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个屁啊,老子跟你没什么好谈的!”宋屿白感觉自己头更疼了,甩了两下手臂,没甩开。
“可我想跟你谈。”宋淮之的手,力气大的像铁钳,抓的宋屿白甚至有点疼。
“我再告诉你一遍宋淮之,我……”宋屿白真的是用了自己全部的控制力来压制自己即将喷涌而出的脾气:“我跟你们宋家不想扯上一点关系,尤其是你,我更不想搭理,你该哪来的回哪去,别在这缠着我,我烦!”最后这两个字,他咬的很死。
“那你就别把我当宋家的人,如果我不姓宋……”
“放屁!胡说什么呢你,神经病!”宋屿白觉得自己跟宋淮之根本说不到一块去,做势又要走,宋淮之索性用力把他重新抻回来,给他整个人抵在车上,双臂撑在他身体两侧,给他死死圈住,无处可逃。
宋屿白脸都气红了,如果不是这么多年混迹娱乐圈练就的超高包容力和涵养,他真的很想一杵子怼死眼前这个人。宋淮之毫不在意他的愤怒,盯着他那双好看的眼睛:“我没病,我很清醒,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恨宋家,还是这么恨我。哥……我知道当年是我对不起你,是我的错,可是我不能放开你。我……如果你想,宋家的一切都是你的,我可以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给你,爸妈那边,我可以去摆平。”
“你瞧不起谁呢宋淮之,你以为我特么惦记的就是你宋家的那点势力和那点破钱,我告诉你,我不稀罕,你给我我也不要。如果我当年真的想争,你宋淮之也未必就是我的对手,别太高看你自己,也别太小瞧我。”
这话在宋屿白与心中而言,无疑是一种变相的羞辱,他真的气极了,也忍不住上手,一手抵在宋淮之胸口,一手手肘抵住他的脖子,二人一个想挣脱一个不肯放手,双方僵持不下。
宋淮之眼见宋屿白挣扎的厉害,就快要制不住他,情急之下头脑一热,伸手拽开他抵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往下一压。等宋淮之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低头凑近,狠狠吻上了宋屿白的唇,双手钳住了他的腰。
宋屿白都懵了,脑子嗡了一下,有那么几秒他整个人都僵硬了。那双唇凉凉的,软软的,带着丝丝酒气,愈发让人沉醉,宋淮之趁机用舌头撬开他的牙关,迫使他张嘴,肆意舔趾着他口中的所有角落。
看着突然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宋屿白的脑中像是有几十辆车排着队狠狠碾过,他很快反应过来,猛的发力推开宋淮之,紧接着一声脆响,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
“傻逼!你干什么!”宋屿白很久都没有骂人了了,但是他真的忍不住,声音都是颤抖的,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吓的。
宋淮之的半边脸眼见着就红了,火辣辣的发烫,可他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是根本没有痛感一样:“哥,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我一直都忘不掉你。”
“你恶不恶心啊宋淮之,我是你哥,特么是你亲哥。当年你对我做的那些事儿,我特么就当是你一个□□崽子喝多了犯浑,年轻气盛。大家都是男人,我也没缺胳膊少腿儿,不用你负什么责。你跟谁谈感情呢,跟我……”宋屿白荒唐的指着自己的鼻子:“再说了,你说你喜欢我,既然你喜欢我,那你早干什么去了,要不是你,我能离开宋家嘛啊!虽然我早就不想待在那破地方了,但那也得是我主动离开,而不是被我自己亲爹像个丧家之犬一样赶出去。你当时敢放一个屁了嘛啊宋二少爷。这就是你的喜欢啊,那你的喜欢未免也太轻松廉价了吧。”
此话一出宋淮之彻底哑火了,宋屿白趁他松劲儿,赶紧撤了几步,跟他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口中暗骂一句:“神经病!”然后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向停车场外面走去,步伐仓促,似是逃离是躲避。
直至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宋淮之都没有再动一下,始终僵硬的杵在原地。宋屿白的那番话,毫无疑问像一柄利刃,跨越五年时间,狠狠的扎在他心中最深最疼的那个位置上。这是宋屿白心中的痛,又何尝不是他的!
当年的事他知道是他错了,大错特错,错了之后他也没有及时去弥补,而是像个窝囊废一样让宋屿白独自去扛这一切。他当年还小,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只能用沉默去抵抗自己内心的慌张,用逃避来推开自己的错误。如果他能像个男人一样勇敢的站出来,是不是如今一切都会变的不一样。
这五年他拼命努力,拼命让自己变得成熟强大,不单单是为了父母期望和宋氏产业,更是为了让自己能成为一个不用再畏惧别人眼光的人,能成为一个能替别人遮风挡雨的人。现在他做到了,他是名震京城的宋总,可是宋屿白却再也不会原谅他了。
这一晚注定是个不眠夜,宋屿白以为,自己喝了酒,躺床上应该很快就能睡着。可当他拖着疲惫的身体洗漱完,躺在床上的那一瞬间,脑子却是无比的清醒。
午夜时分,窗外突然一道电光破开天际,瞬间晃亮了漆黑一片的房间,紧接着一记闷雷,在厚厚的云层中滚动轰响。夏季的雨总是来的猝不及防,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的自天空泼然而下,生硬的砸在玻璃窗上,噼啪作响。整个北京城瞬间笼罩在茫茫雨雾中,空气中充斥着潮湿,泥土的味道,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积起片片小水洼。
被闪电照亮的房间内,宋屿白静静的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薄毯,双眼紧闭,似是睡着了,可眉头却是紧锁的,又似乎不太安稳。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没睡着,脑袋昏昏沉沉的,似乎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了深水中,周遭的一切好像都被一层模糊的东西给隔绝掉了。可他又分明能听到外面下雨了,半梦半醒之间,他根本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虚幻还是真实,只觉得整个人无比的疲惫。记忆顺着时光的洪流,倒退回溯……
那一年的夏天,老天爷格外不客气,天气热的让人发燥,毒辣的太阳烤人,路边的蝉鸣声此起彼伏,吵的人心都是焦灼的。就在这样热烈的天气下,整个学期结束了,伴随着期末考的结束,宣告着让所有学生都满怀期待的暑假来临了。
这一年宋屿白十三岁,小学毕业考刚结束,他吊儿郎当的背着书包,跨出即将永远告别的小学校门,没有丝毫留恋。他这人怕热,顶着大下午两三点钟最毒辣的太阳,实在晒的他有点受不了,心想着赶紧找个什么地方吹吹空调。
一人快跑几步追上来,突然从身后一下拍了他的肩膀,他热的昏昏沉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被吓了一跳,回头见是自己的同学兼死党江堰初,顺口骂了一句:“哪冒出来的,跟鬼似的吓人!”
江堰初也不生气,两人平时说话,就没有几句不带脏字的,嬉皮笑脸的答:“考试咋样?”
宋屿白撇撇嘴,满不在乎:“就那样呗。”
江堰初唏嘘,用肩膀撞了撞他:“我说这都毕业考了,你还不上心,再不及格你就不怕你老子打残你。”
“他哪次不是要打残我,你看我现在是胳膊还是少腿儿了,从小被他揍到大,我都皮实的狠,没什么大不了的。”
江堰初一脸膜拜的看着宋屿白,片刻后伸出了大拇指:“宋大少爷,你牛逼,你是这个!”
宋屿白挑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覆着星光:“不要太崇拜我,毕竟本少爷天纵奇才,从来不靠成绩说话。”
江堰初撇撇嘴,对他这副臭不要脸的样子表示习以为常:“诶说正事,这都毕业了,我们赶明儿出去玩玩吧,叫上林修跟路巍。”
“成啊,去哪?”宋屿白的眼睛更亮了。
“我爸最近刚买了个游艇,赶明儿我背着他偷出来,我们四个……”江堰初勾住宋屿白的肩,两人勾肩搭背,头凑着头,一边嘀咕,一边渐走渐远。
夏天的阵雨来的永远气势汹汹,给人浇的措手不及,一个小时前还艳阳高照,此刻却突然阴云密布,雷声雨点齐齐落下。宋屿白头上顶着书包遮雨,可等他到家的时候,却依然被雨浇了个透心凉。
是家里的保姆刘姨给他开的门,一见他落汤鸡似的狼狈样,立刻心疼的拿来毛巾:“诶呦大少爷,你这是去哪了,怎么浇成这个样子,赶紧擦擦,可别着凉了。”刘姨在宋家待了很多年了,是从小看着宋屿白长大的,把他当自己孩子疼。
宋屿白倒觉得没啥大不了,接过毛巾胡乱擦了几把滴水的头发,这时候宋岩端着茶杯,从内厅走出来,本来脸上平淡的神情,一见他就皱起眉,表情都冷了几分:“哼!又去哪胡混了,才知道回来!”
宋屿白偏过头,撇撇嘴没吱声!宋岩一看他这个欠揍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你……跟我进来。”说完,他端着茶杯,转身就往书房走。
宋屿白来到书房的时候,意外的见宋淮之跟安祈也在,宋淮之站在书桌前,安祈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宋岩进屋后一屁股坐在书桌后面的沙发椅上,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向他投过来。
宋屿白有点意外,他大概知道自己老爹叫自己干什么,除了关心他那惨不忍睹的成绩,也没别的事。从小到大宋岩不知道揍过,训过他多少次,他都已经习惯了,这书房也成了他的半个小黑屋了,可这一次宋淮之竟然也在。
宋淮之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比他小一岁,两人总算是有点血缘关系,可宋淮之跟他这个吊儿郎当的二世祖可不一样。宋淮之从小就聪明沉稳又听话,是周围同龄人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个,不论是学习还是性格,永远都是优秀拔尖的,虽然比他还小了一岁,但上学上的早一年,所以与他平级。
难道宋淮之这次期末毕业考,也要不及格!宋屿白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只是一瞬间就被他否决了,怎么可能,太阳就算打西边出来了,宋淮之就算闭着眼睛考试,也不会考不及格的。
没人知道宋屿白心中的那点小九九,从他进屋的那一瞬,宋淮之只抬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就低下头没再说话了。
宋岩板着脸,十分严肃,屋里的气氛让他压的,几近跌至冰点:“宋屿白,你今天上午的考试怎么样,什么时候能出成绩?”他对自己这个大儿子,连称呼都是冰冷僵硬的直呼大名,从来都没叫过儿子或者小名。
宋屿白头发还潮乎乎的,被毛巾揉过之后,支楞在头顶,显得愈发桀骜张扬,满脸的不以为意:“还能怎么样,反正我又不靠成绩过日子,不及格也不耽误我毕业,中国义务教育九年呢!”
“你!”宋岩被他这话气的血压飙升,顺手就抄起旁边常备的一根藤条:“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混蛋玩意,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毕业了,马上就要升初中,我已经找了关系,准备把你跟你弟弟送进北京最好的私立学校。你考出这个成绩,你让我怎么给你托人。”
“反正你已经有了一个优秀的儿子了,有他给你长脸,我有什么所谓的,上哪个学校不是念,用不着托人。”宋屿白边说,边斜眼瞟了一眼并身而立的宋淮之,后者始终面朝前方的书架,没什么表示。
“你个混账,我宋岩的儿子,连个好中学都进不去,传出去我的脸都让你丢尽了。”宋岩气的抬手抄起藤条就往宋屿白身上招呼,啪!的一声,抽的宋屿白龇牙咧嘴,身上立刻就红了一道,他下意识的闷哼一声,咬着牙忍住了。
他越是固执,宋岩就越是生气,连抽三四鞭下去,粗硬有韧性的藤条抽在身上可不是开玩笑的,宋屿白胳膊上,后背上立刻多了好几道红通通的血痕,叠加在之前还未完全愈合的伤痕之上,新伤旧伤格外狰狞,可他就是咬牙忍着没吭一声。虽然嘴上说着早就已经被打皮实了,但一鞭一鞭实打实的抽在皮肉上,怎么可能不疼,可他就是不想服软,面对他的父亲,他不想露出一丝一毫的软弱,他早就知道宋岩心中只有自己的面子,他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在他眼里屁都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