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顺笑眯眯,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姜宁晚随意用木簪绾起的发髻,别有深意道:“采芙姑娘,你这般好模样,当精心打扮打扮才是。”
这时,里间传来通传,旺顺笑着招手,示意姜宁晚入内。
姜宁晚应了声,方转身,稳稳举着托盘入内,甫一入内,老太太的声音便在耳畔响起,老太太皱着眉:“这衣裳怎的都湿透了,这人还不得冻坏。银珠,快带着采芙下去换身干净衣裳。”
姜宁晚站在那里,起初并未察觉,经裴老太太一提醒,这才觉察出几分凉意。
今日所着衣裳单薄,外间虽是下着些毛毛雨,但雨丝细密,刚才在外间还不觉得,一入内,姜宁晚才发觉身前衣裳已然湿漉漉的,紧贴着身体,隐约勾勒出身体的轮廓。
但她也不能在老太太这儿换衣,刚准备出言婉拒,茶盏接触桌面的脆声冷不丁响起,屋内静谧,放大了这道碰撞声,
姜宁晚寻声望去,身着直襟长袍,腰系犀角带的男子,斜倚在太师椅上,一只手臂随意地搭在扶手处。
大丫鬟银珠垂首敛目,恭立在一旁,双手稳稳地托着茶盘,欠身,伺候其用茶。
男子眉目冷戾,面容上似有几分醉意,但目光如炬,他轻抬右手,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接过松石绿釉茶杯,动作间慵懒凛然,隐有威势,令人一见,便知此人不好相与。
不好相与?
姜宁晚刹时反应过来,这个人是上次见过的裴府二爷,她即刻收回视线,在她将要低头的那一瞬,一道锐利的视线陡然射向了她,四目相对,不过片刻,姜宁晚乖觉垂眸,双手交叠于身前,躬身问二爷安。
老太太在一旁催促银珠快些带姜宁晚下去换衣,陈妈接过银珠手上的茶盘,姜宁晚婉拒的话根本来不及说出口,便被走向她的银珠笑着引下去。
银珠面带笑容,引着姜宁晚往那后厢房而去,边走边道:“先前我见着你,便觉是个玲珑剔透的美人。未曾想,今日细细瞧来,更是标致齐整,端的是惹人怜爱。也难怪老太太这般喜欢你。”
姜宁晚低头,似是不好意思:“您谬赞了。我不过是承蒙老太太抬爱,心中实是感激。”
说着,轻轻抬起眼眸,目光中满是真诚,“众人都知您在老太太身边伺候,行事妥帖,为人周到,是老太太身边的一等一得力人,日后还望您能多多提点。”言罢,又微微欠身,举止间尽显谦逊有礼。
银珠捂嘴笑,多瞧了一眼姜宁晚,心道这是个乖巧性子。
她招手让人带姜宁晚进去换衣裳。
银珠立在象牙雕花镜奁旁,看着姜宁晚的背影,身段佳,相貌出众,更难得的是八字生得好,入了老太太的眼。
思及今早陈妈拿着契纸,老太太见了,喜上眉梢的模样,银珠微微垂首,这有些人啊,运道来了便是挡也挡不住,不然,以这姑娘的出身,哪配能近二爷的身,更遑论伺候二爷了。
换好衣裳后,姜宁晚随着银珠一同回到正厅,姜宁晚想去呈上自己的绣品。
裴老太太正与裴二爷说着话,那裴府二爷应是在外应酬时吃多了酒,虽眼神清明,但面色微红。
裴老太太忧心,蹙着眉,招呼人下去煮醒酒汤,吩咐罢,一扭头,见姜宁晚出来了,便招手:“采芙丫头,快来,快来。你且快把这醉猫扶进去休息。”
“银珠,你去端醒酒汤。”
姜宁晚不好拒绝,只能上前,微微福身:“是,老太太。”
旋即她来到裴铎身侧,甫一靠近,她便闻到了淡淡的酒气,心中略有不适,但还是伸出手轻扶住他,手下一片肌肤相接的滚烫,
裴铎顺着她的力道起身,一站起来比她高出一大截,肩宽背阔,瞬间将她笼罩在阴影之下。
姜宁晚几近是紧挨着他的身子,费了好一番力气,方才伺候着他稳稳倚在了软榻上。她忙不迭即刻起身,背后已然沁出一层薄汗。
喘了口气,抬手拢了拢被弄乱的发丝,垂首静立在原地。
裴铎今日兴致颇高,先前久在军营不得空,回来后日日处理公务,未曾放纵,今日难得有了闲,自然少不得多吃些酒。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随意扯开领口透气,带着几分散漫。
在烛火下,他微眯了眯眼,鼻尖还萦绕着股甜香,跟前立着一个单薄的身影,瞧着,有点儿熟悉。
他扬手:“你,过来,给我捶腿。”
姜宁晚站在原地,本想着一会儿,银珠便会进来送醒酒汤,那时她便可自行离开。身后男子这么猝不及防地一喊,让她身形微顿。
姜宁晚吸口气,调整好状态,转身:“是,二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