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梦 第17章 第 17 章

半个小时前。

季鸣看着乐康往回跳的背影对钟虞道：“你不跟着那小子一起回去吗？你忍得住？”

钟虞站在高墙上摇了摇头，“不必，快结束了。”

“诶我说真的，你和我们的布樊同学到底是什么关系？明显你认识他，而且是进楼前就认识他，却一声不吭的默默守在边上......看着，人家也不像认识你的样子。”

“你单相思？”季鸣揶揄道，“怕自己收不住自己的情感，怕别人被你吓跑，默默的当骑士？”

“还是看上人家姿色了？要不然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怎么会那么急迫的冲出去，我连人家人影都没看清，你给直接救回来了，后来也老救人家，你有心思在啊。”季鸣越说越觉得自己想的很正确，激动了起来。

钟虞忍不住睨了一眼季鸣，被季鸣完美的忽视，继续他无端的猜测道：“要不我帮你出出主意？我追人有一手，你不能......”

钟虞忍不住打断，“与其在这里废脑细胞思考这种无用的东西，不如好好想想一会我们要怎么躲吧季叔叔。”钟虞向下晃了晃手电筒道：“它们的行动方式和我们初步设想的有误，它们并非杂乱无章的进行攻击，好像在做什么准备，在我们脚地下列阵了。”

“别叫我叔叔，我对这个词过敏。”季鸣说着往下看去惊奇道，“看来我们也不用下墙了，它们会自己上来的。”季鸣张望了一下四周，“得选个好点的地......所以你是不是单相思？”

“......”没完没了了还。

“不是。”

钟虞看到门边上的荧光漫溢了出来，关上了手电，身后布置的藤蔓已经开始簌簌猎杀起了黑泥怪，他们暂时陷入黑暗。

钟虞的声音响起。

“他......一......”

“什么？”季鸣没有听清。

“他是这一切的钥匙。”

“什么钥匙？”季鸣感受到身旁人的移动，摇了摇头叹道，“都说了你忍不住的吧。”

地板再也支撑不住藤蔓的挤压，整个碎裂开来，大大小小的碎石像雨点般砸了下来，布樊身下正好是横贯着的巨型藤蔓，给他搭建了一个暂时的庇护所，阻挡了巨型石块的攻击，但锋利的小石子不断落下，擦过布樊的衣服，手臂和面颊，手臂上逐渐传来火辣辣的感觉。

庇护所也阻挡不了楼层坍塌扬起的沙尘，尘头大起，布樊来不及憋气，吸了几口觉得自己整个呼吸道都在烧灼，风沙割眼，眼睛好痛，鼻腔好痛，皮肤也好痛。

布樊艰难的拉起自己的领子，蒙在鼻前，眯着眼转头看了下乐康，他也紧闭双眼，但他的手依旧死死的抓着布樊，这小孩是不是恐高来着。

突然察觉到一阵失重，失重后便是急速的下降，乐康终于忍不住在一旁不管不顾地尖叫了起来。

灰尘里不断有什么黑影掉了下来，是人还是怪物布樊根本分不清，不过是怪物也没事，他们根本落不到地面，在空中就被藤蔓肢解了。

“救——”

有什么东西砸到了布樊上方，挂着，大叫着，布樊在声浪中听到了断断续续声音，是人，是楼上的玩家，真的有其他玩家在别的楼层。

藤蔓遇到下一层的阻碍暂时停了下来，布樊低头看看到有人在绝望的看着上方，他没有逃出藤蔓与地板之间的缝隙，逐渐被挤压，发出撕裂的惨叫，面容扭曲的就像那群黑泥怪一样，这下，布樊也不敢看了，连忙闭眼。

叫声消失了，布樊睁眼，看到一个时间被篆刻在了藤蔓上，他们消失了，不存在了，什么都没留下。

“楼上的人要怎么办？”布樊想起乐康的话，他们的选择真的是对的吗？这真的是最合适的唯一的办法了吗？还有别的方法吗？真的要这么惨烈的离开吗？

“哥。”

布樊回神，看到乐康瞥了一眼上方快哭出来了，身体也开始抖动，“我好晕，我腿软。”

“乐康，乐康，别往上看，闭眼，什么都不要管，我在你边上。”布樊顾不上那些消失的人，立即安慰起了乐康，再把腿压在他腿上压的死死的，“我们就快成功了，你再坚持一下。”

冷静的声音逐渐在乐康耳边响起，安抚着自己，他说：“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要想你现在正在半空中，想想你的愿望，他就要实现了，说不定出了这栋楼，你就能见到想见的人，他就在出口处等你，带着你最喜欢的零食，手捧鲜花的在等你，他没有怪你，见到你的第一面就抱住了你。”

“好。”乐康脑内的画面跟着布樊的语句逐渐清晰起来，颤抖也随之缓解了一些。

没过几分钟，又迎来了下一波下降。

藤蔓不断的增加，上升速度越来越快，有几股拧做一团，粗壮的像几个世纪存活下来的巨杉，到后期几乎层与层之间不做停留，藤蔓上挂的人也越来越多。

某一瞬间，布樊感觉空间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撕裂了开来，一股劲风从脚底板往上冒，随着这股劲风的消失，布樊突然脑部充血，感觉整个人飘浮了起来，仿佛置身于无重力的空间。

但只有一瞬，整个身子在下一秒往相反的地方坠下，布樊整个人以手为圆心翻滚了180度，背撞在了藤蔓上，手臂突然承受了整个身体的重量，剧烈的疼痛起来，藤蔓还在急速的上爬。

布樊低头，一个个人像藤蔓的果实一样挂在枝条上，痛苦的呻吟随处可闻。

这楼里存在的重力装置被藤蔓破坏了，季鸣的想法是正确的，重力恢复正常了。

布樊在空中死死的抓住藤蔓，这是他唯一可以借力的地方了，但藤蔓每一次撞击产生的颠簸都让布樊往下坠，体力不够用了，挂不住了......

不管是谁，拜托你了，醒一醒吧，噩梦该结束了。

布樊手掌一滑，直直往下掉，乐康一个倾身，死死的抓住了他。

“要断了要断了要断了，手要断了。”乐康开始疯狂的说话，仿佛这样能缓解一点身体上的疼痛和精神上的紧张，“我可以的我可以的，不能睁眼不能睁眼。”

布樊的手也要断了，他连忙看了眼脚下，有根藤蔓在自己的右前方，如果自己能在空中抓住，还有希望，“乐康，听我说，我右前方有根藤蔓，你别睁眼！你自己抓牢，能试着把我往那个方向甩吗？我准备好了。”

但乐康好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听见布樊的呐喊，“乐康！”

一个震颤，又突破了一栋楼，乐康单手也没抓住手中的藤蔓，和布樊一起坠落。

布樊看着上方乐康和自己一起一同掉落下来的身影，一帧一帧的，像卡顿的老式胶片电影。

就在空中，他没有挣扎，好像已经晕了过去，但自己在下方，碰不到他。

不对，不行，不可以。

他那么善良一小孩，他还没有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他还没有完成他的愿望，他不应该在这里迎接死亡，即使是在梦里，他要活下去，他一定要活下去，不能因为我而提前离场。

布樊脑子里什么都不剩，只剩下这个念头。

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一根正在上升的藤蔓，布樊不知道为什么盯着它，魔怔一样的不断在心里对它道，去接住他，去接住乐康。

藤蔓好像真的听懂了他的话，越过自己往乐康的方向生长了上去，不断抽条，不断变粗，分裂的枝桠正好卡住了正在下降的乐康，阻挡了他的下落，让他悬在了空中，剩余部分往上生长，给乐康支起了一个顶棚。

布樊看到乐康不再坠落终于沉下了心，还好，还好天不亡他乐康。

注意力逐渐回到自己身上，这才察觉自己正砸到各种藤蔓上，背部痛到没有知觉，但慌乱中又抓不到任何东西，掉落的石块源源不断砸在自己身上，好痛，不行，自己停不下来，好像，真的没有生存的可能了。

“布——f——”

是不是有人在叫自己？

“布樊——”

好像是从下方传来的，幻听吧，下面还有谁？

“呃——”

手部传来剧烈的疼痛，又有什么抓住了自己，布樊睁开眼睛，看到了灰头土脸的钟虞，脸上身上都是擦伤，他身子卡在某一巨型的藤蔓里，双手抓着自己，指甲缝里都是碎裂的藤蔓，

不知道为什么布樊看着钟虞的面孔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求生欲，有人还在救自己，还没结束，不能放弃。

“布樊，能听见我说话吗？”布樊发现自己的嗓子颤抖着发不出一点声音，红着眼眶点了点头。

“不要动，我慢慢把你拽上来。碰到藤蔓之后自己也使点劲嗯？”布樊又点了点头。

和在高墙上一样，钟虞慢慢的一点点的把他拽了上去，布樊看着眼前的钟虞想到那次他拽自己上墙，太熟悉了，简直就像为了这次拖拽而安排的预演，布樊脚能接触到藤蔓了，开始向上蹬着借力，最终再次回到了藤蔓上，钟虞拖着他一起卡进了他站的地方。

安全了。

两个人上来之后，一句话没说，只能听见相互大口大口的喘气声。

布樊缓过来之后，发现钟虞正神情严肃地看着自己，怎么，怎么了吗，自己难道破相了还是哪少了，没感觉啊.，还是自己做了什么事，没有啊，还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随后钟虞认真地开口道：“这次出楼之后，再不锻炼体力，我下次不救你了。”

什……什么？布樊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轰——”

楼彻底坍塌了下来，独留巨型荧光藤蔓丛在黑夜中静静矗立，和对面的漆黑的楼对望。

钟虞身后，是那颗从没有动过的月亮。

布樊呼吸了一口楼外的新鲜空气，仰头，星空，没有任何阻挡物的星空，真美啊。

从上至下红色的时钟围绕着藤蔓展开，那代表着所有生存下来的玩家。乐康那个方向也亮起了一盏时钟。

耳边无数尖锐的电子音再度传来。

但布樊只听见了两个声音。

“恭喜玩家钟虞，顺利完成目标任务，成功逃离悬渊楼。”

“恭喜玩家布樊，顺利完成目标任务，成功逃离悬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