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雪长恨月常明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初见白茸商奕轩

一夜又去，天光刚一破晓，街上就有了小贩推车叫卖。

夜璃月推开窗向远处望去，又能朦胧瞧见吹烟袅袅乘云而上，这便是人间烟火气。

此情此景，倒叫他好一阵彷徨，恍若那一梦，便是千年时光竞走而去，好不真切。

又待辰时一过，一行人又聚一堂用了早膳，只不过云长风与霜洛尘另有别事，便不曾与他们一同行座。

其后，烟北鸿在给洛阳，就是他之前得来的花种，后被夜璃月种进土壤那盆花木浇水施肥之后，在客栈里显得无趣，便提议道：“我们初到岭南，不如先出去逛逛？”

雪无情一想也罢，反正迟早是要到那送帖府邸去的，不如早些去探明路线，也免之后闹出笑话。

这岭南地处塞外，除却气候要比江南先过春寒之外，人文礼仪倒也相差不大，街上人群熙攘更是与陵幽城足以比肩。

“这才几时？这些人怎都上街了？”水无心不禁讶异。

烟北鸿便讽她道：“你以为人人都能像你那样，上头有个大魔头做哥哥，惯着你作天作地，想睡到几时便是几时么？”

“又有你事？”水无心一时心怒，撩起衣袖便与烟北鸿在街上你追我赶，嬉闹起来。

烟北鸿身高腿长，水无心本是如何也打不着人的。

但谁又曾想，雨千秋忽然伸手一揪，就提着烟北鸿的领子，把人拎到了水无心面前：“好妹妹，随便揍。”

“谢谢千秋哥哥！”水无心欢喜告谢，随后便揪着烟北鸿的头发，怒言：“哼！你还敢跑！之前的账，我们还没算呢！”

“喂！那都是做梦而已！你怎还一直挂在心上了？莫不是……你、你你已经喜欢上我了？所以才这般念念不忘！”烟北鸿大吃一惊，双手抱胸龇牙：“我警告你哦！小爷我虽生性风流，但你这样的，我真吃不下去！”

“还敢胡说！”水无心顿时被烟北鸿激怒，原也只是想略微掐打一二就算作罢，但现在么……

也不知她跟谁学来的招数，抬手揪着烟北鸿的耳朵就是狠狠一拧！

烟北鸿手又被雨千秋制着躲闪不开，只能嗷嗷叫唤着吃痛。

“你不帮忙？”雪无情在后面，看夜璃月一路慢行，便等着他跟上来后笑问于他。

“嘴不饶人，合该吃些教训。”就如那一山还比一山高，强龙不压地头蛇是一个道理。

“哈哈哈~没想到十年不见，姐姐竟还是这般性子。”

一阵爽朗笑声自上而下传来，其后，本就熙熙攘攘的大街就更加拥挤轰动了，四周还不时传来惊呼呐喊：“啊！啊~白茸仙君！白茸仙君！”

随着众人的尖叫呐喊，遂见一人御剑纵身，往水无心这边行来。

而人群哄涌之下，竟是直直从水、烟二人中间冲撞过去，水无心一时不查，险些迎面栽倒。

“姑娘小心！”幸而不知是谁出手相帮，扶了她一把，才免了水无心会倒落在地，从而被人群踩踏的风险。

那声音温和有礼，水无心一时听得心痒，便抬眼多瞧了一下。

然，就只这一眼，便是万年～

水无心瞧着那人俊秀之姿，心中已慕少艾，她第一次明白，人们口中那所谓的一见钟情，竟是这种不能呼吸的窘迫之觉。

“多、多谢~”水无心一时口吃，结结巴巴地道了谢。

烟北鸿方才也差点儿被带衰，但又恐水无心一个女儿家，当真被那些疯狂之人挤伤了去，这才又急忙找来。

可当他看到扶着水无心的那人之时，心中顿生警觉，立刻把水无心拉到自己身后，大声斥道：“居然是你！”

“自是在下。”他也不理烟北鸿，转向水无心佚礼道：“在下陌凄，见过姑娘。”

“我、我叫无心。”水无心低着头，不敢再多看他一眼了。

烟北鸿瞧她那含羞带怯的模样，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急忙把水无心拖到了雪无情身边：“大魔头，好生看着你家蠢妹妹，小心她叫人给拐骗走了。”

“切！有我们在，谁敢？”方才那一幕，雨千秋自也是看到了的。

“哼~”烟北鸿复又走到夜璃月身边，望着眼前那些疯狂女子，大叹：“二师兄，这谁呀！出场排面，竟然比你还夸张诶。”

这时，那人已然落了地，右手食指轻落唇边，示意那些人安静稍许：“你们都别出声好吗？先让我与我姐姐，说上几句好吗？”

他一说话，那些人果然就乖乖噤了声，还退让到一旁，给他让出了一条宽敞的道来。

“你有没有发现，这些人，好像很听他的话。”雪无情问着身边的夜璃月。

“有花香。”除了这个，夜璃月暂时也还没察觉到其他异样。

来人走近之后，他们才认认真真地打量着这人。

要说这人，相貌倒也上佳，五官精致错落有序，眉间一点朱红，眼尾轻点烟纱，唇上更有一粒饱满唇珠挂在唇间欲滴未滴，使他显了几分稚嫩，却又更比旁人多生几分妖媚。

这便是使得那些女子为之疯狂的白茸仙君，商奕轩。

“小姐姐，多年不见，你越发漂亮了。” 商奕轩于水无心面前作揖见礼，随后又与其他几人也一一见了礼。

水无心还没从方才那种羞怯之中回神过来，烟北鸿便拿脚踢了她一下：“喂~回神了，你未来相公，跟你打招呼呢！”

“嗯？什么、什么相公？”水无心左顾右盼，哪有什么相公，再一回神，才知是又被烟北鸿戏弄了，气得她直接回踹了烟北鸿一脚：“你个臭小子，又想挨揍了是不！”

“哈哈哈~小姐姐，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呢。”

商奕轩再次开口，水无心这才分神看了过来，拿手指挠了挠头，不解道：“你是何人？你看着，好像还要比我大上一两岁诶，怎么还乱叫人姐姐！虽然我挺想有个弟弟的，但一来就整这么大个儿的，实在抱歉，我有些接受不来。”

“噗~”烟北鸿闻言，十分不厚道地笑了。

“小姐姐你当真是会说笑，当年是姐姐施我以米食，予我以关怀，才叫奕轩险险留下一命，所以姐姐于我有再造之恩，唤一声姐姐，倒还是奕轩占尽了便宜。”商奕轩从头到尾都谦和有礼，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就仿佛，他真心是把当年救命之恩盈挂心尖，要来一谢。

“知道占便宜还叫。”水无心耷拉着小脑袋，内心十分不爽。

因为她实在是想不出来，为什么当年那样软软糯糯不禁风雨的漂亮妹妹，一转眼就变成了眼前这个，看起来有点妖孽、对！就是有点妖孽的大男人。

“没办法，纵是姐姐不喜，要改称呼，那也只能等你我二人成了亲，奕轩才敢唤姐姐闺名的。”商亦轩又是一礼揖了。

弄得水无心有些招架不住，赶忙躲到雪无情身后去了。

雪无情长袖轻拂，抬手扶了下脸上面具，而后违心一笑：“商公子，你该不会，想在此处就把话说开吧？”

商奕轩一愣，连忙道歉：“抱歉抱歉，是奕轩有罪，久别重逢见了姐姐，便话多了几句，诸位，这边请~”

他招来府中小厮前面领路时，陌凄也凑了上来，向着夜璃月佚礼道：“元沂，久见了。”

夜璃月双眼看不太真切，但能感知到属于陌凄的气息，便也向着他见礼，道了一句久见。

其后，陌凄便揽住商奕轩自说话去了：“你看吧，我就说我来替你接人入府便好，你非要亲自出马，你看这满街倾城色，你却也不怕你家小姐姐拈酸吃醋，回头就拒了你这亲事。”

“好友说得哪里话，我家姐姐最是良善不过，而且这些倾城色亦非吾之所爱，才不怕姐姐不肯嫁我呢。”

两人一路说笑而去。

可雪无情一想到他们谈论之事，心情就不是那么美好了，手指在手心捏了又捏，险些把自己掐出了血来。

夜璃月在他身侧似有察觉，于是劝言：“这门亲事，未必能成。”

“是么？”也不知为何，雪无情一听夜璃月那话，竟是舒心了许多，只不过，如果亲事不成，那对方还愿意告知，关于能使水无心痊愈的线索吗？

“嗯。”夜璃月还是那样，嗯了一声之就再无后话。

商府所在，是在闹市中央，三开大门坐北朝南地大敞着，每扇门前各有一对威武的石狮子镇守在前。

门前台阶九数，不算太高，中间那门的顶端横梁，有刻着商府二字的厚重牌匾落于其上，大门两侧都落有一副门联，写的也尽是些躬贺财源广进，幸福美满之句。

雨千秋走到门前时，微微顿了下脚步，那双眼望着那些被岁月吹拂过的字迹，恍若隔世

“想什么呢？”雪无情推了他一把。

“无甚，进去吧。”雨千秋摇了摇折扇，浅浅一笑。

一行人随着小厮引领，直接入了大堂，烟北鸿一路走来，却也只叹二字曰：“有钱。”

“这商家倒是有钱得很，瞧瞧这桌椅，这地毡，只怕是削下一角分予别的人家，就足够其一年的过活了。”烟北鸿抚着那金丝楠木制成的桌椅，啧啧称奇。

一转念，又与水无心笑说：“诶，臭丫头，你要是真嫁进来，那可就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诶。”

“呸！富贵谁没有？我水无心什么样的宝贝没见过！”若真要比谁有钱的话，说不定还真无人能敌得过倾雪阁呢！

“姐姐说得极是，奕轩府中这些，不过就是些凡俗之物，哪能及得上姐姐见识过的宝贝。”商奕轩在后头请人斟了茶来，自己还更是亲自与水无心添了茶：“姐姐莫要置气，来喝杯果茶消消火气。”

若在平常，水无心定然是要掀茶走人的。

但这一次，她却莫名奇妙地压下心火，偷偷往陌凄所在的方向瞄了一眼，而后便安静温柔地吃起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