的？”

“算了哥，小辰还是不愿认我，我还是找个酒店住。”女人轻蹙细眉，温声劝道。

见着这一幕，沈程辰也不着急跑步了，索性站着看戏。

“不好意思，我前段时间撞了脑子，您是哪位？”

西装男压根不信他的说辞，只当是魏微耍的手段，冷笑道，“连你爸和你小姨都不认识了，看来这脑子确实要治。”

许是觉得在公共场所训儿子不体面，吴青虢指挥道，“把行李拿上，回家再说。”

回到家，吴青虢脱下外套，让刘姨挂好，又安排刘姨给吴衣衣收拾房间。“你过来，跟我去书房。”

刚关上门，吴青虢一脚踹在少年背上，沈程辰没防备顺势跪在地上。他挨了这一脚，几天不发作的咳嗽又引了出来，咳得剧烈忍不住反呕。

眼前就是吴青虢的西装裤，突然头皮一痛，吴青虢抓住他的头发迫使他抬头直视，看到少年眼神时吴青虢竟然心生凉意，这不是一个小孩该有的眼神。以往

他这么做，吴耀顶多跟他呛声几句，挨顿打就老实了。

被这样的眼神直视，吴青虢的幽暗仿佛无所遁形，恼羞成怒狠狠一巴掌扇上去，“老子教训小子，天经地义。”

沈程辰顶了顶被打的半边脸，现在这般场景，倒是让他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闭眼压下眼底的寒凉，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看着面前的人，道：“有事说事，何必搞这么大阵仗。”

吴青虢也担心动静太大，引来吴衣衣。绕步坐到宽木书桌后，像是对他极为烦恼，揉了揉眉心，道：“听说你这一年混成了学校恶霸，成绩一塌糊涂，魏微在海市就是这么教你的？”

短短一晚上，听了这句话两遍。沈程辰漫不经心地一笑，“父不教、母不养，可不就是生出个废物？”

“你！”吴青虢抬起手狠狠拍在桌上，放在边上的陶瓷笔洗被震下桌，落地一秒四分五裂。

终究引来了吴衣衣，端着茶盘推门进来，见状连忙劝道：“哥，小耀不是这意思，都是气话。你忘记小耀小时候多听话了吗？”

边说着，边往书桌后去，温软的手按上吴青虢的头，两人视若无人的亲昵引起沈程辰侧目，身体似乎也起了厌恶，唇角忍不住冷笑。

沈程辰：“……”

无耻的爸、消失的妈、得不到的她。

八点档狗血家庭连续剧正式开演——

吴青虢的回来，意味着吴耀的假期到此结束。

沈程辰单手插兜跨进教室门，想到什么顿住脚步冷下脸。

该死，他忘了，他来了后压根没进过教室，到哪知道座位在哪。太久不当学生都忘了这茬。

正好肖原从门外冲了进来，风风火火扑到他后背，变声期的公鸭嗓在他耳边炸响，“耀哥，你来上学啦？我和大家说了你的英雄事迹，都觉得你可帅了。”

“你不说我会更感谢你。”沈程辰满脸黑线。

肖原扯着他胳膊往前走，“耀哥，你是不是找座位呢？老于把你的课桌恢复原位了，恭喜你脱离VIP王座。”

胖子把他扯到后排靠窗的角落位置，一看就很好睡觉，沈程辰心情好了不少。

“谢了，”沈程辰卸了背包顺手丢在课桌下。

肖原把妈妈给他的爱心早餐草莓奶分享给他耀哥后，赶忙去抄作业了。耀哥是不用交作业，他可要交，今天早读还是老巫婆的，英语作业不交等着罚站呢。

阳光从窗外打进来，长久空置的课桌上面盛着一层灰，随着他的动作飞舞在空气里。沈程辰本人有严重的洁癖，见此场景皱起眉连忙抽出张湿巾，角角落落擦了一遍。

至于肖原的爱心草莓奶，被他两根手指拎着边角扔进桌屉里了。

英语课老师是位看着刚毕业没几年的年轻姑娘，沈程辰想起肖原称她老巫婆，他还以为是个年纪大的，没想到这么年轻，看着也不可怕啊。

当然，很快就让他见识了威严的一面，早读当堂清点上交的英语卷子，不到两分钟挑出十几份或鬼画符、或空白的作业，毫不留情拎出了教室，在走廊站开一排，他坐最后一排也能清楚听见训斥声。

沈程辰勾唇笑笑，看着教室内如鹌鹑般的其他人，由不得感慨一句自己真是年龄大了。

这么些年见的人多了，自然明白这位年轻老师的行为，一般来说，涉世未深的毕业生们踏进职场后，总习惯把学生年代的争强好胜带到社会上来，选择老师岗位的更是学生时代的佼佼者，出校门了又无缝对接这些小萝卜头，凶一点端起架子才更好树立老师这个身份的威严。

沈程辰还有余心点评眼前的场景，肖原在教室外无声哀叹，今天老巫婆发什么疯，他不就是抄的急了点、字就潦草了些么，怎么还被连坐了，气哭。

复学第一天过得还不错，睡了三堂课，走神了五堂课，再一回神夕阳西下了。这个年代还没流行初中晚自习，上完下午课就可以各回各家了。

最后一堂课上完，班主任来教室留完作业，看着最后一排久违的少年，道：“吴耀，放学别急着走，你来办公室一趟。”

初三年级教学办内——

许婧问道：“听你妈妈说，你受伤比较严重，现在好点了吗？”

沈程辰接话，“不算太好，有些事情记不太清了。”他没打算在这事上说谎，毕竟以后要长久相处，他没有见人就说鬼话的癖好，直接承认了，也方便之后规避一些麻烦。

许婧叹了口气，“下月有个篮球赛的，在外国语中学举行，你打篮球不错，教导主任让我问问你能不能参加，看这个情况还是别勉强了。”

沈程辰配合地咳了两声，“老师，不瞒你说，我这段时间还检查出肺炎，医生不让剧烈运动。”

许婧摆摆手，“我明天和教导主任解释一下，你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谢谢老师。”

篮球赛？得了，万一一个肢体冲突惹得吴耀的肺病发作，又要耽误任务进程。

沈程辰自己制定的训练计划都是仔细推敲过的，不会给吴耀身体造成过度风险。但这群毛头小子可不会让着他这个病人，等会儿输个球脾气一来，直接干架了都有可能。谁还没年轻气盛过。

其实这个阶段的原主，身体素质还挺不错，抽烟也是刚刚起步，现在已经彻底戒了。加之之前是学校刺头，动不动跟人干个架，各处肌肉都锻炼得不错。如果不是带着重生前那副病体过来，沈程辰有把握一年就解决问题。

这么想着，慢跑回了家。

推开门就见吴青虢大手放在吴衣衣大腿上，刘姨在厨房忙，没见着这么辣眼的一幕。

每次撞着他俩，原主身体都下意识冷颤，看给娃带来了多大童年阴影。这个世界总是这样，有人想要父母但阴阳两隔，有人父母双全但不如当野草。

日子在一天又一天中平静地翻过，转眼到了月考，沈程辰从没把自己当成吴耀，自然也没认真学习过。

看着贴在门后的成绩单，吴耀名字后边对应的一串数字低的刺眼，全部加起来还没有别人一门高。

凑过来的肖原看愣了眼，“耀哥，你生病前还问学习委员借课堂笔记来着，我还寻思着你被那堂班会洗脑了呢。果然是我耀哥，置成绩如浮云。”

沈程辰确实是置成绩如浮云，奈何有人不是这么想。

一回家就被吴青虢叫住，“你班主任给我打电话，说你月考考得一塌糊涂。”

“考试那天头疼犯了。”沈程辰随便找了个借口。反正吴青虢在家待不了多久，他是驻外工程师，搞基建的能有多少假期。

“我问了你们老师，还有半年就中考了，你这个成绩别说考外国语附中，能有个高中读都难。”

“外国语附中？”沈程辰嗤笑一声，“没看出你也是望子成龙这一款啊。”

“我还有一个月假期，我会给你办好离校手续，你和我们一起去。”吴青虢瞪圆了眼，给他下了最后通牒，“与其让你在这丢人现眼，还是早点出国算了。”

“我不去。”

“这由不得你。”

沈程辰不由得烦闷，当小孩体验感真差，做什么都处处受限。余光一瞥，看到那个藏满秘密的衣柜，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驾轻就熟就打开了暗室的门。

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要摆脱垃圾父母，最好的办法就是经济独立。

沈程辰看着那四个显示屏，想起吴耀多年后会成为计算机领域的专家。那他提前写出点好东西是符合逻辑的吧，这不能算他强行改变吴耀的命运吧。

沈程辰不是第一回在代练任务中打这种擦边球了，梦生系统也并未因此发难过，它应该也是默许这种行为发生的。毕竟客人花了高价重生，若啥都判定成脱离命运轨道的话，还让不让人重生了？

再说，让人重生这件事，才是最违背命运轨迹的吧。

沈程辰觉得好笑，一个靠违背天道赚钱的实验团体，设计出的系统根本规则竟然要求尊重人物命运，搁这自己打自己的脸呢。

沈程辰坐到电脑前，打开主机，熟练地输入一串网址，按下enter键，界面缓冲进度条慢慢前进。

时间紧、任务重，一个简单的身体任务中横插出来一个挣钱任务，沈程辰只得打着信息差来赚取时代福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