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跟着柳夏先到柳家在镇上的落脚处去了一趟。
落脚处是柳大山盘下的铺子之一,之前是做吃食生意的,除了铺面和厨房,后头还带了两间小厢房并一个独立的小院子,院子不大但有口井,是之前的人家特意打出来做生意用。
房子离镇上的平岗书院极近,那吃食生意就是专门给读书学子做的。平岗书院曾经是平岗乃至三河县都有名的书院,附近想要上进的读书人都会第一时间考虑平岗书院。
柳大山盘这个铺子的时候,也是考虑柳明秋长大后读书近,更方便些。
两年前,三河县来了个大儒,大儒携一批学生弟子,在县城里创办了新书院,整个三河镇学子都涌入了新书院,甚至听说还有江南那边的学子特意跑去求学,平岗书院从那以后就落没了。
学生少了,这家吃食铺子的生意也一落千丈,老板索性关门退租,回家种田去了,铺子也一直没再租出去过。
柳夏和柳大山商量,干脆把铺门封了,把这地当成柳家在镇上的歇脚点,倘若在镇上办事待的晚了,就在这里过夜,也安全些。因为不怎么常住人,柳夏一有机会,就会过来看看。
陆景跟着柳夏一起把屋子巡视了一番,查无疏漏后,两人又歇了会,就重新起身,出发去买东西。
从落脚的院子出发去平岗集市,花了大概一刻半,越往那边走,街上的人就越发多,到最后人挤人,陆景不得不拉着柳夏的手,免得被人群冲散。
街上人均背着大背篓,不是来买东西的就是来卖东西的,稍微一动就容易把人撞到,陆景干脆把柳夏拉到身前护在怀里,他虽然比柳夏小几岁,但身量已经差不多,也护得住。
陆景双手扶上柳夏冬肩膀,:“夏哥,开路吧。”
“逢三六九赶大集,忘了今天是赶大集的日子了,只顾着好不容易今天停雨出太阳。”柳夏懊恼。
三河县习俗,每逢尾数是三、六、九 的日子开大集,百姓会选在开大集的时候把平时积累的想卖的东西背上来集市上卖掉,所以今天人格外的多。
“咦,夏哥儿来啦?夏哥儿,许久不见你啦,近日可好?”有摊位上的菜农老伯瞅见了柳夏,大声打招呼,又左右招呼周围其他摆摊的摊贩,“嗳!快起来,夏哥儿来了!”
普通摊贩多得是地上搭个席子,把菜啊之类的货物往上一码等买主挑,自己也能坐在地上歇息,听见菜农老伯这么一声,坐在地上的摊贩纷纷爬起来,往陆景柳夏身边靠。
“夏哥儿,真的是夏哥儿。”
“夏哥儿好久没来了,还以为都把我们这些老骨头忘了。”
“就是就是,之前好好的,这么就突然不来了,也没个招呼。”有幺幺举了两个鲜嫩的苞谷棒子往柳夏手里塞。
“家里有点事,耽搁了,以后一定常来。张幺,这苞谷棒子长的真好,粒又大又多,今年收成不错啊,想必能卖个好价钱。”柳夏跟周围的人唠嗑。
“可不是嘛,今年得亏苞谷长成了,老头子栽谷子真不行,这辈子都没把秧插好过。”张幺提起自家屋里人就是一脸嫌弃。
有人注意到柳夏身后的陆景,见他两个动作亲密自然,于是询问:“夏哥儿这位是?”
陆景被柳夏拉到身旁,见他虽脸上起了层薄红,说的话倒是坦诚大方:“这是陆景,我的未婚相公,已经定了亲。,下个月二十三摆席,各位叔叔叔幺到时候要是有空,也来吃席,就在小山村柳家。”
“真的啊!这是大喜事啊!”
“恭喜夏哥儿了。”
周围人纷纷道喜,跟陆景打招呼,陆景挨个回礼,叔叔幺幺的一顿喊,不一会儿就融进去了。
他们都知道柳夏因为招赘的事苦恼了好些年,现在终于要成了。
陆景面上长的好,精气神十足,刚刚走在人群里还护着柳夏免受冲撞。他们都为柳夏感到高兴,说下个月的席面一定要留够位置,自己定会去吃酒。
此话方歇,张幺幺拉着柳夏到角落避开人群,面色转忧,说:“夏哥儿,你不来我们也要去寻你哩。你说实话,这集市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陆景挑眉,柳夏一脸懵,“什么难处啊?没遇到什么难处呀?发生了什么张幺?”
“还说没遇到难处。”张幺不信,“我们知道这集市能一直好好开着少不了要打点官府,那些人胃口见天涨,要了还想要,不给就不管事儿。”
柳夏还是一脸懵,这些问题他早就处理好了的,该交的税,没有晚一刻,该打点的都是打点好了的,他取利不多,不管是商贩还是买家还是官府,都能在平岗集市上赚到钱,况且他没收到一点消息,不应该有这方面的问题的啊?
张幺还是不信,衙门不管事,街上的混子才敢来找事,最近来找麻烦的混子越来越多,外面的摆摊费从三文涨到了五文,楼里的大商贩涨的更多,听宋掌柜和赵账房说,楼要修缮外头要打点,摊位费那么低这么多年没变过,早入不敷出了。
楼里面摊位费本来就低,里面的人挣的多,不在乎这点银子,涨就涨了。楼外的就不一样了,都是小本生意,攒大半个月的菜洗好背到镇上来,才能赚个几十文回家,这一下子涨两文,慌了不少人心神。
到底宋掌柜跟柳夏是一家人,张幺幺也不好意思说太多,:“夏哥儿,外头的摊位费从上个月开始就涨了两文,听赵账房说,是要修楼和打点外头。最近一段时间,那些混子常来这边晃悠,我们也是只管卖菜的一群,什么也不知道,这心都是慌的,见了你,才敢问这事严重不?”
柳夏面色一疆,挤出个笑容安抚张幺,道:“不是多大的问题,过阵子就解决了,托张幺安下大家伙儿心神。”
平岗集市是柳夏一手建起来的,他说的话,张幺信服。柳夏又说了一些安抚人心的话,张幺把心放回肚子,转身去给其他人说明情况。
张幺走后,在旁边听了半响的陆景牵起柳夏一直藏在衣袖里的手,把他攥的死紧的拳头轻轻掰开,果不其然手心里一排深深的印子。
陆景叹了口气,从流言四起,到爷奶叔伯齐上阵劝放权,再到让堂哥表弟参与进来,到现在彻底失权,这一步一环扣得。
夏哥儿给了太多人自由,让了太多利,又放了太多权,这在集市刚建立的时候确实好用,能快速把人聚在一起,但时间久了就会像现在这样,夏哥儿被彻底架空。
他能去找自己表弟麻烦吗?不能,是他当初受不了流言,主动请家里的兄弟来帮忙的。
他能关闭集市不干了吗?不能,已经在官府那里挂了名了,这集市叫平岗集市不叫柳家集市。
陆景趁着柳夏愣神把柳夏的手捏住把玩,柳夏的手白嫩细腻,纤细柔美,跟自己长满茧子的手完全不一样。
陆景把柳夏的手放在自己的手里比大小,发现自己的手现在就已经比柳夏的大了。
“夏哥,船到桥自然直,我们先去问清楚吧。”
柳夏终于回神,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对,先去问清楚。”
赵和勤是宋明辉的在平岗书院的同班同窗,说是同窗,但他宋明辉大了好几岁,今年二十好几了。读了小半辈子书,连童生都没考上,今年二月县试到是过了,却又卡死在四月的府试。家里人供他读书这么多年,本以为今年能过童生,没想到还是不成,已经有不想再继续供他的苗头了。
赵和勤年纪大些,面上一副学究儒家君子的作风,很能唬住一群人,宋明辉就是其中之一。
察觉到家里人想法后,赵和勤就开始给自己谋出路。
书,还是要继续念的,今年能过县试,明年就能过府试,家里人目光短浅,赵和勤懒得多费口舌,反正到了时候该拿的钱自然能拿到。除此之外,赵和勤知道宋明辉从他表哥手里接下了平岗集市的管理权。
这可是平岗集市啊,整个平岗镇最繁华的地方,让一个哥儿捏在手里,那个哥儿还是那个放话要招秀才赘的不要脸的哥儿,简直侮辱圣人!现在又交到一个毛头小子手里,不知所谓!
赵和勤在宋明辉身上下了一番功夫,五月的时候,宋明辉便请他来当平岗集市的账房。
当了账房后,赵和勤差点没晕过去,平岗集市账房月钱居然才一吊半。虽然事不多,收钱有专门跑腿儿的去,自己只管记账,但谁家账房不是月例二两银子起步?何况平岗集市那么大的招牌,10两银子的月例还差不多。
再一看,楼外面收上来的钱将将够外面的维护费,楼里面的钱收上来还要给官府交税,剩下的发完月例扣了杂七杂八的费用剩余不到几两,赵和勤捞都没处捞。
赵和勤当了没半个月的账房,就开始撺掇宋明辉给摊位费提价。
赵和勤这种人,陆景见过的没一千也有一百。
小夏当年还是太年轻
小陆终于发现自己比小夏大的地方了,大喜。
别急,以后什么都会比小夏大的(bushi)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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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定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