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雪长恨月常明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山桃红花满上头，碎梦回

自那日凤霖烨与小团子目标达成一致后，又过了七日。

今日小团子刚用完午膳，就拖着雪无情要出门去，小团子走得急，雪无情只好在身后护着她些：“娮娮你慢着些，你要带吾去何处，慢慢过去就成，不急这一时半刻的。”

“不成不成，去晚了可是不成的！”小团子直催着雪无情走快些。

雪无情拿她没辙，便依着她东转西往，结果转来转去竟是要往街外郊地行去。

郊外路远，雪无情就抱起了小团子，约莫又行了小半时辰，才见眼前那山花烂漫，诱得人不得不停下脚步来瞻仰一二。

小团子见着那桃木成林，花开正茂，自雪无情怀里挣脱出来，下地后欢呼雀跃道：“漂亮哥哥，你看！桃花儿开了，娮娮最喜欢桃花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时有清风温柔拂面，最是不过冬去春来，又一寒暑罢了。

而昨夜又有春雨初候轻打花头，一个不慎，便叫那花儿落了枝头，小团子拾起地上一朵落花儿，调皮地别在发间，笑嘻嘻地问着雪无情：“漂亮哥哥，娮娮好不好看？”

雪无情看着小团子天真的模样，口中不自觉地便说道：“这桃花儿，倒是衬你。”

“也很衬你。”悄然间，身后多了一个脚步声，转瞬便有一枝桃花别进发间。

雪无情知道，那定是凤霖烨此人，因为旁人不会也不敢这般靠近自己的。

“是么？”雪无情面无表情，轻抚了一下鬓边花枝后，复又屈身，冷冷地从地上拾起一枝落花，自语道：“这春雨润泽万物，却也有些无情了。”

“既然来都来了，不如陪我四下走走吧～这桃花儿一年一盛，我好不容易才求着娮娮，帮我叫你出来的，你可不能让我白白割地赔款，吃了大亏。”凤霖烨讨好地扯了扯雪无情衣袖，本想学着小团子卖萌，却偏生做出了个怪异形象。

雪无情低笑一声，倒也应了他，于是二人并同小团子，便在这桃林之下缓行慢走，一赏花红二赏人。

桃林地势不平，时有山石可供歇坐休憩，走走停停也不知去了多久，到了桃林深处那片平原时，小团子又觉了腹饿，向凤霖烨讨要了些吃食，自到一旁玩弄美食去了。

雪无情寻了一处干净石头落座，手扶着衣摆，思绪也不知飘向了哪处。

凤霖烨见他神游了去，急忙唤他回神，笑问：“你这放着美景不赏，又神游到哪处去了。”

“吾只是在想，这样安宁又美好的生活，于吾而言，会不会只是一场幻梦？”雪无情指捻落花，放至鼻间轻嗅一下，笑叹：“无可奈何花落去，化作春泥更护花。”

“自不是梦，便如我上次说的那般，只要你愿意留下，我便舍了这一世风华美誉，唯愿此生，能与你一同，逍遥天地之间。”

话语间，凤霖烨已握住了雪无情的双手，言词诚恳：“我自知你不会轻信，但我发誓，自第一眼见你，我便知自己已然逃不开你，而这岁余相识相知，我就更信自心所想，我不求别的，只愿你肯留在我身边。”

雪无情看着那张熟悉的笑颜，内心猛然一痛，但他压下不适，欢颜道：“不如这样吧，你再予吾弹一遍阳春白雪，吾便依你，如何？”

“好！”凤霖烨欢喜至极，急忙取了琴来，在雪无情身侧席地而坐，指尖灵动宛转，缓缓唱出一曲阳春白雪来。

“山桃红花满上头，蜀江春水拍山流，此情此境，前人此话最是应景，只可惜~”雪无情悠悠起身，阔步走到小团子身边，揉着她的头，替她擦去嘴角油渍，摇头无声轻笑：“只可惜，吾雪无情怕是穷尽一生，也不配享有这样幸福而又美好的时光！到底、到底不过是……大梦一场罢了~”

殇曲止音，凤霖烨却还是笑了笑，说：“若你信它，纵是幻梦亦可为真。”

“你……终是高看了吾！”这一次，雪无情聚齐心念，终是自脊后拔出了自己的灵剑血冥，他抬剑指向凤霖烨：“也许，这种生活是吾曾经所求，但与自欺欺人的活着相比，吾应该，还是更喜欢那种于红尘之中快意恩仇，孤傲天下的感觉。”

“漂亮哥哥，你这是怎么啦？”小团子扯着雪无情衣摆，双眼无辜的看着雪无情。

“谢谢~”一字谢，却也不知是谢何物。

雪无情再也不去多看小团子一眼，双眼一合，剑锋一回，便将手中长剑，直接刺进了小团子的胸膛！

鲜血瞬间溅了雪无情满身，小团子还未来得及惊愕，就已然化作了一团乱花散去。

凤霖烨见状却也无动于衷，只笑道：“好歹也叫了你一年的漂亮哥哥，你竟也下得去手！”

“呵~哪怕梦中年岁千载过，于现世而言，却也仅仅不过是弹指一瞬而已！”雪无情又将剑锋回转，指向那凤霖烨：“这一次，断然不会与你平手了，要么、你死，要么、我亡。”

当然，最后的结果，却总是出人意料的，不过区区数招之后，雪无情竟是在面对凤霖烨迎面刺来的剑锋时，避也不避，直直迎了上去。

“你！”那凤霖烨当即气上心头，面容近乎扭曲。

“呵~这一局，赢的是我。”雪无情的身影随着风来时，亦化作一缕繁花散去，而那幻境亦是如他一般，转瞬消弭无踪。

而于此同时，水无心在外界也感受到了雪无情身体的动荡，低头一看，却是雪无情口中隐隐溢出了血迹。

只不过，雪无情的血色与常人不同，此地光线又不够，其他几人便也瞧不真切，只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腥甜之气，和感受到几分霜寒之意。

更甚的是，雪无情还是没有醒转的迹象。

“千秋哥哥，怎么办啊？”水无心又急又忧，心慌意乱下根本就不知所措。

“别急，这也许是好事。”千秋也能隐隐察觉到一丝半点，想是雪无情在魇境之中，开始反客为主了。

这时，已然缓过些许的夜璃月，往雪无情身边挪了挪，对水无心道：“你们扶他坐好，让我助他一力。”

“不成！二师兄你自己都还伤着呢。”烟北鸿急忙制止他道。

“之前，若非他出手相助，我们也不可能顺利脱困，难道你想要我恩将仇报，枉顾他之生死？”夜璃月轻斥几句，便不再理他，反叫水无心动作快些，否则只恐雪无情在魇境之中再添危险。

水无心与雨千秋忙把雪无情扶正坐好，夜璃月与之相对而坐，手捏剑指驱使灵力，点落在雪无情心口处，口念法诀：“大道自谦，以魂化先，正法唯渡，以臻梦魇。”

柔和的灵力缓缓与雪无情的身体糅合一体，顿时使之面色好了几分。

又说回雪无情以自尽之举，脱离那般美梦之后，再一醒转，便是身在天沐山倾雪阁的大殿之中了。

他也还是旧时模样，银发红衣，半面覆颜，唇角微翘似喜非喜似笑非笑，殿外风声凄凄，暮雪皑皑，勾着他起身下榻出了殿去。

一把褪色琉璃伞轻握在手，殿外冰雪亦是一足一印，雪无情执伞循着风来之途，逆风而去，两边灯火幽幽，随风之下忽明忽暗有些不安。

暮然，他驻足望向远方，喃喃自语：“若这风雪散尽，还等不到一个你，那吾便化做新的风雪，为你守着这一介红尘，而后，继续等你，可好？”

当他话尽，之前那声音似又道：“我倒好奇，你是如何舍得放弃？”

雪无情自答：“是幻非真，何必强求。”

那人又道：“如果我说，你要等的人，此时就在你身边呢？你信是不信？”

“信与不信，皆不重要。”因为雪无情虽盼一个重逢，却也知一个命里无时莫强求。

偏偏此时，自那风雪尽处的灯河之下，竟是瞧见了一个踏着漫山风雪蹒跚而来的身影，雪无情不知他是敌是友，便握紧了伞凝神以待。

稍许，那人被风雪白头，走到雪无情面前时，才见这人有着夜璃月的容颜，又有着那记忆中的笑意，与那梦里所见之人更是重叠一处。

“是你~”

“是我。”夜璃月伸出手，温柔一笑劝言道：“梦过了，便该醒了。”

雪无情这才恍然大悟，是了，是了！原来尽皆是梦啊~

他看着眼前人，慢慢就清醒了过来，因而雪无情抚唇自笑：“你说得不错，吾、确是该醒了！”

“呵~还真以为吾雪无情惧黑畏鬼，就是怕了你们这些魑魅魍魉么？”雪无情御以灵力，将琉璃伞抛致夜璃月手中，而后转身取下脸上面具将之化入虚无，眼角血泪，在冰血映照下彰显出孽力邪魅。

雪无情不屑嗤笑，汇灵于双掌之中，又以灵力点在血泪之上，继而旋身冲天而去，大喝一声：“破！”

随之而来的，便是整个空间轰然炸裂开来，夜璃月紧随其后破风而去！

只是这一次，当众人幽幽醒转之时，便已不在那处昏暗之地了。

四周还是荒芜一片，头顶星河浩瀚月色正浓，一行车马亦是俱全，正是几人入夜之前，准备休憩之所。

水无心扶着疼痛的脑袋，自孤音身上爬将起来，龇牙道：“孤音姐姐，我头好痛~”

不光她是如此，孤音与其他几人亦是如此，而雪无情与夜璃月更甚，不止头疼，还更是有些气竭的模样。

雪无情扶着夜璃月起身，关心道：“你如何了？”

夜璃月只觉脑中一阵翻搅，双眼还在微微刺痛，他便用手揉了揉，冷静答道：“我无碍，你去先看看其他人如何了。”

雪无情立刻往四周看了看，知晓其他几人都已醒来，便让孤音清点了一下人数，看看有无遗漏。

孤音应声去了，不过半柱香功夫就又回转来，苍白着脸色跪在了雪无情面前：“请阁主恕罪，带来的随侍，果真少了一人。”

孤音低头又道：“是冷梦柳。”

“竟然是她。”雪无情心下了然，想是她明知事要败露，便早早溜之大吉了吧？

雨千秋烟北鸿二人与水无心一起走了过来。

水无心扶着脑袋的时候，眼神不小心往身后瞧了一眼，结果便是，她整个人以一种奇异的姿势，僵在了原地，浑身哆嗦着难以开口。

九重魇境，差不多就到这里结束了，它其实就是根据每个人心里的期待与恐惧交织而成的。

比如烟北鸿，水无心并不想成亲，就被按头拜堂了。

雪无情一直在等着和那个人重逢，所以被赋予了一场相遇相知的美梦，但他清楚知道自己的使命，所以最终选择了亲手打碎这个美梦，并没有沉溺其中。

还有雨千秋的伤痛，也快要讲到了。

还有夜璃月，他的故事也会在后面一步步揭晓哒[彩虹屁]

另外，山桃红花满上头，蜀江春水拍山流，出自刘禹锡《竹枝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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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三十八章：山桃红花满上头，碎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