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追杀凶手6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朱府院落外灯火通明,层层把守。
徐之赢突然停在不远处的屋顶之上,放下方轻轻和祝福。
方轻轻:“怎么?”
“今夜把守森严。来了不少新人。”
“新人?”
之前虽然考虑过,前几晚后,朱府肯定会严加看管。只不过若论朱府这些人,应该还不是徐之赢对手。
徐之赢的气能弥漫弥补逃开其他人的注意,动作准确迅速,恰好方轻轻和祝福都是气少的人,最便于隐蔽。
“能感觉出什么人?”
“应该大部分都是扶摇的人。”
方轻轻思考半秒:“有风险那就不去了。徐师兄,折返吧。”
祝福诧异:“不先试试吗?”
方轻轻摇头:“已经打草惊蛇第一次,不宜第二次。这次若再不成功,说不定朱老爷就会直接转移了。”
“也有道理。”
听到多了很多厉害的人,祝福也有点怕怕的。
既然方轻轻打定主意回去,也就算了吧。
徐之赢勾着他们跳回客栈。
“真是辛苦你了徐师兄。”方轻轻道谢,将他的手从自己腰侧松开。
“不打紧。”徐之赢回复,不过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很自然地跟女子接触了,没有过于紧张的反应。许是事急从权,反倒习惯了。
“你有什么打算?”他问。
“我需要再去确认一下张师姐究竟拿到了什么样的讯息再做打算。明日先进朱府看看。”
这世上的事,有弊就有利。
扶摇废了方轻轻功力不假,是以反而方轻轻没有气,更像一个个普通人,能够轻易进入朱府这种大部分都是扶摇弟子的环境中。
不会被察觉。
方轻轻以着想先进府邸看看环境为理由,小小贿赂了朱府门后的货郎,让他朱府奶娘的母亲带着逛了一圈。
朱府地图她记住了,早烂熟于心。
这次只是想看看情况,知道到底是哪些人来了,难道是朱老爷这么快请了帮手?
陆陆续续,方轻轻碰到了好几波巡逻的人。
借穿着扶摇弟子的装束,腰带柳字牌。
到了僻静处,朱府奶娘在前面说:“朱府是大户人家,不跟小门小户似的,最重视规矩。你待会儿遇见人来,只需要低头行礼,千万不要抬头细看。”
“好的。”
“这番是我儿子托我,不然我也不冒这个险。现在不让人轻易进来。你是打定主意要在这里做吧?”
“当然。不然也不会花银子请你带我了。这府上哪个老爷最好服侍?”
奶娘大概是听过她货郎儿子介绍的,总觉得这姑娘进朱府目的不单纯,是想攀高枝,只不过倒也常见。她说:“府邸里年轻少爷基本都成婚了。剩下的都是老爷。老爷中二老爷三老爷都好说话。四老爷凶厉点。此外,还有好几个太爷和堂老爷。”
“真是人多啊。”方轻轻露出没见过世面的模样,“我听说二太爷人不错,是真的吗?”
奶娘回头,停住瞧她一眼:“谁告诉你的?”
“我同乡说的。不对吗?”
奶娘像是想说什么,又没说,只道:“我要是介绍你进来,只有三老爷身边的二夫人有空缺。不过你放心,二夫人是个好说话的,不常责骂下人。”
张青迎面走过来,喝住她们:“奶娘,现在府邸正在戒严,你带个陌生人进来坐什么?”
奶娘对张青似乎同样不太待见,也没有行礼,也没打招呼:“她是个新进来的丫鬟,我正带她熟悉府邸。”
“还没签卖身契吧?没签卖身契你就敢带人进去,好大的胆子!”
“……”张青当众驳了她面子,奶妈脸色不愤,哼出一声,“也就是个丫鬟生的,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你说什么?”张青大怒。
“二位别生气。是我的错。我立刻就走。奶娘,连累你了。就不劳烦你送我了。”方轻轻很体谅地说着。
还没等奶娘开口,张青提前打断:“鬼知道你是什么人。待会儿又借口不认识路混迹在府里。你往前走,我盯着你出去。”
说罢,张青轰方轻轻出去。
等离开了奶娘,两个人走近假山附近,张青才说:“昨夜让你们来,为什么不来?”
“府邸里进了很多新的人,进来不方便。是为什么?”
张青哼了一声:“有魔教投诚。”
“投诚?”两个人一前一后,方轻轻低着头走在前面,音量极低,“哪个支?”
“井支。”
“井支?”方轻轻眉头不可见地微皱,“为什么会在朱府里面?”
张青并不太在意这些,只着急自己的事:“你们什么时候能进来?”
“先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因为我们朱府跟井支有深仇,确切地说,是朱府的大少爷夫人柳眉,跟朱府有深仇。当初柳家就是传言被魔教井支屠戮的。”
张青不太清楚方轻轻和柳眉的关系,解释了一遍。
“所以他们就来投奔朱府,只要朱府表现出了接纳,其他世家就不成问题。”
“没错。”张青觉得跟方轻轻说话确实舒服,只要给出个前置,她就能猜个**不离十。但她不愿意承认,更不想夸奖对方,质问,“你们究竟什么时候能进来。”
说时,两个人快到后院门口了。
“你找到开貔貅锁的方法了么?”
“算是找到了。你们给我一个确定的进府日期。”
听张青口吻,倒是很着急。看来是真的找到了,方轻轻转过身,不住地点头,别人眼中她像是在求情和讨好,实则说的是:“现在扶摇弟子太多了,不方便进来。”
“我还以为你找的帮手多厉害呢。现在不进来,之后更难了。井支还有几天会到,到时候更难。我看朱老爷说不定会转移阵地。”
“我知道。”
“别着急。我问你,这件事柳眉知道么?”
张青轻轻一笑:“你以为这种事朱家会让她知道?”
方轻轻离开朱府。
最自然而然地解决方案就是等井支和扶摇弟子离开才行。
只不过时间太长了。
且,井支的到来,也给朱家的事添加变数。
客栈内。
祝福道:“这倒是个问题。上次我们惊动了朱老爷子,他该不会把秘籍换地方锁了吧?”
方轻轻摇头:“我倒认为他不会轻易转换阵地。一来,上次已经证明了我们打不开,二来,现在井支要归顺扶摇,住在朱家。到时候朱家其他地方反而不安全,还不如这个被验证过其他人打不开的密室。再者,现在朱家已经不派人在外面巡逻了,估计是把这次事件跟魔教联系起来。”
“有道理。”有道理是有道理,祝福看方轻轻,问题在于该怎么办?
方轻轻沉思一阵:“虽然我认为柳姐姐软弱,可她也不是会如此轻易接受杀害自己全家的人,堂而皇之住进自己家里。徐师兄,你能否帮我个忙。我写纸条,你潜入朱府将这件事告诉柳姐姐,帮我看看她们的反应。”
徐师兄单独探朱府,应该游刃有余。
黄昏时分,柳眉正站在窗口望向水池边被风吹动的柳树叶,忽地,一个竹筒利落地从外飞来,恰好落在窗台上。
柳眉虽吃惊,却没喊叫,上前两步,左右观察无人后,捡起竹筒。
竹筒里面字条的字迹是方轻轻的——她们曾一同抄写过诗书,柳眉认得,上面只有一句话:
柳姐姐,朱家招降井支。三日后入府。你知否?
柳眉扫过这行字,一股凉意从脚心直窜胸膛,她不可置信,又不得不来来回回观看了三四遍。
梅香端红枣梨汤进来,见柳眉呆呆站在原地:“夫人,你怎么了?”
“没怎么。”柳眉回头,目光多扫了一眼远处。
“夫人快来喝汤,刚温下来。”
柳眉走过来,坐在桌边,用汤勺轻轻搅拌,过了会儿她抬头问:“梅香,我见最近府里多了很多巡逻的人,是发生了什么吗?”
“不就是之前有贼想进来偷盗吗?”
“可是也多了采办,是有什么人要来吗?”
“这……之前不是快小少爷生辰么,老太爷自然是要多加筹备的。”
“诚儿的生辰还有半月呢。”柳眉一点一点搅着里面的红枣,直到炖烂的红枣快要四散。
“少夫人快喝吧。红枣都碎了。”梅香轻轻提醒。因为柳眉对待下人一向好,她才敢这样说。
“梅香,最近府里、少爷没什么事瞒着我吗?”
梅香顿了顿,像是思考了会儿又顾左右而言他:“少爷最近事忙,但奴婢保证,少爷绝不是去了烟花柳巷之地或者外室那里。”
“所以他是因为诚儿的生辰在忙碌?”
梅香回答得很飘:“许是。”
柳眉没有再说话:“我想待会儿,你先下去吧。”
那罐红枣梨汤已经被柳眉嚼碎了,变成了漂浮在橙黄液体上一颗颗红碎片,像是她当初回家后门槛上干涸的血迹,像是入殓时的一具具尸体。
恶心,反胃,可怖。
红枣梨汤已经彻底凉了,成了冻膏状,整个傍晚,柳眉都没有再叫人进来,恹恹地靠在床边。
入夜时,朱丰走进来,一进来就坐在她对面伸手探她额头:“听丫鬟说,你不吃东西,怎么了?”
“相公。府里最近是有什么事发生么?”
“什么什么事?”
“比如说井支的事。”
朱丰一听这话顿时变了脸色:“你听谁说的,梅香,那个死丫鬟!”
“……”柳眉望着他,心彻底凉了下去。
梅香说的话很虚,但也不无道理。或许府内如今这是在为诚儿的生辰庆祝做准备也说不定。
“你明知道——”
“柳眉,这件事不是我不帮你。”柳眉的话朱丰也听过万遍,选择瞒着她也想过要是她知道了会作何反应,“但魔教投诚是大事。这不是我们朱府的事,这关乎扶摇,关乎整个江湖的安宁。”
“所以,我就必须忍下这口气么,你明明知道当初我是为何嫁给你?”柳眉眼中含泪,护送她到方家之际,她本无心,可朱丰多番示好,又举手发誓来日必帮她报仇,加上朱老爷子也一直撮合,她才答应。
“咱们不是两情相悦,你情我愿么?”朱丰说,“这几年我待你够好了吧。事事以你为尊。”他见柳眉眼眶通红,也知道她委屈耐下心道,“这件事是全扶摇各大世家商议的结果,朱家也没办法。柳眉。”他双手按住她胳膊,“你就当体谅体谅你夫君。现在各大世家内斗严重,其他世家都有隐秘功法,魔教要是率先在朱家投诚,咱们能拿到不少消息和宝贝。这对朱家百利无一害。”他又握住柳眉的手,举到胸口,“咱们是夫妻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呐!”
柳眉眉目哀哀地望向他。
“你这样看我我也没办法。这种事是爹做主的。要说以前,这个仇肯定帮你报,但是现在人家魔教来投诚,咱们也得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对不对。”他又劝,“况且,你也别急于一时。现在是合作,谁知道以后怎么样,说不定还是有机会的。”
柳眉牵起嘴角微微地苦笑一笑,这句话从她嫁给他前,听到了现在。
朱诚跑了进来:“爹,娘,你们怎么了?”
门口站着担心、欲言又止的梅香,柳眉知道,只要他们俩有矛盾,梅香就必定会带诚儿过来。
朱丰招招手:“诚儿,快过来,劝劝你娘。”他把朱诚提起来放在腿上,“跟你娘说,过去的就过去了,人死不能复生,这种事没办法的。”
“没办法的。”朱诚望着柳眉,只能复述。
“以后朱家是诚儿的。所以现在做什么都是为诚儿考虑。诚儿以后会有魔教来投诚,你接不接受?”
“魔教是什么?”
“魔教是一个门派,虽然他们杀过很多人,但是这次他们能给我们带来很多很多东西。”
柳眉刚想伸手,接过诚儿,想说不要在儿子面前说这些。
“接受!”朱诚立马回了一句,“朱家要变得很大很大。我要很多很多。”
柳眉的手停住了。
“这就对了。”朱丰满意地摸摸儿子额前头发,“你看你还没有儿子懂事。”
管家停在门口,声音传来:“少爷,老爷请您去一趟。”
“知道。”
朱丰提起朱诚,放在柳眉身边:“诚儿,你好好劝劝你娘。”又对柳眉,“你也好好想想,晚上我就不过来了。”
柳眉目视着自己疼在心里的儿子,望着他懵懂的双眼,将他搂着放在床上,认真问:“诚儿,就算是魔教杀了你外祖父外祖母,你也要接受他们吗?”
“谁是我外祖父外祖母?”朱诚盘腿坐在床上问,“我又没见过他们。”
“外祖父外祖母是你娘亲的父亲和母亲。还有你外太祖母,姨母,舅舅……”
“哦。”朱诚显然并不明白,“那他们在哪呢?”
是啊,在哪呢,自从嫁过来后,成亲怀孕生子,她都没再回去过。每次想再回去,都被劝下来了。
柳眉脑袋靠在床支柱上。
是啊,她不如方轻轻。
方轻轻还至少自己学武艺,用尽办法替她杀了两个人。
朱诚摆着自己的脚说:“娘亲,爹说魔教会带很多东西来,以后那些东西都是我的,真的吗?有什么好玩的?魔教是不是很厉害?”
“……”柳眉没有回答他,过了许久,她轻轻喊,“梅香,你带小少爷回去吧。我要睡了。”
次日,柳眉去找曾经柳家的家仆朱岩,据说扶摇弟子都喊他“朱师兄”是扶摇的高级弟子。
他是柳家在扶摇弟子的总管事,柳眉嫁进来后,就是他带着柳家弟子进的朱府,前来拜见过柳眉。
据说他在扶摇练了很久,柳眉只记得他俩撇很长的山羊须,很是规矩儒雅,曾在柳眉面前跪下发誓报仇,想来极为正派。
前几年,经朱丰介绍,他在城内娶妻,也带着妻子住在朱府生活。平日里有事才出去。
前段时间没见他,像是这两天才回来的。
朱岩正坐在内堂跟他媳妇说话,见到柳眉进来,立刻起身:“少夫人,你怎么来了?”
朱岩媳妇一见这阵仗,立刻行礼。
她见柳眉估计是来找朱岩的,福身道:“我去给少夫人泡茶。”
“劳烦。”柳眉客气。
“少夫人怎么突然来找我?”朱岩诧异,毕竟之前每逢有什么事都是朱丰召唤他,再者柳眉是女眷,出入这里多有不便,容易惹闲话。
柳眉也知道,所以她开门见山:“井支要进朱府这件事你知道么?”
朱岩低头。
这个表情很明显表示他知道。
“你怎么想?”
“少夫人这是何意?”
“……你是柳府的人,就任由杀害柳府全族的魔教堂而皇之住进朱府,再回归正派么?”
“……”朱岩像是没想到柳眉会说出这些话,“可这不是朱老爷和少爷的决定么?”
“你没有反对?”
“这,”朱岩像是词穷了一下,“小姐嫁入朱家,现如今柳家已跟朱家一体,荣辱与共。少爷做主,我们自然反对不得。”
“如果我让你反对呢?”
“……”朱岩抬起眼,定定看了眼柳眉。朱家瞒着柳眉,他不知不知道,平日里只觉得她是养在深闺的妇人,最多哭哭啼啼,倒没想到她还有点气性,只不过,“少夫人,凡事还是应以大局为重。”
柳眉的心彻底冷了,退后一步。
大局大局,凡事都是大局。
柳家出事时告诉她要忍,不要急,现在还是告诉她要忍,不要急。
这大局究竟是谁的大局?
谁有资格给杀人如麻的魔教的人改邪归正的机会,那那些被杀的人。
那些诚儿都没见过,念起来毫无感情的,她的家人呢!
朱岩媳妇端茶进来,正好听见了后面几句话,没忍住说:“夫君,你平日里不是经常说柳家含恨,未曾雪耻不甘么,那他们过来现在不就可以报仇了吗。”
朱岩立刻叱骂:“有你说的份,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小媳妇当即被这骤然的怒骂吓到了,流露惊恐。
“不关她的事。”柳眉下意识说,那还是个小姑娘,才十九岁,懵懵懂懂的,率着性子说,又天然畏惧自己年长的夫君。
柳眉现在才想起来,朱岩娶的是谁。她是朱丰很远方的表妹,家在外地,是朱丰特地介绍过来的。
那时柳眉想,朱岩上扶摇练功本就辛苦,练到了年近三十都未娶妻,统帅着柳家弟子实在辛苦,日后报仇他们出力,确实应该给他找一门好姻亲,好生对待。
朱岩原是柳府奴仆的侄子,能够娶到朱府小姐,虽然是表亲,门面上总归是好看的,还住在朱府,统领朱府事务,显然十分信任。
当时朱丰还说:朱岩姓朱,说不定跟朱家就是有缘,合该成为一家人。
现在看来,朱岩和朱丰确实成了一家人。
朱岩见她神情冰冷,又劝:“少夫人,这事您应该跟少爷说,要是少爷和老爷让我们报仇,我朱岩绝无二话!”
柳眉转身走了出去。
独自走在羊肠小道中。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柳眉都记不得了,现在回想起来恍若隔世。那还是她的少女时期。
方轻轻得罪了祠堂长老,方伯伯出于面子将她禁足,又专门找了柳眉来陪她,想让柳眉多教教她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
柳眉本也是想教的。
方轻轻被罚在房内抄写祠堂碑文千则,她偷懒不抄,柳眉则老老实实替她抄。
当时,方轻轻背着手在门边转来转去,柳眉看出她想出去,但见柳眉还坐着帮她抄写,又没出去。
“柳姐姐,你为什么这么听话?”门缝透露出的光柱前,方轻轻扭过头。
夏日午后,那道光芒很亮,是某种明艳的橙黄色。
“什么?”柳眉抬头茫然。
“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对吗,你为什么要替我抄呢。我知道你是帮忙。可是你不应该先辨别一下这个惩罚对不对吗?如果这个惩罚根本不对,你就压根没必要帮我抄写。你看我都压根不打算写。”
“可既然规矩如此,那就抄吧。也不碍事。”柳眉挽袖提笔。
“柳姐姐,你这样容易吃亏的哦。”方轻轻回答,“规矩是谁定的,是人定的。规矩也不是无缘无故出现的,还要看看这个规矩到底是对谁有利,又用来限制谁。”
说着,她走过来,半蹲在她面前:“柳姐姐,你真的别太听话,你越听话,别人就越要欺负你的。”
“为什么好端端要欺负我?”
“因为你好欺负啊。更因为你欺负起来,没有代价。”
假山边,柳眉忽地一阵眩晕,头重脚轻。
她抓住旁侧一条冒出来的柳枝才堪堪稳住身形。
——不应该放任这个仇恨这么久的,久到周边所有人都好像过去了,久到错过了最有力量、也最合适的时刻。
她被日常一些蝇头小利和温暖所淹没,越来越软弱,软弱到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