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实很聪明,也很有资质。"
姜梧的耳边响起一道声音,似乎由无数人组成,叠在一起。
"但你太低估我们了。你觉得我们是恨独孤采?"
为霜剑挟裹掺杂黑气的冰息劈向赵岭雪。
"还是说认为我们想报复的是玄水峰,或者魔族?"
莫凛起剑阻拦,悬黎清正的剑风与为霜散发的黑雾纠缠在一起。
"当然不是......死守城中,死守城中,哈哈,那么多次的求援,每天每天都在等待——"
赵岭雪也召出佩剑,驱开周围来者不善的黑雾。
"信不信由你,相反,我们都很尊敬她。不然她留下的那缕元神根本无法分离出杨柳村之人的意识,在洞天中维持那些人的美梦。"
姜梧的手腕屈起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为霜摆脱了悬黎的纠缠,执着地攻向赵岭雪。
"只是她竟然不恨!她竟然不恨!不恨永远得不到回应的求援消息......不恨北境那些烂到根里的世家!若他们之中能有一个独孤采,战火何至于烧遍四方!"
赵岭雪提剑招架,莫凛一边唤着姜梧的名字,一边出剑阻拦。
"去死吧。"
莫凛打偏了出剑的去势,剑尖处传来的钝感让姜梧夺回了对为霜的控制,但赵岭雪肩头漫出的红色刺得她愣了一下。
缕缕黑气从剑尖涌进伤口,赵岭雪看向她的目光中有意外,更多则是平静。他开口,有鲜血沿着唇角涌出:"送我回赵家。"
说完他便仰面倒了下去,黑气盘踞在伤口处,脸色也变得青黑,样子十分可怖。
姜梧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托起他,站稳后看向了一旁正捏着眉心沉思的莫凛:"长老——我......"
莫凛放下手,改为双手持剑,道:"我知道,先救他。"
姜梧重重点头。
悬黎斩开一道裂隙,二人带着失去意识的赵岭雪走了进去。
终于回到外面的姜梧本该感受到轻松,但当她看向那棵已然枯萎的柳树时,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
莫凛道:"不要多想,把手给我。"
三人的身影消失在破败的村落中。
过了一会儿,另有一道身着青衣的人影出现在柳树下,静静地端详着它。
莫凛并未将赵岭雪送回赵家,而是带着他与姜梧来到了一间医馆。
笑容和煦的医馆主人见到昏迷不醒的赵岭雪后神情便是一僵,哀叹道:"我说莫长老,你可真是爱给我出难题啊。"
"能救吗?"莫凛问道。
医馆主人凑上前检查了一番,抚掌道:"能啊,怎么不能?不过光靠我一个人是有点难办啊——需要一个人按照我说的给他输灵气帮他吸收药力呢,难办啊。"
"我来。"莫凛示意姜梧退开。
"先别急着来,"医馆主人拦她,"你跟他修为境界差太多......"
姜梧连忙道:"那就让我来吧!莫凛长老,这本来也是因为我没注意到为霜被控制了才惹出来的祸。"
医馆主人看了她两眼,"啧"了一声,问:"这小姑娘今年几岁叫什么名字啊?你们玄水峰就让她下山做任务啊?"边说还边瞪了莫凛一眼。
"我叫姜梧,已经结丹了才下山的。"姜梧反驳了一句,丝毫没意识到面前这医馆主人是她见过唯一一个敢瞪莫凛长老的人。
"哟,你也姓江啊,那我更不能让你给他输灵力了。"江槐苒笑道。
姜梧接不上这话,两道眉毛就是一锁,嘴巴也抿得紧紧的,一言不发,只是目光却时不时看向被安置在床上的赵岭雪,显然是一副焦急模样。
"不是一个字,"莫凛发话,"就让阿梧去吧,伤人虽不是她本意,但若不让她亲手解开这个心结,对日后的修习不好。"
江槐苒听了撇撇嘴:"行,别到时候心疼都来不及。小姜姑娘跟我来吧,你——"
"我回玄水峰一趟。"莫凛道。
话音一落,她的身影就匿入空间裂隙中,不见了。
江槐苒呵了一声:“性子真够急的。”
本来要催促的姜梧听到这话又闭上了嘴巴,乖乖等着对方发号施令。
江槐苒熟练地以灵力为刃,划开赵岭雪肩膀处的衣料,一边啧啧称奇:“这东西可真是……魔气怨气灵气剑气打架……这伤口怎么来的啊?”
姜梧言简意赅地答道:“修士死前受魔气影响残留怨念,怨念附在为霜剑上,刺了他一剑。”
“……总感觉会是个很复杂的故事呢。”江槐苒不再多说,专心致志地将手中灵力变幻形态,将那一团黑气一点一点地绞了出来,然后拿了个瓶子封印住了它。
“经脉受影响不大,”江槐苒接着道,“你出去直走右拐第三间屋子……”她顿了一下,然后报出了一长串药材名字。
姜梧连忙从储物袋里掏出纸笔来记。
等她都快手脚并用地拿回来药材,江槐苒已经在屋里支起一个丹炉,动作娴熟地接过药材往其中丢:“一会等药好了,给他喂下后,你就去一边引着他的神识一边用灵力帮他吸收药力,知道了不?”
“呃……好像知道了又好像不是很明白?”姜梧略感迷茫。
江槐苒一挥手:“没事,你按照我说的做就行。”
不过药好的速度倒是快得超乎姜梧的想象。
江槐苒把那颗形状奇怪的丸子塞进赵岭雪口中,后者发出一声呛咳,带动肩头凝固的伤口又冒出来血。
姜梧从自己储物袋里掏出来凝血散往上撒了一点。
“去,盘坐下来,”江槐苒无奈道,“面对面坐,掌心碰一起,灵力能输进去吗?”
姜梧手心一冰,尝试着送了一点灵力过去,仿佛石沉大海,她点头:“可以的。”
“把你神识也传过去。”江槐苒道。
“啊?”姜梧大惊失色。
江槐苒道:“试试。”
正常情况下,用神识进别人身体肯定是进不去的,就算是道侣,也不会有不打招呼就擅自上别人身的行为。
但不知道是不是赵岭雪伤情特殊,竟然真让姜梧递了一小缕神识过去。
接下来的修复在江槐苒的指导下倒是成功完成了。
听到江槐苒说没事了的时候,姜梧一下子就卸了力气,手抬不起来,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原本流淌在四肢和丹田中的灵气也干涸得差不多了。
本来她还想感叹一句好累,但话到嘴边连说的力气都要没有了。
江槐苒则拿起封印黑气的瓶子开始研究,没去管瘫在一旁快昏迷过去的姜梧。
就睡一会儿……
抱着这样的念头,姜梧合上双眼。
三天后。
刚醒来的姜梧面对脸色苍白但气势汹汹的赵岭雪,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一旁看乐子的江槐苒:好,这下不用我问了。
“我不是说要回赵家吗?”赵岭雪看着脸色同样不大好的姜梧,也生不起气来了,只能一脸疲惫地靠着墙壁。
姜梧打了个哈欠:“莫凛长老说先救你……”
“先救我?”赵岭雪瞥了姜梧一眼,“莫凛尊者是看重你罢了。”
他跟姜梧走的时候活蹦乱跳,被送回赵家是横着回的话,别人说莫凛尊者害他没人会信,说姜梧害他还不容易吗?
“那当然,”姜梧跳下地舒展躯体,“我可是玄水峰的大师姐呢。”
赵岭雪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索性转头问江槐苒:“敢问这位前辈,此处是何地?”
“绯城,这儿是我家医馆。至于你回赵家这件事嘛,我是不建议啊,真回去了你估计三天之内是醒不来的。”江槐苒答道。
赵岭雪又对姜梧道:“你把和那东西对峙的事再跟我说一遍,仔细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