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
2024.06.12/桨声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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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里里呢。”
“是最让人喜欢的孩子。”
晴天。
白墙黑瓦的老宅中,慢慢摇着一张藤椅。
支岚侧着身子躺着,精神矍铄,皱纹还没有很深。她的手轻抚在外孙女瘦弱的肩头,微陷眼窝一片慈爱。
“姥姥。”
在支岚面前,支晴里一惯的矜骄维持不住了。
她阖着眼,乖巧地伏在支岚膝下,喃喃说:“只有您喜欢我。”
支岚仍平和地笑着,“胡说。”
似是想到什么,老人忽然沉下脸,猜测问:“是不是他们苛待你了?姥姥给你出气去……”
话说着,支岚撑起扶手。
作势要站起来。
“没有。”支晴里摇头。
她反握住支岚沁着寒气的手掌,声音有点颤,“姥姥您别走。”
“我不和他们吵架了,您能不能……回来。”
或者。
带我一起走。
宅院回廊重重,黛瓦和马头墙寂然以对。
半晌。
躺椅上的人没再给她答复。
支晴里手一抓空,四面场景迅速更迭。
她于浓雾中倏然睁眼。
意式极简风卧室,家居设计内敛,白灰调显得房间空荡又冷清。窗外阳光透过帘子照进来,投下薄薄一层光影。
疲惫落空感当头袭来。
支晴里揉了揉额心。
她没赖床的习惯,清醒后利索起身,径直走进卫浴室。
正洗漱。
——嗡嗡嗡。
书桌上的手机接连震动了几下。
支晴里刷牙动作没停。
往声音发源地撇去个眼神。
这个时间。
能把消息炸成群组架势的。
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不管它。
支晴里俯身又掬了几捧水泼到脸上。
十分钟后,她不紧不慢地走出洗漱室,扯过手机上的红绳挂链,点开消息的同时,往侧间衣帽室去。
“支晴里,今儿我难得起早,给你做份早饭。”
“感动吧?不过你也别太谢我了,毕竟勤劳是我最不值得一提的优点。”
“喂,醒没,你醒了没……”
果不其然。
聒噪的叫醒服务来自她的竹马,及隔壁邻居——
乔淮昂。
支晴里自六岁从青浔镇搬来虞枋市父母家。
便和乔淮昂绑定了似的。
开始单元楼是上下层。
小区划分拆迁后,因两家父母关系好,又一起买了联排别墅,成了左右邻居。
加上小学初中,乃至即将进入的高中,都是同班。
孽缘简直如影随形。
“怎么你阳台门还没开,不会还睡着吧?”对方也不管她回不回,只自顾自闲扯着,“昨晚八点就和我说再见睡觉了,合着诓我的?”
确实诓他的。
支晴里面不改色地从衣架上取下裙子,继续听下去。
“之前我起晚了你直接踹我门,这回主动权在我手里了。”
“……”
“支晴里,段朝那小子垂涎我厨艺很久了,再晚别怪我保不住你早饭。”
这条背景里依稀能听见段朝不满的哼唧声:“昂哥,乔淮昂!你特么两份三份不都是做,就差我一人?你有人性没有……”
“人性,呵,我有过那东西?”
“好像……确实没有。”
“那不得了。”
“……”
乔淮昂似是拿手机走开了两步,声音由近及远,全没了耐心。
“支晴里,再等你五分钟。我掐表了。”
消息到此结束。
支晴里也换好了衣服。
今天学校只有高一新生报道。
时间尚早,距离不算远,她实在不知道乔淮昂急什么。
赶着去开校门吗?
回到桌前,支晴里把一沓高中数学卷归置齐整,随后拎上书包打开房门。
弧形楼梯到转角。
热腾腾的饭香扑面而来。
支晴里抬眼望去。
开放式厨房白气弥散,母亲岑君挽了发髻系着围裙,妆饰优雅地站在中岛台旁。随着锅里米粥翻滚,她拿起长柄汤匙,缓缓搅拨着。
大清早看见这位事业女性亲自下厨。
支晴里大脑待机了几秒才想起。
前两天家里惯用的阿姨突然请辞,说是回家带孙辈去了。大约空档期新人还没到岗,这才有了眼前的一幕。
不过。
这样的岁月静好没持续太久。
岑君抬头看到她的那刻,脸上温和一瞬便褪去了。
她俩眼神一个赛一个的锐利。
“整天不是一身黑就是一身白,做样子给谁看。”岑君像是把她从头到脚审视了一番,而后,用命令的语气说:“上楼,把衣服换了。”
隔着敞亮客厅。
支晴里站在台阶上,平静迎上她视线。
“不换。”
“支晴里,那事儿,已经过去了。”
岑君神色十分难看,没有再多提,她冷笑一声:“衣橱里什么衣服没有,你这穿的什么?披麻戴孝,还是想膈应谁?”
“……”支晴里手指攥了攥书包带,垂下眸,“我想穿什么穿什么,谁看不过就膈应谁。”
扔下这句话后,她快步穿过客厅,到玄关换鞋。
这行为显然激怒了岑君,她甩脸丢下汤匙,呵斥道:“你这是什么态度!反了你,给我回来……”
——“妈,你做什么好吃的了?这么香。”
支晴里弯腰拿鞋的间隙。
妹妹孟愉从楼上跑了下来。
她一身玫红泡泡袖连衣裙,活力俏皮地,连跳了几级台阶钻进厨房。
“刚刷牙的时候我就闻到香味了,差点把牙膏吞了。”孟愉吸着气说。
“就饿成这样,我记得你昨晚夜宵吃了不少。”岑君态度转变极快,怒气顷刻压了下去,她拿回扔一旁的勺子,面容柔和地说:“熬了你爱喝的海鲜粥,小愉,帮妈妈把碗递过来。”
“好。”
孟愉俯身从消毒柜中取出瓷碗,探头探脑问:“爸呢,又熬夜加班了?”
岑君舀着粥回:“嗯,他晚点吃。”
“行吧行吧,爸爸最近也太忙了。”孟愉伸手要接碗,岑君偏了偏胳膊,“烫,你去餐厅坐好。”
“遵命,母亲大人!”
绕过隔断玻璃。
孟愉眼尖地瞧见另一个人,“姐,你不吃饭了?”
“咱们不是八点才报道,”她看了眼时间,纳闷地问:“你这么早出门干嘛。”
“……”
支晴里握着门把的手一顿。
心想刚刚鞋带系快点就好了。
早年学校对上学年纪卡得并不严格,小区里又都是上一年级的孩子,想着几个小朋友能相互照应,于是,岑君和孟诵恒干脆把小一岁的孟愉也塞到了小学生队伍里。
所以,这些年支晴里不仅和乔淮昂同班。
和孟愉也一样。
“嗯。”支晴里没回头应了声。
随即拉开门。
“不管她,爱吃不吃。”
“小愉,一会儿让司机赵叔叔送你去学校。今天开学人多,你注意点……”
岑君后面的话渐渐被户门隔音。
支晴里权当自己聋了。
什么也没听见。
-
九月虞枋市持续夏热,微风干燥又悠长。
支晴里穿过庭院花园就看见。
白T黑裤的乔淮昂懒懒倚靠在外墙门牌上。
他长相本就偏痞帅那型的,今天还骚包地吹了个微分碎发。
更惹人注目了。
不过看上去倒没语音里的不耐,正耷拉着眼,有一句没一句地和段朝聊天。
手里拎着两份早饭。
终于等到人出来,乔淮昂玩世不恭的少爷脾气不减,单眼皮一挑,“支晴里,再晚会儿,我就直接翻你阳台了。”
“谢了,翻呗。”
支晴里扯过他手里的纸袋,对段朝点了下头。
段朝是初三下学期才搬来附近的。
她交集并不多。
“那你别锁阳台门啊,爬墙这业务我熟,撬锁就有点猥琐了。”乔淮昂说。
他伸手拽下支晴里书包。
照旧打开,翻看里面的防身喷雾剂。
“呵,你爬墙的姿势其实也并不帅。”看他叮呤咣啷一通乱找,支晴里戳戳侧边夹层,“没带错,是你新给的那瓶。”
乔淮昂亲自检查了才放心:“那就好,你这人平时总爱单线行动,所以防身的东西不能少。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这社会多危险,多黑暗……”
“……”
支晴里仰头瞧了眼湛蓝的天。
此刻,阳光不挺明媚的。
确认无误后,乔淮昂拉上拉锁,顺手把包甩到自己肩上:“行了,这个我新改了配方,比之前浓度更高,也足够呛。”
支晴里:“那恭喜了。”
“恭喜什么?”乔淮昂疑惑看她。
“恭喜乔牌辣椒水距离成为百年老店,还差九十二年。”她算了算时间。
“……”
乔淮昂背上搭着俩书包,倒退着走路,哼了声说:“百年老字号就你一会员,荣幸吧你。”
支晴里给他个眼神。
“等等,你别岔开话题,说阳台的事儿呢。”乔淮昂使出激将法,“支晴里,有本事你就开锁,我翻墙翻惯了,懒得绕路走你家正门。”
两家相邻,他俩房间阳台靠阳台。
从前乔淮昂不请自去串门是常有的事。
但最近,他忽然发现自己进不去支晴里那边了。
“哦。”支晴里从袋子中拿出三明治,撕开外面透明包装,淡淡说,“那你当我没本事好了。”
“……”乔淮昂无语了:“你怎么回事,怂得这么丝滑?”
支晴里咬了口吐司,不争这意气。
好歹吃人嘴软。
见乔淮昂眼神来回往她身后瞟,支晴里拿出了仅有的善解人意:“别看了,孟愉没来。”
一起长大的伙伴。
吃喝方面,乔淮昂对她和孟愉一视同仁。
逢年过节礼物也都备双份。
“吃你的饭吧,谁问她了。”听她提起孟愉,乔淮昂脸上的笑快速收了起来,他扭头把另一份早饭扔给段朝,“呐,赏你了。”
段同学显然没有“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骨气,他喜笑颜开地接过,脸却一垮,“昂哥,我这份看着没支晴里的料足啊,培根呢?肉松也少……”
“白嫖还堵不上你嘴?”乔淮昂刮了他一眼。
“有道理。”段朝满足了,“那堵得上了。”
……
出了御岸悦庭,早高峰车辆行人来往熙攘。
乔淮昂走在人行道外侧,三步一偏头。
支晴里今天穿了件黑色中式长裙。
斜襟收腰的日常款,但侧下摆刺绣精致,随着她走动若隐若现。
一看就是费了心思手工缝制的设计。
这样的沉闷颜色,没压住她眉眼自带的张扬高傲情绪。
举手投足。
反倒尽显清冷感。
少女腰身纤长,白肤黑裙实在招人眼。
乔淮昂别别扭扭地挪开目光,转而盯向支晴里的手腕。
觉察到他怪异的行为。
支晴里护住食,问:“怎么,你没吃饱想要回去?”
“……”乔淮昂险些左脚绊右脚飞出去。
他最近个头蹿得飞快。
支晴里在女生中算高了,到他这儿还是矮了一段。
“支晴里,你说说你,”乔淮昂弯腰看她,拖着语调欠欠儿地说:“年纪轻轻的,你怎么就有老年痴呆的前兆了呢?”
支晴里睨他:“新开学我不想打你。”
乔淮昂笑了:“得了吧,智力缺陷也算残疾,你打我我也不敢还手。”
支晴里咽下嘴里的三明治,明白了。
他确实是不想活了。
“就上次地震,咱班崴脚坐轮椅的那谁。”乔淮昂说,“人家单腿都蹦跶出来了,你差点被埋了不说,还把手伤成这样……”
这事儿发生后,乔淮昂翻来覆去絮叨了无数遍。
支晴里低头喝了口牛奶。
左耳进右耳出地听着。
注意到她走神,乔淮昂轻戳她肩膀,怒其不争道:“我批评你呢,态度端正点。支晴里,你从前避险逃生课全白上了?”
“……”
他这话一出,支晴里的眼睫不自然垂了垂。
三人刚好到拐角安全地带。
乔淮昂干脆停了脚步,质问她:“你老实说,我给你买的祛疤药你涂了吗?”
支晴里模样毫不心虚:“涂了。”
就是她嫌烦。
涂药频率从一天三次改成了三天一次。
顶着乔淮昂质疑的目光。
支晴里也看向自己举着牛奶的左手。
长裙袖口宽松,随着她抬手,露出半截白细手臂。
一条凸起的淡粉长疤尤其显眼。
郁川省位于地震带附近,作为省会中心,虞枋市一年发生几次地震是寻常事。不过多为低级弱震,比起逃生,更多人选择第一时间拍视频的那种。
震感明显,且带破坏力的。
支晴里经历过两次。
一是她六岁刚到这座城市的那天。
二是上回。
中考前发生的事情。
作为培风外国语学校唯一负伤的学生。
事后,她还很丢人现眼地,被班主任拉去练习了一下午逃生技能。
“早没事了,况且。”支晴里耸了下肩,“好不好都一样。”
她无所谓,乔淮昂更恼火了,低吼她:“支晴里,你注意点,上点心行不行?”
“……”
按捺住这股气,调整了下情绪。
乔淮昂一改轻松神态,喉咙艰涩地说:“对不起,那晚我不该翘课去打球,我回来的时候……”
那个漆黑推搡的楼道口。
我以为抓住了你。
可这话早错过了最好说出的时机。
现在乍然提起,乔淮昂自己都觉得矫情。
路口红绿灯跃动。
一声车笛打破了沉默。
“行了,乔淮昂。”支晴里把纸袋扔到街边垃圾桶,对他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我最后说一遍,你道什么歉。你没义务回来找我。”
“怎么没有!怎么会没有?”
被她的话一噎,乔淮昂着急起来,“我不是答应过你,不会落下你一个人的……”
支晴里很想抬头给个笑脸。
但此时她更想叹气,于是囫囵着应付。
“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不算数。”
闻言,乔淮昂绷紧脸,怔楞住了,“……”
眼看场面又要僵化。
跟在一旁的段朝赶忙吞下最后一口早饭,擦了擦嘴插话道:“支晴里,不怪昂哥生气,你这伤口确实恢复得太慢了,不过呢——”
段朝话锋一转,满脸庆幸地说,“幸好你现在不跳舞了,不然你老师得气死……哎呦我去!昂哥,你拍我干嘛?”
段朝不知他这话戳到乔淮昂哪里的痛点。
后背没由来的就挨了一掌,接着就被按住肩膀锁死了。
“闭嘴吧你!”
迅速捂了段朝的嘴后,乔淮昂下意识转脸看向支晴里。
眼瞥她神色未变,他才放低声音说:“段朝,你特么老家敦煌的?”
“唔唔唔——”
段朝费力挣脱出半张嘴,含糊不清道:“我老家绍安的你不是知道嘛,不是,你什么意思?”
乔淮昂松开横他肩上的手,“壁画多。”
段朝:“啥壁画?”
乔淮昂闭麦不说话了,兀自往前走。
“所以呢,昂哥,”段朝还是没明白,追着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
懒得理这两人。
支晴里脚步落后几米,装不认识他们。
-
图南中学是省市排名前列的名校。
一本达线率和学科竞赛居于领军地位。
今年图南早早发布了教学公告:新生不论中考,随机划成平行班,高二选科再分重点。
支晴里真不知道她到底修了哪家佛门的福气。
分班表出来后。
乔淮昂和孟愉的名字赫然跟在她后面。
电脑随机,都没能落下个清静。
到高一一班。
教室零散来了几个人。
支晴里在倒数第二排靠窗位置坐下。
乔淮昂深知她不和男生做同桌的习惯,识趣儿地占了最后排课桌,段朝跟着挨向他坐了过去。
昨晚两套卷子写到半夜,到现在头还昏沉的。
支晴里摘下校牌搁边上,人往桌上一趴,打算补会儿觉。
不知过去多久——
“乔甜乔甜,快看前门!”有女生惊喜地压低嗓音说。
“我的天,这男生我们班的?”
“咱们班运气绝了啊……帅哥级别一个比一个高……”
教室聊天声不断,晨辉照进窗台,阳光打在脸上刺得慌,支晴里闭眼都觉得不安稳。
她捂住耳朵,往背光一面偏了偏头。
眼帘黯淡的同时。
四周倏地静了下来。
可算消停了。
她长长舒缓了一口气。
嘭!!
刚要睡过去,后面的乔淮昂抽了东南西北风似的。
重重踹了下她凳子。
靠。
支晴里内心低骂了声。
她烦躁睁眼,正要发作。
一抬眸。
外侧桌边抵着一只白皙干净的手。
支晴里的目光顺着那截腕骨往上移。
少年个子高瘦,短发黑眸,冷白皮加持立体的眉眼线条,显得五官矜贵又倨傲。
他的眼睛偏狭长,尾稍勾着弧度,轻薄的上眼皮压出窄双的皱褶。
看人时自带冷漠隔离。
此刻。
支晴里和他四目对望。
定格的几秒里。
有股探究莫测的暗流在涌动。
默了须臾。
对方身形不动地站着。
支晴里嘴角扯了扯,她还没开口,乔淮昂吊儿郎当的声音从后头响起:“这位同学,不好意思了,她旁边位置有性别要求,很遗憾你不符,换个地方吧……”
“你想坐这儿?”
支晴里眉一抬,打断了乔淮昂的话。
这人太高,她还坐着。
仰视的动作让支晴里本带了寻衅意味的话,陡然折减了气势。
不过,她话刚落。
下一秒。
哐当——
一声掷地。
椅子被向后拉开。
少年冷脸垂眼,轻描淡写,理所当然地。
坐了下来?
支晴里:“……”
她甚至有一瞬的不确定。
难道自己刚刚话瓢了,抑扬顿挫地对他说了句:
热烈欢迎您坐下?
她眼看少年利落从肩上摘下书包塞桌洞,身体后倾靠向椅子,而后侧过头,狭细睫眸轻瞥过来。
两人再次对视。
“想。”他说。
“?”
支晴里虚抬胳膊。
朝他此时正坐着的位置摊了下手。
喂!
你人不都稳稳坐下了!
想不想的,还重要?
她略无语地从少年身上收回视线,却忽然瞧见他半垂在课桌外,黑色背包上扣着的红绳挂件。
支晴里眸光一沉。
伸手把自己包里的手机怼到最深那层。
这玩意儿。
怎么到处都是。
支晴里没第一时间换座走人。
乔淮昂顿时不淡定了。
“空桌多得是。”他噌地站起身,冲教室另一边看了看,做主说,“支晴里,他不走我们走。”
乔淮昂指去的那片。
前几排坐着孟愉,她手托腮趴在那儿,周围聚了几个女生说笑。
“不用。”支晴里拒绝。
乔淮昂不解地盯看她:“……”
支晴里不和异性同坐。
小初调换位置,一是老师大多安排男女分开,二是支晴里成绩向来拔尖,老师会爽快答应她这个并不过分的要求。
她如此反常,又像是发觉到这两人之间莫名的磁场。
乔淮昂后知后觉地问:“你是不是认识他?”
今天报道没发校服,只领了校牌。
支晴里正身坐着,用余光瞟了眼她的“新同桌”。
【图南中学 高一一班】
【靳空】
原来他叫这个名字。
“你看他干嘛,”乔淮昂毫不客气地踢了下支晴里椅子,提高音量说,“我问你话呢。”
“……”支晴里是真服了。
她按捺住想打人的冲动,摇头说:“不算认识。”
“不算?”
似是听到了她的话,有人低声质疑了句。
冷淡搭上腔。
这回。
支晴里正大光明地转头望向他。
这人已经从椅子上坐直起来,额前微微散落着碎发,一双好看的眉眼上挑着。
他手肘撑在课桌,屈指敲了下桌面后,也抬了眼睑看着她。
神色没任何起伏。
这与生俱来的冷感劲儿,绝对不好相处。
支晴里暗暗下定义。
和她明显漠然的目光对上,靳空唇边抿了下直线。
又扫看了她几秒。
他不咸不淡地说:“你记性还真差。”
支晴里额心一跳:“……”
心里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
“胆小市民路人甲。”靳空停顿了下,问她:“不是你?”
“……”
靳空眼神从少女脸上移开,撇去一边她放在桌角的崭新校牌。
接着,清楚叫出了上面的名字:
“支晴里。”
支晴里缓慢抬睫直视他。
仿若认真思考了会儿,片刻后,她特别不真诚地“啊”了声,“想起来了,你是——”
她拖长音。
靳空放下支起的手腕,往左偏转身体,面对着看向她。
教室前后门陆陆续续进来新生,你一言他一语人影躁动,窗外吹来潮热的风。
两人看着对方。
谁也没回避视线。
支晴里眼波流转,反击道:“柔弱群众,龙套乙。”
“……”
jiangjiang~历经我千八百遍的修稿,《晴空》终于开文啦——
这是一个有关青春,成长,势均力敌的校园故事。
文风偏慢热日常,希望会有人喜欢耀眼的支晴里和靳空!!!
快来看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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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靳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