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刺骨,这两个字掺和在风中像块掉进冰块堆里的热铁石一般,灼的人心口疼。
“什么形容词”迟渐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吐槽:“好歹也是语文147的选手,用词都不带思考的”
原计划里交流会结束他们就该回国了,但迟渐还想玩两天,两人不知不觉在维也纳过了一周。
晨光透过酒店窗帘缝隙渗进来时,迟渐正趴在床上翻找充电器,枕头边的手机震了震,是苏忘发来的消息:“我在酒店楼下,给你带了点东西”
他趿拉着拖鞋跑到窗边,果然看见苏忘站在大堂旋转门外,手里拎着个棕色纸包。
迟渐抓了件外套往身上套,刚拉开房门就撞上纪珩。
“去哪儿?”纪珩不知道去哪了,身上只穿着件松垮的白衬衫,领口微敞,眼下带着点浅青,显然没睡好。
“苏忘来了,说给我带了东西”迟渐侧身想从他身边挤过去,被纪珩伸手按住肩膀。
“今天上午的航班,别忘了”纪珩的指尖隔着布料压在他肩骨上,力道不轻不重,“别乱跑”
“知道知道,就下去拿个东西”迟渐不耐烦,匆匆扒开他手就往电梯跑,电梯门合上时,他还看见纪珩站在原地没动,眉头微微蹙着。
苏忘像是刚忙完回来,递过来的纸包里是个红绳系着的平安符,边角绣着细密的纹路。
“我奶奶上周去庙里,顺便给你求的,说保平安”他把平安符往迟渐手里塞,“你总爱惹事,戴着踏实点”
迟渐捏着平安符翻来覆去看,红绳蹭得指尖发痒:“你奶奶还惦记着我呢?上次去你家她做的桂花糕我现在还记着”
“下次回去带你去吃,今天还有事要忙”苏忘笑起来时眼角会弯成好看的弧度。
他伸手帮迟渐把平安符戴到脖子上,指尖无意中碰到迟渐颈后皮肤,“老人家的心意,藏衣服里,别弄丢了”
迟渐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刚想说“知道了”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纪珩不知什么时候下来了,穿着酒店的深色西装外套,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骨分明的手。
“聊够了?”纪珩的声音没什么温度,目光扫过迟渐领口露出的半截红绳,又落回苏忘脸上。
苏忘直起身,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刚给迟渐送个平安符,没打扰你们吧?”
“没有没有”迟渐赶紧打圆场,还扯了扯衣领想把红绳藏好,“我们正说回去呢”
纪珩没理他,只是看着苏忘:“谢谢关心,不过他命硬,不需要这些”
迟渐一听就炸毛了:“你什么意思?人家好心给我求的,你懂不懂礼貌?”
他伸手把平安符拽出来,红绳在晨光里晃了晃,“我就戴”
纪珩的视线落在那抹刺目的红上,喉结几不可查地滚了滚,没接迟渐的话,只是转向苏忘:“我们今天回国,不送了”
说完他没等苏忘回应,直接拽着迟渐往电梯走。
迟渐被他拉得一个踉跄,回头冲苏忘摆手:“我走了啊,回去联系!”
进了电梯,迟渐甩开纪珩的手:“你发什么疯?苏忘招你惹你了?”
纪珩按了楼层键,镜面倒映出他冷硬的侧脸:“我要睡觉”
“大早上的睡什么觉?”迟渐瞪他,“你怎么莫名其妙的,苏忘是我发小,你别……”
“吵”纪珩打断他,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疲惫,“不想听”
纪珩今天对他的态度冷硬的出奇,话都比平时少了很多。
电梯门开了,他径直走向房间,迟渐跟在后面碎碎念,进了门才发现纪珩的行李箱还没收拾好,西装外套被随意扔在沙发上,衬衣袖口沾着点咖啡渍。
“你昨晚没睡觉?”迟渐的气消了点,走近才看见纪珩眼下的青黑比早上更重了。
纪珩没回答,脱了外套往床上躺,背对着他:“我睡两小时,你安静点”
迟渐站在原地没动,脖子上的平安符贴着皮肤,有点温热。
这人真是莫名其妙。
他撇撇嘴,轻手轻脚地收拾自己的行李,收拾到一半,手机响了,是苏忘发来的消息:“到机场了吗?落地告诉我”
迟渐刚回了个“还没”,手腕突然被人抓住。
纪珩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头发睡得有些凌乱,眼神却清明得很,正盯着他的手机屏幕。
“删了”纪珩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抓着他手腕的力道却很紧。
“凭什么?”迟渐想抽回手,没抽动,“道个别而已”
“我说删了”纪珩坐起身,另一只手撑在迟渐身侧的小椅子上,把他圈在怀里,“我要睡觉,不想看到他名字”
迟渐被他圈得动弹不得,鼻尖能闻到纪珩身上淡淡的雪松味和依兰香,混着点咖啡的苦涩。
他抬头,正好对上纪珩的眼睛,那双总是冷淡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他看不懂的情绪,像清晨没散去的雾。
“你……”迟渐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刚想说什么,就见纪珩的目光落在他脖子上,眼神暗了暗。
纪珩的指尖抬起,轻轻碰了碰那枚平安符,动作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摘了”他说。
迟渐猛地别过脸:“不摘!”
空气安静了几秒,纪珩没再逼他,只是松开抓着他手腕的手,转而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转回来。
“迟渐”纪珩的声音很低,几乎是贴着他的耳廓,“别让我再说第三遍”
迟渐的后颈泛起一阵麻意,他看着纪珩近在咫尺的脸,突然有点慌。
他想推开纪珩,手却被纪珩攥住按在椅子上,指腹擦过他的手背,带着点烫人的温度。
自从之前纪珩让他少说脏话之后,他一贯保持好在纪珩面前不说脏话的习惯,但现在这个情况让他实在有点嘴痒了。
就在这时,床头的手机响了,是机场打来的,提醒他们该出发去办理登机手续了。
纪珩的动作顿了顿,松开了他。
迟渐像被烫到一样往后退了两步,摸着脖子上的平安符,心跳得飞快。
纪珩拿起手机应了两声,挂了电话,看都没看他,开始收拾行李。
他的动作很快,叠西装的手指依旧骨节分明,只是指尖微微泛白。
迟渐站在原地,看着纪珩把衬衫、领带一件件放进背包里,突然觉得这房间的空气有点窒息。
莫名其妙。
纪珩拉上双肩包拉链,两个拉链头碰在一起,发出“咔哒”一声轻响,打断了迟渐的思绪。
他拎起箱子,走到门口时停下,回头看了迟渐一眼。
“走了”他说,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淡,仿佛刚才那个步步紧逼的人不是他。
迟渐舌尖顶着腮帮子,跟了上去。
苏忘的奶奶小时候对他很好,几乎把他但亲孙子对待,所以这一路上平安符被他照顾的很好,根本没有“丢”这一说。
下了飞机已经是国内傍晚,刚好苏忘的视频打了过来,纪珩赶在迟渐按下通话键前一秒抢走手机。
迟渐挣扎着想要抢回来,“纪珩我要骂人了,你什么毛病?”
“骂吧”纪珩顺势牵起他朝外走。
迟渐被纪珩拽着穿过熙攘的机场大厅,四处满是轮子滚在光洁的地砖上咕噜噜的响动,听得人不禁有些心烦意乱。
他挣了几次没挣开,手腕被攥得生疼,火气顺着天灵盖往上冒:“纪珩你撒手!苏忘还在等我消息”
“他等不等,与我无关”纪珩步子没停,指尖反而收得更紧,西装袖口的铂金袖扣在顶灯照射下闪着冷光,“手机回去再给你”
“凭什么?”迟渐急得想跳脚,余光瞥见周围有人朝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只得压低声音:“那是我私人财产,你这是抢劫!”
纪珩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时眉峰蹙着,眼底的倦意被烦躁取代:“抢劫?”
他低头看了眼两人交握的手,喉间溢出声极轻的嗤笑,“迟渐,你看清楚,我只是在牵你”
迟渐被他这句话堵得噎住,抬头撞进纪珩深不见底的眼眸中,翻涌的情绪令人看不清。
车停在VIP通道外,迟渐被纪珩半推半搡塞进去,刚想坐直身子,就见纪珩把他的手机扔到副驾,还冲司机甩了句:“锁死”
“你过分了啊”迟渐气得想踹他,脚尖刚抬起来就被纪珩用膝盖顶住,“我跟苏忘报备一声怎么了?你这周到底是怎么了?至于吗?”
“至于”纪珩答得干脆,倾身过来帮他系安全带,指腹擦过迟渐颈侧时,两人都顿了一下。
纪珩的动作慢了半拍,目光落在那截红绳上,又转移到那颗黑痣附近显现出极淡的黑色纹路,蓦然皱眉:“你用空间了?”
迟渐不理他,烦躁的侧过头。
窗外的航站楼渐渐缩小,皎洁的月光透过茶色玻璃斜斜切进来,在纪珩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衬得他下颌线愈发锋利。
车里安静得只能听见空调的出风声。
“不管怎么样,平安符是苏忘的心意,你让我摘了,这不合适”迟渐突然转头看他,“就像你家里人给你的东西,你也不会随便扔了吧?”
纪珩这才转过头,眼神里没什么情绪:“我家里人,不会给我送这些”
他顿了顿,补充道,“也不会让外人随便进家门”
“苏忘不是外人!”迟渐拔高音量,又觉得没必要吵,放软了语气,“纪珩,你到底怎么了?你们以前认识?”
纪珩扯了扯领带,领口松开些,露出锁骨的形状:“不认识”
“那你……”
“我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纪珩打断他,语气平淡:“也不喜欢他碰你”
迟渐的脑子“嗡”地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中。
他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车在红绿灯前停下,纪珩侧过身,手肘搭在车窗沿,指尖敲着膝盖,目光落在迟渐紧皱的双眉上:“听不懂?”
“你……”迟渐咽了口唾沫,心跳快得像要撞碎肋骨,但还是尽力解释:“他是我发小,我们从小就这样”
“是吗?”纪珩挑眉,指腹突然伸过来,轻轻捏了捏迟渐的耳垂,“那我呢?”
迟渐像被火烫到一样猛地偏头躲开,“你什么你?你是我……”
他卡壳了,说“朋友”太生分,说“同桌”又不太对,最后只能憋出一句:“你是我好兄弟”
纪珩看着他这副语无伦次的样子,收回手,重新靠回椅背上,闭上眼睛:“快到了”
迟渐悄悄打量他,发现他没真睡,眼睫在眼睑下投出极浅的阴影,呼吸却很平稳,只是握着膝盖的手指微微蜷着,指节泛白。
车最终停在纪珩住的公寓楼下。
迟渐刚解开安全带就想开门,被纪珩一把拉住:“你有东西在我那,今晚住这”
“我回自己家……”
“你家钥匙,在我这儿”纪珩晃了晃手里的黑色双肩包,“下去拿?”
这人简直就是早有预谋。
“纪珩你是不是有病?”迟渐忍无可忍,“你这叫非法侵占他人财物!”
“嗯”纪珩点头,拉开车门下车,绕到另一边替迟渐开门,“所以你得跟我上去拿,不然就只能睡大街”
迟渐被他这无赖样气得发笑,又没办法,只能跟着他进了屋子。
纪珩家的阳台上多了几盆绿植,在这栋冷色调的屋子里格外突兀。
进门纪珩给他找了一双浅蓝色拖鞋,不再是之前的一次性拖鞋。
“他又找你什么事?”纪珩把钥匙扔给他,手机却没还,屏幕还亮着,苏忘的消息赫然在目:安全到家了吗?
“你偷看我消息?”迟渐捡起钥匙攥在手心,金属的凉意顺着指尖往上爬,“纪珩,你能不能做个人?”
“不能”纪珩把手机揣进自己口袋,走到饮水机旁倒了杯水往迟渐面前推了推,“喝水”
迟渐没接,胸口堵得发慌:“不是,你从维也纳开始就奇奇怪怪的,我知道我有时候挺招人烦的,你要是看我不顺眼、觉得我这次打扰到你了,那就直说啊,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纪珩眸色暗了暗,声音低哑:“没有”
“那你这是干什么?”迟渐此时感觉自己是个一点就炸的炮仗,这是他们第一次因为一点小事就这么吵。
纪珩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我不想看到你跟他走那么近”
“为什么?”迟渐不爽的追问,步步紧逼,“你吃醋了?”
纪珩沉默了。
窗外的天色漆黑一片,路灯的光透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
他看着迟渐脖子上那截晃眼的红绳,垂着眸子神情淡漠:“没”
他缓步走近,每一步都像踩在迟渐的心尖上。
迟渐下意识后退,直到后背抵住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纪珩单手握住迟渐脖颈俯下身凑近,将他圈在怀里,熟悉的雪松味混着依兰香涌过来。
“他面相看着不像好人”纪珩低下头,鼻尖几乎要碰到迟渐的额头,声音压得极低,像情人间的呢喃,却在说出口时蓦地拉开距离。
迟渐哑口无言:“什么狗屁理由?”
他看着纪珩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他脖子上。
纪珩的指尖轻轻勾起那截红绳,来回摩挲着,红绳在他苍白的指腹间显得格外鲜艳,却没有什么过分举动。
“你用空间了,能量节点有纹路”不再是疑问句,是肯定的语气。
“关你屁事”迟渐依旧犟的像头驴,即使颅内已有阵阵刺痛,还是捏着钥匙毫不犹豫转身就走,却反被攥住手腕。
纪珩将对方禁锢在怀里,动作自然的拉下迟渐后颈的衣料,“再不补充能量,你该出事了”
温热的触感抵上后颈,略微的刺痛顺着能量节点蔓延至四肢百骸,他很喜欢这种充电一般的感觉。
等意识到后颈猛然有股吸力时,他才反应过来已经结束了。
“张嘴”纪珩哑着嗓子,突然压着他后颈强迫他侧头与自己接吻。
力气不算小,迟渐感觉自己脖子要被捏穿了。
“操/你妈的纪珩,有这么补充能量的吗……”喘息间,他从唇齿间挤出一句脏话。
这次纪珩没纠正他,只是安抚性的在他下巴上挠了一下,像撸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