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防 第18章 鬼王

“星柯。”

他怔了一下。

孟浮生的眼睛重新焕发生机，笑盈盈喊他。

徐星柯心尖跟着一颤。

门外的陈音音听见这声酸掉牙的称呼，差点儿忍不住踹门进来捉.奸。

徐星柯试探喊：“温然？”

‘孟浮生’眼眶一下子红了，紧紧圈住他脖颈。

徐星柯有些手足无措，心脏砰砰直跳，不知是开心还是害怕。

时间于这一刻仿佛回到四年前。

那年他在艺校读大三，与王温然还是一对甜蜜恩爱的情侣，两人大部分时间都黏在一起。为了事业发展，他们经常一起约去剧组试镜。

也许是他天生运气不好，次次试镜，次次遭淘汰，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适合在演艺圈发展。

与他糟糕处境不同的是，王温然一路顺风顺水，很快就拿下了好几个角色，当时引得班上同学们纷纷羡慕。一些同学常常拿他与王温然作比较，冠以嘲笑。

王温然很护着他，每次都能将那些人怼住，私下还托人帮他接戏。在她的帮助下，他终于接到了人生第一个角色，激动得不行，每天都在用功练台词，想快点赶上她。

然而出演效果并不理想，第一天就被导演以演技太烂为由换了人。他颓丧至不敢见她，更不敢跟她说。

王温然从剧组那收到消息后，立刻跑来安慰他，他当时躲在小出租屋里，灰头土脸，不敢见人。

她找到他的时候，身上穿一件红裙子，笑盈盈朝他伸手，鼓励他，她只是站在那儿，就仿佛一团星火，在他的世界里熠熠生辉。

他后来试镜拿下了几个小角色，然而并没有翻出任何浪花。相反，王温然的事儿业步步高升，被一家娱乐公司看中，签约为艺人。

王温然电话里告诉他这个消息时特别开心，但他知道，他们的命运从此开始天差地别。

班上也渐渐传出“他配不上她”、“靠女友接戏”、“吃软饭”等流言。王温然经常外出拍戏并不知晓这些，可他却天天活在流言蜚语的漩涡中，搅得他快要崩溃。

经过长时间的痛苦挣扎，在大四时，他做出了一个让他后悔终生的决定，与王温然分手。

对方收到消息，连夜从上海飞回重庆，他当时在哪呢？他在酒吧宿醉，还与人发生了争执，被打得鼻青脸肿。最后被一群混混轰出酒吧，趴在地上干呕。

王温然出现了，仍旧是一身红衣立在他面前。酒吧门口的灯光秀下，她的耀眼只让他觉得刺眼。

他那一刻恨死了红色。

王温然把他揪起来，红着眼睛质问分手的事儿，他嬉皮笑脸点头。

她不信，问他原因。他随便胡诌了一个理由，玩腻了，没有新鲜感了。

王温然气得甩了他一巴掌，让他收回那句话。她不同意分手，蹲在地上眼睛哭红了。

他是最见不得她哭的，她一哭他就会心疼，担心好不容易下的分手决心功亏一篑，更担心自己会后悔，他硬是逼迫自己不看她，还骂了一句“贱不贱啊”，抬脚离开。

王温然追在后面，喊他名字，他没有回头。

为了绊住她，他还特意冲进车流多的地方，谁知，就那么一个决定，造成了王温然的死亡。

她追他时候遇到了车祸，当场毙命。

——两情相悦与抱憾终身，有时候仅有一线之隔，一旦错过就回不了头。

陈音音在门外等了又等，孟浮生终于出来了，脸上很平静，比任何时候都平静，徐星柯却是红着眼。

“你还好吧？”陈音音刚说完这句话，孟浮生整个人失去知觉，倒了下去。

陈音音一惊，赶忙将人拦腰抱起，冷冷看一眼徐星柯。

“她要是出事了，我跟你没完。”

徐星柯没说话。

夜半时候，孟浮生醒了，依旧冷得浑身发抖，躺在被窝里像一块冰。

王温然临走前告诉她，陈音音不属于真正的人类，是复生人，一只夺舍成功的厉鬼。在阴间，拥有这样强盛能力的，只有鬼王。

孟浮生想起很久之前，矫瑞东与她说的话。

今年七月半，会有鬼王降世。

难道是陈音音？

孟浮生不相信有这么巧合的事儿。可陈音音身上的鬼气对她并没有伤害，他看起来与正常人也无区别。难道这就是复生人。

孟浮生在床上缩成一团，咬紧牙关，被附身过的身体冷得不像活人。陈音音将火炉调得更旺些，发现她依旧在抖。

他忧心忡忡，一不做二不休，忽然就站起身，脱掉自己衣服，把孟浮生的也脱了，她无知无觉，仰着头任由他弄，陡然而来的凉意让她哼吟出声。

陈音音快速钻被窝里，将人翻过身，一整个按在怀里牢牢圈裹住。

孟浮生感受到热源，不老实往他身上凑，双手搂住他脖子，腿也缠上去，他的腹紧贴她的，脸也挨着她的，饱满的汝肉被挤压出一条细缝，他一低头就能看见。

陈音音倒吸一口凉气，驱赶燥热，仰过头，努力不去注意孟浮生的身体。

火炉越烧越旺，屋内更热了，他感觉口干舌燥，热气下涌。

窗边的五彩纱帘宝石闪烁，他睁眼一直盯到天亮。

孟浮生醒的时候，挺安静的，不哭不闹，甚至安静到有些反常。

陈音音小憩睁开眼，就对上了她的眼睛，她淡淡说一句：“你醒了？”

他“嗯”一声，特别留意她表情，昨晚事出从急，这会儿却怕她反应过激。

然而孟浮生只是点了点头，坐起身，掀开被子，当着他的面赤脚走到行李箱边，挑挑拣拣，选了间白绸绒边的旗袍跟披肩，珍珠白的锻料衬得她愈发不像真人，明朗的，像阴影中披了一层光，蓝绿色的披肩几乎将她整个人包裹住。

孟浮生的动作慢条斯理的，微微侧着脸，皮肤在五色窗边光洁到反光，透着机质感的美。

陈音音视线没来得及收回去，隔着镜面与她对视。

她没有表情的。

陈音音心头忽而于凉水中泡过一般，微显忐忑：“浮生，我会对你负责。”

那句话后，孟浮生不曾给他一个眼神，不知道有没有看懂，继续梳理头发，留陈音音一个人继续忐忑。

剧组拍戏遇到雪崩的事儿很快冲上全网热搜，视频虽然打了码，仍然能让网友感受到雪崩时的凶险。

与此同时，孟浮生救人导致双耳失聪的消息霸占了娱乐头条。陈音音作为被救者，也被娱记扒了出来。关于两人之间的关系，网上出现了各种猜测。

徐星月已经连续刷了几天视频，闷闷不乐。

徐星柯知道她是被孟浮生冒死救陈音音的事儿冲击到了。

回城的行李收拾好了，徐星柯喊她出发。

徐星月却突然跑了出去，一路来到孟浮生门口，敲门。

开门的是陈音音，她诧异一瞬就低下了头，小声说：“我找浮生姐。”

陈音音迟疑道：“她现在心情不太好。”

徐星月：“我知道，我跟她说几句话就走。”

陈音音指了指耳朵。

徐星月还是固执进去了。

孟浮生正在屋内泡茶，坐在方椅上，见她过来，也没说什么。

徐星月却自顾自开口：“浮生姐，我是来跟你道别的，一会儿就要回重庆了。”

孟浮生没有吱声。

徐星月看见她将茶叶倒进杯子里，温水冲泡，盖上盖子晃两下。

“这次是我连累你了，如果不是因为我想跟陈哥多相处一阵子，你们也不会来新疆，更不会遇到这么多事。”

虽然知道她听不见，徐星月仍是说的小心翼翼。

她看了看孟浮生的表情，继续说：“我以为自己是最喜欢陈哥的人，现在才知道，原来你比我更爱他，对不起，我先前不知你们是、是那种关系。”

“你说完了？”孟浮生开口。

徐星月像是被抓了包，紧张说：“浮、浮生姐，你都听见了？”

孟浮生只是伸手指了指门口，说：“门没关，有点儿冷，影响茶味。”

徐星月松口气。

她本就不是个胆子大的人，刚才的话说出来就是为了寻个心理安慰，孟浮生听不见对于她来说，倒是可以避免尴尬。

“那我先走了，下次再见。”徐星月快步跑出去，关上门，陈音音站在走廊上，见她出来才进去。

“陈哥。”徐星月叫住他。

陈音音疑惑，问：“有事情？”

徐星月鼓起勇气说：“浮生姐那么爱你，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你可不能嫌弃她耳朵听不见，更不能辜负他。”

“……”

陈音音笑：“只有她不要我的份。”

徐星月一呆，继而红着脸跑了。

他走进去，孟浮生正在喝茶，给他也倒了一杯。

陈音音端起来喝一口，又放下。

“浮生，你若心情不好可以找人说话发泄，别这样闷着。”他望着她，故意说的很慢，让孟浮生能够看清他的口型。

她垂眸，茶水的热气拂过面颊，喝完又倒了一杯，一直没停下。

陈音音感觉她像是在喝酒。

“别喝了。”他忽然按住她的手，“我带你出去走走。”

孟浮生没动：“我现在只想一个人待着，你出去。”

“浮生。”陈音音放软声音说：“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你出去。”孟浮生重复：“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陈音音转过身，走到门边又退回来，叹息一声说：“难受就哭出来吧。”

孟浮生嘴巴抿成一条直线，把人推出去，关上门。

手机屏幕又亮了。

她走过去打开。

消息栏几十条信息，全都是问她失聪的事儿，没有人能切身在意她现在的感受。

边启：【网上的消息是不是真的】

边启：【医生怎么说】

边启：【你什么时候回北京】

孟素娟：【你耳朵怎么样了】

孟素娟：【为什么不回信息】

孟素娟：【回话】

孟素娟：【回话】

孟素娟：【回话】

回话回话回话！

她发了三次让她回话。

孟浮生一瞬间就恨死了孟母的控制欲，无时无刻不在，从孟嘉年死了之后更加变本加厉，让人窒息发疯让人想死。

她烦躁得直接将手机关机，躺上床，蒙头就睡。孟浮生希望再也醒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