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星意看着谢蝉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如烟薄雾里,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收回目光。
不仅是舍不得谢蝉,他也非常想跟着去见见,不肯见他的另外俩人。
可惜不能。
而且干他们这行就这样,在工作中会遭遇各种变数,哪怕是面临自己或他人的死亡,也总要及时调整心态。
就算这次的意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但任务为重。
曲星意努力压下心底那翻涌不息的暗潮,对一旁的谢昭道:“咱们也先回去吧。”
这次出来封印裂缝,如果没有遭遇新类型妖魔,他们就不用回去报告情况,直接就去内城区了。
但现在从谢蝉这得到的信息,远比有没有新型妖魔出现更重要也更紧急,他们自然还是得回避难所一趟。
谢昭轻轻应了一声,神色不见太多波澜,仿佛刚才谢蝉留下的那些信息并没有轰‘炸到他。
不过曲星意再怎么样也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哪可能不了解他,这会儿已经听到他脑子在高速旋转到冒火星子的声音了。
曲星意伸手拍拍他的肩:“就算我像小蝉说的,先死在内城区,那也是时局所致,是我们共同的决定,你别在那瞎揽责任。
也别想着说什么,你一个人去,让我留外城区。”
谢昭推推眼镜:“也不是不可行,我们现在提前知晓消息,应该改变策略,把所有精力都用在转移居民上。”
倒不是说他们此前没尽力,只是进来的人,各有分工,力量有些分散。
尤其他们作为官方调查员这边还好,猎魔人那边更是没有个统一的总指挥。
“倒也确实,这活儿别人也能干。不过,我还是得去。”
曲星意收回手,双掌交叠在脑后,自信又随意:“我这么强,都能赔在那,说明什么?说明没我,你们不行。”
谢昭看了他一眼,重新挂上招牌笑容,“那确实,我这种柔弱的非战斗系异能者,还得靠星哥保护。”
虽然日常喜欢给彼此当哥,但玩笑或者有求对方的时候,他们也会不要节操的叫对方哥。
曲星意既嫌弃又感觉爽了:“亏你还知道自己不算战斗系。”
谢昭语气深情款款:“反正接下来我们一起行动就是。放心,我绝对不会再离开你半步。”
曲星意战术后仰:“你居然还知道是你离开我,而不是我日常跑的没影?让我看看,太阳到底从哪边出来了。”
俩人说说笑笑往回走,只是笑过后,曲星意又用一种很如常的语气说:“阿昭,如果到时候还是有什么事,让你不得不和我分开,也不用有心理负担,直接去吧。”
谢昭脚步微顿,神色却不变,他目视着远处,像在看盘踞在前方的不祥命运:“放心吧。”
…
夜风吹过几许,雾气如被拂动的白幡,使得周遭一切也平添几分森然鬼气。
饶是谢蝉现在坐在云城一个城中村的平房屋顶上,也没感觉视野开阔多少,只觉得近处那扎堆在一起但叫不上名字的树,像几棵超大号的蘑菇伞。
他收回目光,为自己的讲述暂时画上一个句号:“这就是我白天和他们交流的全过程了。我能感觉的到,他们完全是在自主行动,没有幻阵之主操控的痕迹。”
对面姜寻月和越无双一坐一站。
其实如果这不是他们分开的第一晚,想着肯定有线索能互换,他们仨不一定会这么快汇合。毕竟云城很大,路又难走,这么折腾,时间全耽误在来回奔波上了。
姜寻月神色沉静:“我没有刻意朝有人的区域走,不过同样遇到时空裂缝,也碰见两个前去封印的异能者,她们给我的感觉也是如此。”
有着很强的主观能动性,而非制定好的程序般死板。
越无双抱着双臂,“我也差不多,遇到了几个本地居民,活人味都挺浓。”
虽然早上他们就已经找妖魔试过手,但妖魔很多是凭好战的本性在行动,就算呆板一点也不明显。活人可就不一样了,人毕竟具有智慧,且各有特性。
就算有过往回溯这个底兜着,幻阵能做到如此地步,也不得不让人惊叹。
越无双也确实在感叹:“看得出来,它想让我们在这个过程中逐渐沉沦,真的已经拼尽全力,所以我们肯定会被按头走到最后。”
昨晚他们就推测,短期内他们无法离开,只是不能确定这个短期内是多久,现在却可以确认了。而这个最后,自然是指云城之战结束。
他们现在的境遇,真的很像进入游戏副本的玩家,必须过完副本里的剧情才能离开。
在这之前,他们做什么都可能是无用功。
比如杀掉所有人之类。
越无双把这个即使是在斩杀幻影,也略显残忍的想法抛开了。
非必要也实在不用做到那个地步,毕竟一旦养成杀戮成性的毛病,真与假的界限恐怕也就没太大区别。
她又看向谢蝉,玩笑道:“小蝉,你道心还坚定吧?可千万别被他们迷惑了。”
谢蝉知道她又在玩昨晚那个情深似海的梗,语气无奈:“无双姐姐……”
但似又想到了其他,他一顿:“不过我今天确实感觉思绪和情绪,都受到了一定的干扰。”
越无双刚刚就是纯调侃,闻言不由感到惊讶,姜寻月也投来几分关注目光。
谢蝉摊摊手:“就是想到了一些旧事,感觉情绪被放大了,也就那么一会儿。不过我担心,长久下去,我们都会受到影响。”
或许,已经受到影响了。
他能感觉的到姜寻月自打昨晚开始,变得沉默很多。越无双虽然还是若无其事的模样,但她心情明显也并不美妙。
谢蝉这么想着,却不露声色,只说:“也许,我们该考虑加速推动云城之战的结束,无论结果是成是败,至少我们可以脱身出去,直面这个操纵者。”
操纵者大概率不会再将幻阵重新演练一遍,毕竟无论是什么剧目,都是第一次最能影响人的情绪。同理,既然第一次无法让他们相信眼见为真,第二次的效果就更会大打折扣。
至于和谢昭他们说的,期待这是回到过去,他也没说假话。假如提前结束云城之战,发现真就是穿越,根本没有所谓的幻阵操纵者,那不更是皆大欢喜。
姜寻月沉吟:“就怕并不容易。当年他们想结束云城之战如此困难,不就源于时空裂缝密集,搜救难度太大,无法尽快将所有幸存的居民带离。又找不到,或者说,可能根本不知道有一只大妖在幕后推动全局。我们如今面临的困境,也是一样。”
当然,他们其实没有第一重困难,但很可惜他们就像跳入了一个棋盘,他们要找的既不是黑子也不是白子,而是在下棋的那只手,这怎么可能找到?
除非他们砸了棋盘,大家一起跳出棋盘。
谢蝉:“也未必,既然是过往回溯,除非它花力气抹掉自己存在的痕迹,不然肯定还是有一个它的投影。”
越无双赞同道:“小知了说的没错,除非它不想给我们上难度,否则要么会保留自己在这场戏目里的幻影,要么再捏一个角色替代。”
但后者显然更费事,还容易露出破绽,不如一切都原汁原味复刻当年。
姜寻月想了想,也点点头:“如果是这样也不错,反正我们从始至终就是在找它,在幻阵里,就当是先提前演练一遍了。”
“说得好像我们占了优势一样。”越无双吐槽:“我们熟悉它,它也看穿了我们,尤其它还可以开作弊器,篡改自己的设定。”
姜寻月微笑劝解:“哪有绝对公平的战斗,换个角度想想,我们最后打破幻阵固然有损耗,它维系这个幻阵也不可能不耗费自己的力量。”
毕竟能操控幻术系妖魔也还是在付诸自己的力量,幻阵里所有角色无限接近现实的力量显然也是它的投入,不然总不可能凭空得来。
谢蝉听着他的分析,心里其实还有另一个疑问,那就是搭这么大一个戏台子,真的比直接对他们出手省力吗?
总觉得,这一切的投入,谋得应该不止他们三个的小命。
尤其按照正常发展顺序,马上就要排到一个非常燃烧能量的大场面了——那就是曲星意的死。
云城之战持续了一个月,要是简单粗暴划分,前十天是初期,月中旬是中期,末期就是最后十天。
而初期,也就是现在他们所处的时间节点,虽然大雾围城,群魔乱舞,但救援出入还不算特别困难。
等到了中期,整个云城的空间被从里面锁死,想入可以,想出去难度直线上升。曲星意的死就既为中期的结尾,也为末期的开端。
有关他的死,无论是在漫画剧情里,还是官方的复盘调查,都相对清晰明了很多。
他会死在内城区避难所几公里远的位置,而要说的详细些就是,那片区域的上空出现了时空门户——
时空门户出现,向来都比时空裂缝危险等级更高,因为会出现大规模的魔潮,人为封印所需要的时间和力量,更是裂缝的数倍。
而曲星意和另外两个异能者一起去封印时空门户,不可能不遭遇妖魔的阻击。
或者说,他们就是为了截断魔潮的洪流,由三人当中的幻术高手牵引所有妖魔注意力,曲星意与另一位土系异能者联手,共造出了一座雷暴迷宫。
然后以自己为燃料,将绝大多数妖魔一起埋葬在了那座雷暴迷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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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死期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