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镇的小娘子 第2章 于明媚春色中相遇

“好好吃你的饭！”沈渔拍了一下沈小二的头，便起身去打开院门。

只见陈芸娘将手里的肉拿出来，递到沈渔的手里，道：“沈渔！我爹让我来给你送肉。”

沈渔看着手里突然出现的肉，道：“那你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拿钱。”

“哎呀！我爹说了，不要你的钱。明天是花朝节，咱们一起去踏青啊！”陈芸娘拉住要走的沈渔。

沈渔这才意识到明天是什么日子，看到陈芸娘一脸高兴的模样，虽然有些不忍但还是拒绝道：“我就不去了，我明天还要卖鱼呢！”

陈芸娘一听，顿时感到遗憾，不过转而提议道：“那你明天早点收摊，到时候去找我怎么样？”

沈渔听到陈芸娘这么说，心里不由也有些意动，道：“那好！明天要是没什么生意的话，我们就去踏青！”

“那可就说定了啊，我先回去了！”陈芸娘说完，一边摆着手，一边跑远了。

第二日一早，沈渔特意穿上了自己前些日子新做的青绿色直袖衫，配上粉桃色的长裙，与如今的春色正相宜。沈渔又用浅黄色的发带编辫子，挑了只桃色花钗戴在头上。

沈渔满意地看着铜镜中自己的模样，将自己用鲜花做的口脂，轻轻涂抹在嘴上，气色顿时好了起来。

沈渔挑了件灰色的围裳，将昨晚打捞起来的鱼，带去了集市。

卖菜的王大娘一眼就看出了沈渔今日的不同，打趣道：“沈渔，今日怎么打扮得这么好看啊？”

沈渔羞赧地低下头，但还是笑着回道：“今日约了芸娘，去镇外踏青呢。”

王大娘听完点点头，赞同道：“小姑娘就该多出去玩玩嘛！”

沈渔点点头，将自己的摊位拾掇出来，又将一早准备好的鱼送到陈屠户的摊位上，道：“陈叔，昨天谢谢你的肉。”

见沈渔送来的鱼，陈屠户顿时不满道：“沈妹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渔笑着道：“陈叔平时已经很照顾我了，我不能总白拿陈叔的东西，陈叔既然不要钱，就将这鱼收下吧。我什么都不多，唯独这鱼多！”

知道沈渔是个什么样的倔强的性子，陈屠户也只好收下了。

沈渔今日特意只带了平时一半的量，到正午的时候，也就只剩下一两条瘦瘦小小的了。

将沾上水渍的围裳取下，又将东西留给陈叔代为照看，沈渔只照着桶里的水略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看到水里吐着泡泡的小鱼，沈渔面上的笑容不由加深了几分。

等沈渔跑去镇外的小青山时，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相约而来的少男少女，说说笑笑，搭配着和煦春风，好不快意。

“沈渔！”人群中的陈芸娘一眼就瞧见了匆匆跑来的沈渔。

今日陈芸娘穿了一件鹅黄色的裙子，配上浅蓝色的交领衫，还特意搭了一条白色的披帛，头上戴着鲜花编成的花环。脸上是少女独有的明媚恣意的笑容，与身后的青草碧树相映成趣。

陈芸娘将手里的刚编好的花环戴在沈渔头上，说道：“这可是我特意给你留的，孙青青想要我都没给。”

沈渔抬眸看着自己头上还带着露水清香的花环，听到陈芸娘的话，面上憋笑，道：“芸娘最好了！”

沈渔又四处瞧了瞧，小声问道：“怎么不见曹大哥？”

一听到沈渔的话，陈芸娘就羞红了一张脸，面上红晕比这春日红花还要娇艳，低声道：“我昨日去找他了的，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沈渔闻言，见陈芸娘有些退却，连忙鼓励道：“今日他不来，你就去他家堵他去，你今日打扮得这么好看，可得让他瞧见！”

陈芸娘听完，头低得更低了，但却没有反驳沈渔的意思。

见陈芸娘还没见到人就这样害羞，若真到了人跟前，怕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沈渔正想着，就瞧见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不正是曹继业吗？

沈渔当下便激动地推着陈芸娘，道：“芸娘！快瞧！你曹大哥来了！”

陈芸娘一听，立马高兴地抬头，却瞧见曹继业身旁还跟着一个人，此人正是一向眼高手低的孙青青是也。

看到孙青青在曹继业身旁殷勤的模样，陈芸娘有些失落，道：“沈渔，要不……就算了吧。”

“那怎么行？”沈渔拉起陈芸娘的手，朝对面跑去。

“诶！沈渔！”根本不等陈芸娘反应，青草之上，只剩下一粉一黄的裙摆划过，带起一片涟漪。

离人还有几丈远，沈渔就将陈芸娘往曹继业身前一推。

“小心！”曹继业面对突然出现的陈芸娘，下意识抬手出声。

陈芸娘脚下不稳，险些摔倒，好在最后站住了，只是抬头时又撞上曹继业的目光，脸上红晕更甚，道：“曹，曹大哥……”

曹继业正要开口，身旁的孙青青却先开了口，挥手做出一副嫌弃的模样，道：“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啊，老远就闻到一股肉腥味。”

陈芸娘听到孙青青的话，下意识地看向曹继业，顿时感到无地自容起来。

沈渔见状，立马上前拉走孙青青，故作亲热道：“青青啊！你也闻闻我，身上有没有鱼腥味，话说青青你的鼻子怎么比小黑还灵呢！”

孙青青也是见过小黑的，听到沈渔的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道：“沈渔！你骂谁是狗呢？！”

沈渔故意摇头晃脑道：“谁接就是谁就是咯，诶？那边好像更好看诶！青青我们去吧！”

说完也不顾孙青青的意愿，连拖带拽地就将孙青青带走了。

孙青青家里做点小生意，比起旁人生活要优渥一些。而孙青青本人又是被家人娇惯，平时在家里更是一点活都不干，力气哪里比得上沈渔。尽管孙青青心里如何不愿，但还是被拖走了。

确定离曹继业和陈芸娘有一段距离后，沈渔才松了手。

孙青青揉着自己的手臂，不满道：“沈渔！你太过分了！”

沈渔笑笑，丝毫不将孙青青的怒火放在心上。

见沈渔这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孙青青更加生气了，抬手就要推沈渔。

沈渔自然也不会傻到由着孙青青推自己，当下就嬉笑地跑开了。

“沈渔！”眼睁睁地看着沈渔跑掉，孙青青又气又急。

至于此时的沈渔，早就跑远了，哪里还会管孙青青如何。

跑了大半天，沈渔停下来时，已经是气喘吁吁了，朝身后望去，竟一时没注意，离人群越来越远了。

不过这样也好，乐得清净。

沈渔往前走了走，在小潭边挑了一块结实的石头上坐下，低头就可以看到潭水里倒映出的自己的脸，看着水镜上因刚刚跑得太快而微微喘气的模样，大片的脸颊也都红了。

沈渔拍了拍自己的脸，想要迅速恢复平常的模样。

由于沈渔看得太专注，以至于头上的花环松了都没察觉。只听“扑通”一声，花环便落了水。

眼看着花环顺着水流流走，沈渔心中着急，却又没有办法。好在这花环与沈渔的缘分未尽。被潭水中央的石头卡住了。

沈渔见状，左右反正也没有人，干脆脱了鞋袜，用腰带将裙子扎起来，露出半截小腿。

看着面前流水潺潺的小潭，沈渔赤着脚便踏入这清澈见底的潭水之中。

“嘶——”

几乎是入水的瞬间，沈渔就下意识出声，这春日的潭水也太凉了些。

沈渔小心翼翼地走到潭水中央，看着正被流水无情冲刷着的花环，沈渔爱怜地将花环拾起，水面上还留下了几瓣零星的花瓣，正随着流水飘走。

“请问——！”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声音就如沈渔此时耳边的风声一般，温柔却平静；又如脚下此时潺潺的流水划过水底的石头一般，沉静却谦和。

沈渔近乎是出乎本能地回头，微风拂过，吹乱了沈渔的发丝，浅黄色的发带末端也随着这风胡乱飘扬着。

眼前是个从未见过的陌生男子，还是个长得有些分外好看的陌生男子。

沈渔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男子，对方有着和声音一样相匹配的容貌，在清河镇的十八年，沈渔还是第一次看到如男子这般不俗的容貌，就像隐于山间的玉，只需一眼，就让人难以忘怀。

沈渔不由看呆了几分。

沈渔手里的花环还嘀嗒着水，在平静的潭水里激起一点点的水花。没入水中的小腿，还能感受到流水滑过时的细微感觉，只是这感觉却也渐渐消弭，不留痕迹。

男子一身白衣，头发只用一根黑色木簪做装饰，至洁至雅。手里牵着的却是一匹黑马，那马不算健壮，甚至看上去还有些病弱，此刻正埋头吃草。

男子见沈渔似乎没有反应，又耐心问了一句：“请问，清河镇要往哪走？”

沈渔回过神来，抬手指了一个方向。

男子顺着沈渔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又看着沈渔点头道谢：“多谢。”

男子说完转身就要离开，只是刚走了一步，又回头好心提醒道：“春寒料峭，姑娘还是别待在水里了吧。”

沈渔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男子见状，这才微笑着离开。

沈渔这才发现，男子离开的背影，一瘸一拐的，目光落在男子的右小腿上，似乎是有隐疾。

想不到这么好看的人，也会有残缺。

人无完人，古人诚不欺我……沈渔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