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这边的动静,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手电筒的光向夏梵歌方向照来。
一瞬间,万籁俱寂……
本以为会抓紧机会攻击过来的黑影,在手电光扫过来的瞬间,如同退潮的水浪。
耳边,诡异的嘶哑呜咽消失不见,唯有夜风卷过落叶的声响。
夏梵歌跌跌撞撞向光源处跑去。
深夜拿着手电筒出现在树林里的人,会是守林人吗?
虽然夏梵歌没有真正见过,但是印象里总会有这样一个形象。牵着狗背着枪的老人,在森林中一步一步的走着,日夜巡视着有没有偷猎者,或者突然发生的自然灾害。
椭圆形的白色光圈越来越近,光线越来越清晰。
眼看目的地就在跟前,夏梵歌突然脚下一绊,整个人向前栽去。
她想要立刻爬起,地上却陡然一空。原本还算平坦的林中山路,顿时变成陡峭悬崖。
身体控制不住的向崖下滚去!
夏梵歌奋力想要抓住什么,身边的悬崖却像是有生命一样,石壁变换着位置,让她每一次自救都抓空。
手电的光圈离她越来越远……翻滚之中,反复变换场景的视线里,夏梵歌似乎看到了一个人影——
对方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姿态肆意懒散。他一头长发被一支羊脂白玉簪束起,随意挽在脑后。月白色的长袍上银丝点缀,身上图案似云卷浪涌。
明明看不清五官,夏梵歌却感觉到一双深红色的眼睛,带着玩味锁定在自己身上。
那男人像是刚从某个画卷中走出,不似真人,偏偏懒懒散散拿着个老式手电筒,风格实在违和……
男人用手电筒照向夏梵歌,慵懒中带着丝玩味的感叹:“这一批里竟然有个生命力这么顽强的……”
夏梵歌眼前一片白芒,脑子里嗡嗡直响,在失去意识前,忍不住自我诽议:
自己脑子是什么时候撞坏了吗?
……
夏梵歌是被疼醒的。
她皱了皱眉,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像是散架了一样。
睁开眼,视线里是陌生又熟悉的场景。深色的木雕大床,微微摇晃的古怪油灯……
“又,回来了?”
夏梵歌有些迷茫,她缓缓坐起身,摸向小臂受伤的位置,余光突然瞥见身上的红衣。
昨日被撕的破破烂烂的衣服竟然消失不见。
夏梵歌将自己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最后愕然的发现,除了睡着时候衣服压出的褶皱外,没有丝毫奔波的痕迹,甚至连灰尘都没有沾染。
她撩起衣袖,连伤口都不见了……
“昨天,是假的?”
夏梵歌彻底懵了。如果说衣服可以换,伤口是怎么愈合的?
但如果全都是臆想,未免太高看自己的想象力了。
就在她纠结之时,“吱呀”一声,门突然开了。
一个穿着粗布麻衣,长相忠厚老实的男人推门走了进来。
他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你好,我叫常四。苍吾大人让我过来看一下。”
“你醒了,就出来准备一下吧。这一批新娘要集合了。”
常四将木门推开,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一批新娘?”
夏梵歌语气疑惑的重复了一遍常四的话。虽然不太能理解对方的意思,但她还是按照指引走了过去。
她几步跨出木屋,眼前陡然一亮。
昨日看起来阴森诡异的村落,竟然变得古朴温馨。
错落有致的屋舍,皆用未经雕琢的原木搭建而成,郁郁葱葱的爬山虎点缀其间。村中道路蜿蜒曲折,却整洁干净。
身穿深色麻衣的村民三五成群,说笑间来来往往,甚是热闹。
除了夏梵歌以外,还有其他穿着红衣的人走出木屋。明显可以感觉到,大家满脸写着迷茫。
常四如同一个导游一般,拍了拍手。
他扬声喊道:“所有穿红衣的人到这里集合一下。我为你们解答所有疑惑。”
满意的看着人群聚集起来。
常四露出标志性的憨厚笑容:“恭喜你们,所有预备役新娘。”
“这个身份,是你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常四的这一句话如同一块巨石砸在水中,瞬间掀起一片惊涛骇浪。
“什么预备役新娘?”
“你是什么意思?这里是哪里?”
“我要告你们非法拘禁!绑架这么多人,你们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吗?”
“强制结婚是犯法的!”
七嘴八舌的声音转眼间便盖过了常四,常四静静看着众人也不说话,直到争论声重新由大转小,然后陷入沉寂。
常四清了清嗓子,无视众人的威胁,也不理睬他们的提问,按照自己的节奏,娓娓道来。
“相信你们也发现了,自己身上多了一枚铜钱。这枚铜钱可能系在脚腕上,可能挂在脖子上……不管在哪里,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们需要保管好它。这是你们新娘身份的象征。”
“如果铜钱丢失或者损坏……”常四扫视一圈众人,语重心长嘱咐,“所造成的后果,相信是你们不愿意看到的。”
夏梵歌不动声色打量着周围,她发现常四这句话说完后,大家不约而同的摸向了身体各处,似乎在确认自己多出来的铜钱是否丢失。
夏梵歌:“……”
她很确认,自己身上除了本身就带着的五帝钱手链外,没有多出任何钱币。
似乎是众人听话的反应取悦了常四,他笑的更加开怀。
淡淡扫视着众人,常四的目光再次落在夏梵歌身上。
和骚动的人群相比,她太静止了。
夏梵歌如同精致的玩偶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如墨的眸子直直盯着常四。
两人视线相对,夏梵歌直白开口:“我们是新娘的话,新郎是谁?”
夏梵歌想起昨天的婚礼,问道:“村民吗?”
“不不不。怎么会是村民……”常四连连否认。
他的视线看向村外巍峨陡峭的山崖:“你们要嫁的是山神大人。”
夏梵歌:“……”
本以为自己遇到的是普通拐卖,谁知竟然还参杂封建迷信。
搜刮了一下肚子里为数不多的墨水,夏梵歌努力回想记忆里和这些相关的故事。
嫁山神的没想起来,倒是想到了嫁河神。
古时候有的地方爱发水灾,百姓们就会认为这是河神发怒。为了平息河神怒火,十里八乡的村民多数会献上贡品,同时选出最漂亮的姑娘放在船上,一同送入水中。作为河神新娘的女子,实际上多数都溺水而亡。
一般这种故事里,被选中当新娘的家庭一定会天天以泪洗面。
若是什么奇幻题材,嫁的河神是只龙,也许故事可以HE。或者灵异题材,新娘也许会化身恶鬼,找害她的人索命。
夏梵歌看周围和自己一样身穿红衣的新娘……粗略估计,这里不下五十人,倒是第一次见这么大规模的。
她指着周围问道:“我们都是要嫁给山神的新娘吗?”
“你们只是预备役。”常四着重强调了最后三个字。
“什么是预备役?”
提问的声音从身侧响起,显然不止夏梵歌一个人无法理解。
常四:“山神不是你们想嫁就能嫁的,只有通过了重重考验,度过无数难关,才有嫁给山神的资格。”
“你在开什么玩笑?以为谁想嫁吗?”
“我不要嫁山神,放我离开这里!!”
许是常四看起来很好说话,反驳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常四听到反驳,没有任何厌烦情绪。他像是一个恪尽职守的工作人员:“当然可以不嫁。如果你们自愿放弃新娘身份,可以把钱币交给我。”
“你要给我吗?”常四突然扭头对着夏梵歌问道。
夏梵歌眨了眨眼睛,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她歪头思索几秒后,问道:“如果把钱币给你了,不嫁山神会去哪里?”
“不嫁的话,去哪里都是你们的自由。”
常四摊开手:“你们可以自行下山。”
夏梵歌:“……”
虽然昨天逃跑,在山林中经历的一切都没有留下痕迹,但是直觉告诉她,那些绝对不会是梦。
林中很危险,根本不可能自行下山。
常四见夏梵歌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继续说道:“如果喜欢这里,不想下山,也可以另嫁村民。”
夏梵歌:“哦。”
她回想起昨天同一个屋子的卢万琴,虽然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导致钱币损坏。但从反应上推测,她无论如何都想抢自己手链,证明这是她最好的选择。
也就是说,嫁山神是目前唯一正确的路。
夏梵歌低垂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她抬起头:“你刚才说‘嫁山神’需要经历很多考验,那这些考验是什么?要多长时间?”
“七天。”
“所有预备役新娘有七天时间去完成考验。”常四挂着一如既往的憨厚笑容,“只要你们在七天之内,准备好所有山神大人需要的东西,就可以成为真正的山神新娘。”
“山神大人需要的东西?”夏梵歌皱起眉,“那是什么东西?”
“六礼。”
一个声音突兀出现,打断了夏梵歌和常四的对话。
他语气慵懒,声音听起来如同冰雪中拂过一阵暖风,虽然透着寒意,却莫名勾人。
“想要嫁给山神大人,就要准备好六礼。而我,是帮助你们完成六礼的媒人。”
夏梵歌偏头看去,入目便是一支羊脂白玉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