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似寒光遇朝阳 第7章 第七章

封王宴在一片丝竹中开始，王儇随着父母落座，宴席对面就是萧綦，她身子微微前倾行礼，萧綦亦回了她一个礼，之后两人的眼神便再无交汇，朝臣们却松不下去那口气，听说城门外萧綦亲自等在那里只为给上阳郡主送一盒点心，之后又和王家世子聊了半天，这就让人引发无数的联想·······

“阿妩，今日母亲给你准备了那么多首饰怎么选了一个这么朴素的带出来”晋敏长公主上下打量了一下女儿，穿着尚可就是头上的饰品太素，只有一根银簪。

“带那么多太重了”王儇靠在母亲肩上撒娇，“女儿闲脖子累”

“那也不能这么素净，听母亲的叫徐姑姑带你去凤池宫重新梳洗装扮一下”马瑾若说道

“我不去，这样挺好的”

“阿妩听话”

“不去就不去吧”马瑾若刚想再说些什么直接被夫婿打断，王蔺看着头上只带着一根银簪的女儿颇有些无奈的低声说道，“文武百官都在传萧綦今日特意等在城门口给你送点心，你们两个注意点规矩体统”

“我们怎么不守规矩体统了，他送我一盒桂花糕不过是为了答谢我前几日维护之恩，我收下了也算全了这份情”王儇说道，“爹爹你多虑了”

“我多虑了”王蔺一副了然的样子，“他只是送了一盒桂花糕？”

“不然呢”王儇装作淡然的样子，“他初来京城，哪里知晓有什么好东西”

“阿妩，你出身金玉之家从来穿金戴玉，今日何故卸掉满头珠钗宝玉只为戴一支银簪”王蔺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道，“爹爹不反对你们，但你们也要注意一些，满朝文武的眼睛看着呢，还有不要上赶着，你是姑娘家”说道此处王蔺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这么多年富养的女儿，怎么就能被一根银簪哄得高兴成这样

“爹爹”王儇看着面前的父亲，她怎么觉得自从她回来之后老爹好像也换了画风，以前那么严肃的一个人，现在不但关注她的穿着打扮，还担心起了她的感情问题，虽然这里面还是夹杂着朝堂的权势争夺，但已经比上一世好了太多，或许这就是选了父母满意的夫婿的好处，“爹，我以后尽量注意，注意”她喝了一口茶水，抬眼看对面的桌子上，萧綦已经不知去了何处，此时皇帝还未到，朝臣多有走动，她便也借着方便的借口离开了大殿往内宫走去，又想起前世皇后放在华光殿的迷香，不由的加快了脚步。

萧綦觉得大殿太闷，一个人出来透透气，可宫中房子大多长得一样，他走着走着便不知走到了哪里，看到前面不远有个宫殿却大门紧闭，他想进去找人问下路，便推门走了进去。

王儇在华光殿外找到了萧綦，刚想叫住他就见人已经推门走了进去，想到那一屋子的迷香，她索性心一横屏住呼吸也走了进去。

萧綦一进院子就已经感觉到了不太对劲儿，满殿的香雾缭绕，他不过不小心吸了一口身体就已经有些燥热，心中暗道了句不好，刚想使用功夫越墙而出，却感到到朦胧中一只柔软的手牵住了他的手，然后打着他一口气跑出了宫殿，跑到了一个无人在意的墙角处。

“上阳郡主”萧綦努力压制自己使自己保持清醒，“你怎么会在此处”

“无意路过，平常那个宫殿四周都有宫女太监时候，今日我看无人便想着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进去看了看，没想到就看你了”王儇说道，“你还好吗”

“郡主离我远一些”萧綦退后几步直接靠着墙，“我······你离我远你点”

王儇看萧綦已经面颊绯红便知道他吸了迷香，心中默念了句糟糕，却还是上前了两步，“你中了迷香，这里离凤池宫不远，我扶你过去那里有水池，你可以泡泡冷水”

“郡主既然知道我重了迷香，还不快走”萧綦强忍着说道，“若药效发作，我可不知道我能做出什么来，所以郡主你赶快走”

“我不走，这里四下无人，我若走了你怎么办”王儇说道，“再说你中了迷香，我若走了你那个一上来，岂不是要便宜了别人，我才没那么傻呢把你拱手让人”

“郡主，这句话何意”萧綦看着王儇的眼睛，心却不受控制的怦怦直跳，这句话比迷药还来得猛烈催情，他快控制不住了

“你明知道是什么意思”王儇别过眼睛，“你走不走，再不走你药效发作我就真不管你了”

“刚才不是还说不想把我便宜给别人，现在就不管我了”萧綦扯出一个微笑，“上阳郡主变得真快”

“萧綦”王儇跺了一下脚，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人嘴皮子如此利索。

“走”萧綦拿出随身携带的短刀，使劲儿往自己的的胳膊上划出一道伤口，鲜血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你干嘛呀”王儇轻轻的握住萧綦的胳膊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保持清醒”萧綦说道，“我总不能真的带累郡主的名节”

“疼不疼呀”王儇轻声说道

“不疼”萧綦温柔一笑，“这点小伤，能换的上阳郡主几滴眼泪很值得”

此时阳光正好，照在相携而走的两个人身上，像一幅美丽的画儿。

凤池宫旁有一条小路，王儇带着萧綦穿过假山和碎石，没走大门直接就进到了凤池宫内，因她已经不常在宫中居住，所以没有日常侍候之人，倒也省了他们不少麻烦。

“这池子里有冷水”王儇说道，又看看萧綦手臂上的伤，“要不还是别泡了吧，伤口沾水不好”

“没事儿，我皮糙肉厚”萧綦走进浴室拉上帘子把衣服挂好就跳进了浴池

“那你先泡着，我找找这里有没有金疮药给你包扎伤口”

两个人一个泡冷水纾解心中燥热，一个翻箱倒柜找药瓶，半个时辰就这么过去了。萧綦穿上衣服出来，王儇刚好在柜子的最上方找到了金疮药

“你出来啦，啊·········”王儇回头时一个没蹬稳直接就从梯蹬上摔了下来，然后落在了一个怀抱里，很凉却让她很安心。

“没事吧”萧綦稳稳的接住急躁的小姑娘，“郡主胆子不小，这么高也敢往上爬”

“我是为了谁”王儇坐在凳子上示意萧綦坐下，“你坐这儿我给你上药”

“臣确实要谢谢郡主救命之恩”萧綦看着认真为自己包扎的小姑娘，“臣铭记在心”

“嗯”王儇点点头，“一定要记得，以后报答我，不过这次可不能再用桂花糕打发我了”

“那这次郡主想要何物”萧綦看着王儇，有些话不经思考便从心而出，“萧某以身相许如何”

“好呀”

两人的目光对视，彼此的眼眸中都是对方的影子，屋内一片寂静，有些情愫已经恣意生长。

“那个我们出来太久了”萧綦打破沉默，“咱们该回去了”

“哦对，该回去了”王儇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咱们走吧”

“郡主先走，我待半刻钟再到”萧綦说道

“好”王儇往门口走，快要跨出门槛儿时转头粲然一笑，“萧綦，我的家人都叫我阿妩”

“阿妩”萧綦轻声念出这两个字，铁汉柔情尽显其中。

大殿上，歌舞丝竹已经开始，皇帝陛下携同皇后贵妃坐在上首，王儇瞧瞧从后面入席，倒也没有引起朝臣的注意。

片刻中后，萧綦入席，皇帝当着众臣的面宣了诏书，萧綦接了册宝和圣旨，这下底下的一些朝臣坐不住了，他们自以为抓住了萧綦的把柄，可以拿到台面上说一说。

“陛下，臣清晨进宫就看到豫章王在宫城门口堂而皇之的给上阳郡主送了食盒”一位大臣站起说道，“男女八岁不同席，豫章王同上阳郡主关系过密有为礼制”

“陛下，臣认为并无不妥之处，豫章王和上阳郡主与青天白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交往，并无越矩之举”另一位大臣反驳道，“何况不过一个食盒，据臣所知不过是豫章王的谢礼，谢得是上阳郡主当日维护之情”

“非也，上阳郡主即以及笄，豫章王就该守男女大防”又一位大臣站起来说道

朝堂之上，各方大臣争论不休，你方唱罢我登场，而王儇和萧綦却稳稳的坐着，你吃鱼羹我喝水，偶有眼神交汇却也是刹那之间，仿佛朝臣们所说之事与他们无关。其实他们也只能这样淡然，此时此地他们不能站起来为对方说哪怕一句好话，不然就坐实了。王儇握着鱼羹的手在颤抖，她听到了朝臣说她的萧綦是乡野武夫，不能受此恩宠。

萧綦袖子下的双手已经握拳，朝臣的攻击的是阿妩的名节，他可以容忍那些人把他踩在脚下，却不能听这些人诋毁她，人生头一次他有一种无力感，恨自己还是不够强大。

皇帝听着下面已经说的差不多了，出来开始打圆场，他其实是在敲打，敲打王家，他要明明白白的告诉王蔺，豫章王是手握兵权不假，却绝对不能同你王蔺结盟，否则王家的女儿就会是众矢之的，名节不保，而他也早就替萧綦选择了一门合适的亲事，谢家同萧綦结合就能护着子澹挣一挣太子之位。

“不过是私事，不值得各位臣工在大殿之上如此”皇帝说道，“豫章王不要放在心上”

“萧綦不敢”王儇起身行礼

“阿妩也不要放在心上，都是些无心之言”

“臣女不敢”王儇起身，露出假笑，或许年少时他是自己的舅舅，但现在他只是帝王。

“那就好”皇帝说道，“今日是封王宴，我大成王朝开国第一位异姓王自然要配一个好妻子”

“臣，并无娶妻之念”

“爱卿为国效力多年，家中有人，将来上了战场才好没有后顾之忧”皇帝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朕为你指了一门好亲事，宣诏”

“是”总管太监刚打开圣旨，要念诏书，一个太监急匆匆的跑了进来，“陛下，不好了”

“怎么了”薛公公台阶问道

“禀皇上，奴才奉命打扫华光殿，谁知进去之后，进去之后，看见三皇子殿下同谢家县主还有上阳郡主身边的贴身婢女再····再·······”小太监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看见这样的事情他八成是性命难保，可一想到家中父母弟妹都能得人照拂，他心一横

“在什么，说”皇帝显然有些着急了，子澹是他最疼爱且寄予厚望的儿子

“春风一度”小太监说道，“而且太子殿下晕倒在了华光殿的院子里，被人吊在了树上”

谢贵妃已经要晕倒了，皇后一味的看自己的哥哥显然已经没了注意，皇帝带着后宫众人离场，封王宴也就彻底的散了，王儇看了萧綦一眼，指指自己的胳膊，提醒萧綦不要忘记换药，就跟着父母急匆匆的去了华光殿，没办法这里面还牵扯到了她的婢女锦儿，她怎么着都要在场。

华光殿已经乱成了一团，马子澹裹着被子缩在床上，两边是嘤嘤哭泣的谢宛如和苏锦儿衣不蔽体，王儇看到这种场面扶着额头，是她重生之后打乱了别人的命运吗，这三个人是怎么滚到一起去的，再看看衣着整齐的太子，还好只是晕了过去被吊在了树上，这下王家可以全身而退了。

皇帝一脸怒意，“太医何在”

“臣在”

“可查出怎么回事”

“臣刚才仔细查看了香炉，三皇子殿下和二位姑娘应该是中了迷香失了神智，至于太子是被人打晕的”太医说道，“此种迷香，药效甚猛，可令男女意乱情迷”

“查，给朕查”皇帝大声说道，“薛如海你来办”

“奴才领命”

王儇一直站在父母身后，瞧见床上的苏锦儿，一阵冷笑，前世那么费尽心机，今生到是得来的全然不费工夫，眼下正好她正愁如何把她从身边打发走。

事情是要调查，但不可置疑的是，眼下确实有两个女子的清白之身被三皇子玷污，这种事本来是没有什么的，若是只发生在后宫悄悄处置了便是，可现在是前朝也闹得人尽皆知，这是皇帝最生气的地方，他最中意的儿子，名声算是毁了，前朝后宫都知道三皇子殿下好色，竟然在封王宴当日在后宫与两名女子**。

为了保住儿子仅剩的那点名声，皇上当即下旨封谢宛如为子澹正妃，至于苏锦儿的处置，皇帝看向了王儇

“阿妩，她是你的婢女，你”

“臣女有罪，未约束好自己的侍女，使她犯此大错”王儇扑通一声重重的跪在了地上，“还请陛下责罚”

“不怪你，不怪你”皇帝说道，他再怎么是非不分也知道这件事怪不得王儇，天底下哪有奴婢犯错主子受罚的，“既如此，那便一杯鸩酒”

“陛下”王儇跪着说道，“苏锦儿自幼与臣女一起长大，说是主仆却情同姐妹，臣女实不愿看她惨死宫中，且她也与臣女说过倾慕三皇子殿下已久，臣女愿用上阳郡主的封号位份换锦儿一命，也请陛下成全苏锦儿一片倾慕之心”

众人大惊，大成开国百年没有哪个主子愿意用自己的封号荣宠去换丫鬟的一条贱命，一时间京城内外朝中百官无论哪个派系无不赞一句上阳郡主仁义。

殿中沉寂了很久，都在等着皇帝的金口，好一会儿之后，“既如此，朕便成全了她，但即为皇子侍妾，这身契”

“自然无效，臣女回去之后就命人取出苏锦儿身契送去三皇子府上，自此苏锦儿与我王家无关”王儇说道

“父皇，儿臣不同意”马子澹从床上下来，跪在皇帝面前，“儿臣自小便只喜欢阿妩一人，此生也只愿去阿妩为妻”

“陛下，阿妩与三皇子殿下不过少时一起玩耍的情分，并无男女之情”王蔺把女儿护在身后，鄙夷的看了马子澹一眼，只会吟诗作赋的废物，也就皇帝不长眼的捧着，也敢肖想他的女儿。

“不是这样的，父皇儿臣与阿妩是互相喜欢的，你说对不对阿妩”马子澹看着王儇带着无限眷恋

“阿妩，你怎么说”皇帝看向王儇，他知道小儿子的心愿，从来打算的都是成全，要是阿妩有意他可以让谢家女儿为侧妃。

“陛下，阿妩与三皇子殿下坦坦荡荡从未有过私情，况臣女婚事自有父母做主，不敢擅专”王儇说道

“既如此，便这样吧”皇帝说道，“天色不早了丞相带着妻儿出宫吧，皇后也退下吧”

“臣告退”王蔺护着妻儿走出华光殿

皇帝看着王儇的背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曾经在他膝下撒娇的小姑娘长大了，明白了人心叵测世态炎凉，终究跟他站在对立面。

“父皇，儿臣只喜欢阿妩”马子澹跪着说道，“儿臣请父皇下旨赐婚”

“你们之间不可能了”皇帝说道，“阿妩不在是上阳郡主，从今天开始她只是王家的女儿，跟你跟皇宫没有半分瓜葛了”

王儇走出宫门，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天气真好呀

“不后悔吗，用宗室女的封号换一个侍女的命”王蔺摸着女儿的头顶说道

“有什么好后悔的，我这个郡主没有府邸没有封地，不过是名号好听罢了”王儇搂着父亲的胳膊，“从今以后只做爹娘的女儿，只做王家的姑娘，不好吗”

“好”

豫章王府，萧綦听下属汇报完了今日宫中的情况，胡光烈听完之后直咂舌，“这个上阳郡主也是性情中人，为了一个婢女竟然就这么放弃了郡主之位”

“她伤心了”萧綦站在阁楼上看着远方，悠悠说道，阿妩一定是伤心了，今日朝中那些污言秽语扑面而来，皇帝却并未维护半分，想必她是对这份亲情寒了心。

“阿妩，我在”

ps：从《上阳赋》学到的最大的感悟就是结婚一定要听父母的意见，王儇深刻阐明了真香只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