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似寒光遇朝阳 第9章 第九章

废储诏书没能在前朝和后宫引起什么轩然大波，毕竟那样的太子殿下被废是必然的的结局，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到的王家，他们或是想看王家如何反击，或者是想看王家的笑话，王蔺仿佛没有受到朝臣的丝毫影响，上了一道折子请求王夙去江南治水，此时江南水患严重，皇帝磕巴都没打一下的同意了，毕竟河道总督因为吃力不讨好空置了这么多年，眼下有人上赶着他岂有不同意的道理，更何况王家世子远赴江南，对他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王儇送哥哥送到了城门十里之外，看着哥哥的车架原来越远，她的心中竟然五味杂陈，但终究是高兴的，时隔那么多年哥哥有了年少时的模样。

“我们也走吧”王儇带着丫鬟准备回城，却偶然碰到了豫章王，一个人牵着一匹马站在她回程的必经之路等她

“带你去个地方”萧綦说道

“好呀”王儇看着萧綦说道，又转身跟身边的丫鬟们说，“你们先回去吧，若父亲问起照实说”

“是”侍女们跟着马车离开，她走近萧綦看着他的眼睛，“豫章王打算带我去哪里”

“有些远，我先扶你上马”萧綦伸出手有些紧张

王儇看着这双伸向她的手，眼角有些湿润，上一世这双手牵着她走过风霜雪雨，走过荆棘坎坷，无论多难都从没松开过，这一世她还要牵着这双手一起走，她笑着握住然后上了马。

“刚才怎么了”萧綦利索的上马从后面环住王儇，“眼圈怎么红了”

“风大迷眼睛了”王儇往后面退了退轻轻的靠着萧綦的胸膛，“豫章王约我出来就骑一匹马，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她回过头娇嗔

“是，我是故意的”萧綦贴着王儇的耳朵轻声说道，然后吹了一个口哨，马儿突然狂奔起来。

王儇坐在马背上笑得畅快肆意，好久了这种跟萧綦共乘一骑策马奔腾的感觉她好久都不曾感受过了。

马儿的速度渐渐慢下来，前方一大片花海映入眼帘，王儇瞧着这个地方有些眼熟，俨然是她上次偷偷跑来看萧綦的地方，“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本来是不知道”萧綦下马，然后扶着王儇下来，“可前一阵子有个小姑娘把她编的花环落在这个地方了，我当时就在想这是哪家的姑娘这么厉害，连宁朔军都不怕”他看着眼前的小丫头笑着说道

“你怎么知道是我的”王儇说道，“京城中会遍花环儿的姑娘多的是”

“但编的那么烂的应该不多”萧綦笑着说道，“而且还画了出来，心态挺好”昨日的那个画中，美人头上戴着花环

“萧綦”王儇跺了跺脚，转过头背对着萧綦“我不跟你说话了”哪有这样揭人短的

“生气了”萧綦贴过去说道，“我逗你玩的，真生气了，别生气了，这样我给你编个花环”

“我才不稀罕”王儇撅着嘴说道，手上却指着那些红蓝相间的野花，“我要这两种颜色的花”

“好，等着”萧綦宠溺一笑，摘了一些色和蓝色的花，手上几个动作一个花环就编好了。

“给你”

“你给我戴上”王儇把头伸过去

萧綦轻轻的把手中的花环戴在王儇的头上，双手不经意的把缠绕着花环的碎发別到脑后，眼神跟眼前的小姑娘交汇，那一刻他的心微微震颤，“好了”

“我好看吗”王儇凑到萧綦身边眨眨眼睛

“好看”

“有多好看”

萧綦笑着往前走没有说话，有多好看呢，就像他曾看到过的宁朔最明亮的月亮温暖璀璨，照进他的心扉，是他昏暗孤独的岁月里的一道光。

“干嘛不说话”王儇追上去，“你这性子真真无趣，我猜宁朔肯定没有姑娘喜欢你”

萧綦看着眼前人笑了一下，从参军入行伍到一步步走到现在，他从来没离开过宁朔军，也没考虑过感情，不过·······，“以前没有，现在有了，一个戴着花环儿的娇俏美人”

“我才没有喜欢你”王儇转过身去说道

“萧某也没说是你，王姑娘”萧綦笑着在王儇耳旁说道，然后往前跑了两步

“萧綦”王儇转过身来，发现人已经离她远了些，提起裙子追了过去。满山花海，有情人追逐打闹，谈情说爱。

危险在下一刻来临，两根羽毛箭急速飞过，萧綦抱着怀中姑娘滚了几圈躲过去了，十几个黑衣人围了上来，看这样子是要取他们两人性命。

“躲在这里，我不叫你不许出来”萧綦摸摸王儇的头温柔一笑，“我在这儿不要怕”

“好”王儇展颜一笑，“有你在，我不怕”不过曾经还是现在她都不怕。

萧綦迎上去和黑衣人打斗，王儇看着那些黑衣人心中把几大世家过了一遍，是谁想要杀萧綦呢，虽然朝中众人不服者居多，但对萧綦都是拉拢，就连父亲想到的也是笼络，谢家更不用说都想着把女儿嫁过去了，那便只有一个人了，当今圣上，她冷笑一声，皇帝舅舅真不愧是玩阴谋的老手，这卸磨就要杀驴。

“萧綦，小心”一个黑衣人出现在萧綦身后，王儇几乎是飞奔过去挡住了那一刀，尖锐大刀锋插进肉里，她能明显的感觉到疼痛

“阿妩”萧綦抱住倒在他怀里的小姑娘，三下五除二的解决了黑衣人，不远处宁朔军的营帐听到声音，赶过来，就看到他们大王抱着一位浑身是血的姑娘，“大王，属下来迟”

“准备马车”

两匹马的车架在官道上疾驰，车里萧綦紧紧的抱着王儇，“坚持一下，马上到了”

“好”王儇说道，苍白脸上的笑容让人心疼，“萧綦我又没有说过我很喜欢你”

“我知道你很喜欢我”萧綦的眼眶通红，“乖不说话了”

“那你喜欢吗”

“很喜欢”萧綦轻轻的附在王儇耳边说道，王儇终究是没听到这句话，她实在太疼了，忍不住的晕了过去。

豫章王府，萧綦抱着血满衣衫的王儇从车上下来，对着管家说道，“去请太医，太医院的所有太医全部给本王请过来”

“是”管家领命匆匆离去，院中的副将们也是傻眼了，什么情况，他们大王出去一趟怎么带回来一位浑身是血的姑娘。

萧綦来看都没看他的下属，几乎用了生平最快的速度抱着王儇走进了自己的卧房。

“派人去镇国公府，就说王家小姐为就我受伤”小心的把王儇放在床上，萧綦对着身后众人说道，“还有把府中所有的珍惜药材找来，以备太医不时之需，再有多派些人去找太医”

“是”听了大王的话，他们惊讶担心都有之，却也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去了

太医院的太医们正在屋中会诊，院子中坐着站着一群人，王蔺得到消息带着妻子匆忙赶到，就算有心里准备，可看到一身是血的女儿躺在床上心中钝痛，从小到大大都没舍得打一下的女儿为了另一个男人就这么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气若游丝，妻子更是看不得女儿的样子，当下就要晕过去，他安慰了好半天才渐渐止住了哭声，看着廊下的豫章王，王蔺眉头微皱，女儿跟他不过认识几天，怎么就生死相许了。

萧綦站在廊下，眼睛盯着面前的那扇门，两个时辰一动不动。

太医从屋中出来，擦擦额头上的汗，拱手说道，“豫章王、丞相，伤口虽离心脏近些，但索性不算太深，就是失血过多，不过小姐高烧不退，下官已经和几位太医商讨了药方”

“谢谢太医”萧綦真诚说道，急匆匆的跨进房门，屋中还有几位太医在写方子

王蔺和妻子紧跟着进去了，看着萧綦如此紧张的态度，他心中的怒气消散些许，可看着床榻上脸上没有丝毫血色的女儿有让他对萧綦的怒气重燃。

“萧綦，萧綦，萧綦”王儇躺在床上，嘴中呼喊的一直都是这个名字

“我在这”萧綦跑到床边一只手握住王儇的手，另一只手拿起床边帕子轻柔的给她擦汗，“我一直都在，都在”

许是感受到了身边之人的气息，王儇渐渐的安静下来，陷入了昏睡，嘴角却挂着笑容。

“豫章王，丞相，药方已经开好了下官们去熬药”一位较年轻的太医说道，“小姐高烧一直不退，今晚很重要，小姐身边一定要留人”

“有劳”萧綦和王蔺异口同声

“既如此我留下来看顾阿妩”马瑾若说道，她的女儿自该由她照顾

萧綦没有说话，纵然是在他的王府那也是阿妩的父母，而他与阿妩无媒无聘，眼下不过是一个外男确实不能陪着过夜，他轻轻的想要把手抽出来，无奈才刚动一下，小姑娘就会握得更紧，并且十分不安稳。

“算了，豫章王留在这里吧”王蔺看着这一幕无奈说道，又转身轻声细语的对妻子道，“你先早些回去歇息，守了这么长时间了，我在这儿看着阿妩”

“我不回去”马瑾若说道，“我的女儿躺在这里生死未卜，我怎么能安心睡觉”

“瑾若，听话”王蔺轻声说道，却不成想一直温顺的妻子今天很执拗，“不回去”

“管家把离这儿最近的屋子收拾出来”萧綦一边给王儇擦汗一边吩咐道，又恭顺的对阿妩的父母道，“长公主和丞相要是不嫌弃可在此将就一晚”

王蔺和妻子对视了一下，说道，“既如此叨扰豫章王了”

“你们是阿妩的爹娘，算不得叨扰”萧綦看着王蔺，两个男人的眼神中有很多东西

太医把熬好的药端了上来，王儇昏迷牙关紧闭，一碗药几乎是萧綦嘴对着嘴喂进去的，药效很快，看着王儇有了点血色的脸，所有的人都长舒了一口气，尤其是太医们，伺候皇亲国戚久了个个都是人精，心里面都明白，看这架势今日王小姐要是救不回来朝堂肯定一片腥风血雨，丞相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而看这豫章王的态度，这位也是心尖尖上的人物，真交代在他们手里，项上人头肯定就没了。

“瑾若，这有我看着你先去休息”王蔺拿过徐姑姑手里的披风，披在妻子身上

“好，那我先去”马瑾若虽担心女儿，却也不好拒绝夫君的一片心意，“你有事叫我”

“好”王蔺笑着送妻子出去，回来时屋中仅剩萧綦一人

两个男人相互对视了很久，王蔺先开口，“知道阿妩为你挡刀时我心痛又愤怒，捧在手心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平常连一块儿皮都没有割破过，而今却为了一个男人血淋淋的躺在这里”一句话尽显慈父心肠

“是我的错”萧綦很是恭顺，战场上杀伐果决的战神，终是低下了他的头诚恳认错，只因为这个人是阿妩的父亲。

“我曾想过为了你手中的兵权，让阿妩同你结婚联姻”王蔺说道，“但今天我否定了这个想法”

“丞相”

“豫章王你没保护好阿妩”王蔺说道，“你没保护好我的女儿，父母一生都在为子女计深远，岁月那么漫长我不能把女儿交给一个不能护她周全之人”

萧綦一阵沉默，把帕子沾湿擦拭王儇的额头，床上的小姑娘那么年轻那么脆弱，若不是上元节惊鸿一瞥，她应该还是不知忧愁的闺中少女，不会为他受伤，为他费神，他确实配不上她，可心已经交代出去了，收不回来也不想收回来。

“其实你本可以把阿妩送回镇国公府”王蔺说道，“豫章王怕也不想跟世家权臣牵扯上什么关系”

“丞相”萧綦慢慢抽出自己的手，一步一步的走到王蔺面前，“萧綦拿这些年的名誉、拿性命起誓，今生拼尽全力护阿妩周全”

王蔺站起来，与萧綦对视，“你想怎么做”

“三书六礼，三媒六聘，娶阿妩为妻”

“你能给什么”

“我所有的全部”

“好好好”屋中沉默了好一阵，最后被王蔺的笑声打破，他拍拍萧綦的肩膀，脸上露出一丝欣慰

萧綦也笑了，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我以为丞相下一刻会给跟萧某谈论一下兵权和宁朔军”

王蔺愣了一下随后展颜，“世家大族确实会拿女儿的婚事当做争权夺势的筹码，阿妩的两个姑姑也是这样，嫁得并不好，先头我也想过的，可精心呵护了十几年的女儿终是舍不得拿她当棋子，只希望她嫁得良人，幸福安稳”王蔺走到床边，轻轻擦去女儿额头上的薄汗，“你只管护着阿妩，我王家接下来的路如何走跟你无关，跟宁朔军无关”

“萧綦，我的女儿就托付给你了，别让她再受伤”

屋中的烛火还在燃烧，这一刻阿妩是幸福的，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满心满眼都是她。

ps:我始终都想要相信，王蔺之所以反对阿妩嫁给子澹是因为子澹不值得托付终生，这其中有权势利益，却也有慈父心肠。所以我改编了一下，让王蔺更柔软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