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态度太过坚决,客厅里再次陷入僵局。
温芜深吸了一口气,明白这时候的陆老爷子正在气头上,不是因为陆承钰对她的孟浪之举,更多的是他绝口不认错,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气到了老爷子。
现在无论怎么解释都会被老爷子误解为特意求情。温芜想了想,只好将解释的话收了回去,换了个说法。
“陆爷爷,我知道您这么做是为了我,可这件事……”
温芜眼神真诚,继续说:“陆家能收留我,我已经很感激了,我不希望因为我的缘故再让陆家鸡犬不宁。”
这番话下来,果然见到陆老爷子的神色有些松动。
“况且,陆少爷是您看着长大的,说不定这些都有可能是误会。无论事实怎么样,总之也没有酿成什么大祸,您就小惩大诫,我相信陆少爷会明白的。”
半真半假的话,温芜说得十分认真。
陆承钰整个人怔怔的,完全没想到温芜竟然会为他求情。
温芜确实说到了陆老爷子的心里,若是真的把陆承钰送出了国,怕是真的会让温芜产生心理负担。
但就这么放过陆承钰,陆老爷子心里又十分不畅快,面子上也十分过不去。
权衡之下,陆老爷子看向站在一旁的陆珩礼,直接将烂摊子扔给他,语气十分不悦:“算了,这孽障就交给你处理了,该有的惩罚一项都不许落下,也不能太轻了。”
众人悬着的心终于松了下来。
陆珩礼:“行。”
陆老爷子也就没再留下来,转身走了。
老爷子还在气头上,容筝也顾不得才刚回家的陆珩礼,嘱咐了几句后,连忙跟上了陆老爷子的脚步。
见陆老爷子走了,陆承钰才敢有动作,上前想对温芜说话,却见她下意识的往后退,心下又是一阵泛疼懊悔。
他张了张口:“对不起,我……”
话梗在喉咙,除了对不起三个字他也不知道此时的他还可以说什么。
原本他是想着先追上温芜之后再同家里人坦白,这样也比较稳妥。
毕竟温芜一个孤女,来到陆家本就让她十分不自在了,没想到却还是被他弄的人尽皆知,反而让温芜完全下不来台,与他之前的想法背道而驰。
温芜微微颔首,客气疏离:“不用了,毕竟我也本该向爷爷解释清楚。现在这样也就算扯平了。希望陆少爷以后注意分寸,别在我身上浪费功夫,温芜感激不尽。”
话落她不再停留,转身往楼上走去。
“温芜!”
见陆承钰还想追上去,席敏连忙拉住了他,眼眶微红:“你还显被打的不够?”
“妈,我……”
陆严冷冷瞪了陆承钰一眼:“别再给我出什么幺蛾子,我就是平常太惯着你了,才让你这么无法无天。”
直到温芜的身影消失在了楼道上,陆承钰握紧的拳头也没有松下来,怔怔的望着楼道出神,情绪低落,一言不发。
许是陆承钰此时的样子太过软弱,陆珩礼皱了皱眉,嗓音透着不耐烦:“陆承钰,下次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不用你爷爷来教训,我亲自送你出国。”
…
温芜回到房间就睡下了,黑漆漆的卧室里只开着床头的小台灯,暖黄的灯光照不亮整个卧室,却能给她些许安全感。
虽然她很早就知道陆承钰对她的心思,也明里暗里的拒绝过,可她完全没想到喝醉酒的陆承钰会这么失控。
可更让她意外的是,明明陆家的一众人都去了北城参加宴会,明日才会回来,现在不仅回来了,还撞见了……
当时陆承钰虽然已经清醒,但她扇了陆承钰一巴掌的那一幕还是被看见了。本来她已经找了个理由糊弄过去了,没想到陆老爷子私底下又追问了起来,陆承钰竟然就说实话了。
本来这也没什么,毕竟只是追求被拒,往更大了来说也只是醉酒之后行为稍显孟浪吓到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竟然会有佣人向老爷子告状。
如今回想起这件事的始末,总觉得哪哪都透着不对劲。
这佣人不仅说了陆承钰把她拦在房间里的孟浪举动,竟然还将这段时间以来陆承钰对她的追求也添油加醋的和盘托出。
事出突然,温芜当时在卧室里,若不是有其他佣人告诉她,她还不知道有人在陆老爷子面前胡说八道。
她本是去解释清楚的,没想到老爷子对佣人的话坚信不疑,陆承钰又一气之下什么都认了,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
想起陆珩礼刚刚那抹探究的眼神,温芜望着不甚清晰的天花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里早就想了几百次的某个念头在这一瞬间被无限的放大。
第二天一早,温芜刚洗漱好,一直照顾她起居的女佣就告诉了她陆珩礼对陆承钰的惩罚。
果然如陆老爷子说的一样,陆珩礼没有顾念亲情,罚了陆承钰二十藤条的家法,还说过些时日就把陆承钰送去临厦市,让他去管理那边的子公司。
临厦市虽没有国外那么远,离他们上京市却也不近。况且陆承钰一向不喜欢管理公司,往日里除了吃喝玩乐就没有干过什么正事,在公司就待不过几天,这样的惩罚与他而言既是历练更是折磨。
温芜听完佣人的话,拿了电脑出来,没有下去吃早饭,待在了屋子里。
容筝便让佣人带些粥到她屋里。
楼下餐桌上只有陆老爷子和容筝,陆承钰被陆严夫妻带回了自己的家,老宅平常里除了偶尔过来小住的陆珩礼就只有他们二老。
容筝是陆老爷子的第二任妻子,第一任妻子属于商业联姻,生下长子陆严就去世了,后来的十几年都没有再娶。
直到后来才娶了年纪轻轻的容筝,老来得子有了陆珩礼。
餐桌上,陆老爷子正生着陆珩礼的气。
他依然没有放弃让陆珩礼考虑考虑温芜,早上提了一嘴,又被陆珩礼拒绝了,他老人家这才闷闷不乐。
容筝给陆老爷子舀了碗汤,说:“别整天尽想这些有的没的,珩礼和小芜昨天才刚互相见过,哪里能凭空冒出什么苗头。”
陆老爷子哼了声:“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让人省心。承钰年纪小就算了,珩礼这都快三十了,也不知道对自己的婚事上上心。”
他的两个儿子就是两个极端,一个陆严从小不懂为商之道,去做了大学教授,年纪轻轻就结了婚,儿子都大学毕业了。
另一个则是天生的商人。
陆珩礼从小就对商业的事天赋异禀,自小就进入公司处理事务,偏偏就是对男女之事不甚上心,至今都没个女朋友。
要不是这样他会着急吗?
有本事赶紧给他找个儿媳妇回来!
容筝别了他一眼:“你就是想让小芜做你儿媳妇吧?”
陆老爷子吹胡子瞪眼:“小芜哪里不好?名牌大学,脾气好性格好,长得也不差,他哪里不满意了?”
“你呀,就别操心了。”容筝想了想,说:“其实也不必太刻意阻拦承钰和小芜,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干预多了反而不好。”
“承钰?”陆老爷子冷哼:“想都别想!”
容筝试图劝说他:“小芜喊我俩爷爷奶奶,那珩礼就是她的叔叔辈,结了婚这辈分岂不是乱套了。”
“那有什么?以后改回来跟着珩礼叫我爸就是了,难不成我老了,还不允许有个年轻的儿媳妇叫我爸了?”
他的媳妇还小他二十几岁呢!
小他二十几岁的容筝:“……”
…
温芜在卧室里待了一上午,直到下午才穿戴整齐的从楼上下来,原以为会碰上陆老爷子和容筝,佣人却告诉她两人出去了,说是晚饭时间回来。
于是温芜去了市区里看房子。
离开陆家是她早就有的念头,只是不忍心拂了陆老爷子的心意,就一直住了这么几个月。
温芜几个月前才刚从大学毕业,抚养她长大的舅舅却在这时出了车祸,最终没能抢救过来。
温芜舅舅是陆老爷子曾经公司里最得力的助手,两人虽然许久不联系,但陆老爷子一听说了这件事情,立马就接她回了陆家,为了处理丧事,她还辞了刚入职不久的工作。
温芜看了好几处房子,不是环境不好就是租金太贵。
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
温芜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来到陆家门口,刚好一通电话进来,是她大学时最好的朋友年愿,现在读她们原大学的研究生。
“小芜,周六你有没有空?”
温芜站在门口,问:“应该有空,怎么了?”
“我一个朋友,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高中时辍学去做了大明星的同班同学尤梦嘉,她需要一个翻译,你能去帮帮忙吗?”
“翻译?她如果需要不是一大把吗?”
“这不是临时需要嘛,而且其他人她也不放心啊。你外语那么好,说不定她以后就聘你做她专门的私人翻译了。”
温芜只好同意了。
不过做女明星的私人翻译,虽然酬薪会很可观,但她并不怎么想被牵扯入有关这行的事情。
只去一次,倒是也没什么问题。
挂断电话,就见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往她的方向驶来,车灯照到了她身上,有些刺眼,她抬手遮了遮。
车在她旁边停住,温芜抬眸看去,就见从后座下来的陆珩礼。
一身笔挺整洁的黑色西装,棱角分明的俊脸,双腿笔直修长,外套没扣上,里面的衬衫领带一览无余。
连下车的动作都十分的矜贵优雅。
温芜没想到会在门口碰到刚下班回来陆珩礼,不由得一怔,对上他深邃的黑眸,只好率先打招呼。
“陆先生。”
陆珩礼沉默地看了她几秒,才伸手往后挥手示意,司机会意,开着车去了停车场。
司机一走,门口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温芜莫名的有些紧张,明白了陆珩礼是要和她单独谈话的意思,于是便安静的等着他的下文。
陆珩礼黑眸沉静,轻抿着薄唇。
一眼就看出了温芜的异样。
即使她有刻意伪装,但陆珩礼见识过的人也不少,自然还是看出了端倪。这并不是第一次,从几年前他们初次见面开始,面对他温芜似乎都挺不自在的。
陆珩礼并不是青涩莽撞的男孩,看不懂女孩心事。相反,他虽然对女人向来寡淡,偏偏在他身边最不缺的就是这样对他藏着心思的女人,他见多了也遇多了,自然能猜出温芜对他的几分心思。
“陆先生?”
见他迟迟不开口,温芜疑惑的喊了一声,却忽然对上了他意味不明的深眸,仿佛能穿透人心,刚要撇开视线,就见他跨步朝着她走了过来。
属于他独有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温芜心里有些莫名的慌乱,脚步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
然而陆珩礼像是跟她作对一样,一直往前走,直到她抵上了墙壁,隔着衣服布料,背后都感受到了冰冷的触感。
两人近在咫尺,似乎都能感觉到彼此温热的呼吸,温芜慌乱中抬头,对上了他的深眸,茫然又无措。
“陆先生?”
他似乎轻笑了声:“怕什么?”
温芜:“我……”
他微微弯腰,凑近。温芜就紧张的立马低下了头,就听到他低沉的嗓音,微微含着冷嘲的意味:“怕我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