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天的台北,最不缺货的就是不要钱的艳阳高照,闽南话所谓「日头赤炎炎」,晒得柏油路面都要融化了。
六年前的「爱买不买柑仔店」,殷楚楚才十六岁,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正有些心不在焉地整理着柜台后的香烟架。店里的冷气呼呼地吹,勉强驱散了门外的酷暑。
一个头发染得半黄不绿的花衬衫男生,痞里痞气地靠在柜台边,手指敲打着桌面。「喂,妹妹,来包七星。」
殷楚楚转过身,从架上取下一包,放在柜台上。
那痞少却没急着掏钱,反而咧嘴一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语气轻佻:「妳不先检查我的身份证吗?搞不好我未成年喔。」
殷楚楚面无表情,依足规矩伸出手:「身份证。」她只想快点打发这人。
那痞少伸出手,没掏身份证,反而一把握住了阿楚的手腕,滑腻的触感让她一阵恶心。「哎呀,糟糕,」黄毛痞子夸张地嬉皮笑脸说,「刚好没带耶,怎么办?妹妹…」
「你干什么?」殷楚楚又羞又恼,慌忙想缩回手,却被对方抓得更紧。
就在这时,一只苍劲有力的大手无预警地出现了,从殷楚楚身后快疾地伸了过来,闪电也似,抓住了痞少的脏手。只听「喀啦」轻响,伴随着杀猪般嚎叫,黄毛的手臂已被折成一个刁钻的角度,反剪在背后。
「啊啊啊啊!断了!我的手断了!」痞少痛得满脸扭曲,冷汗涔涔而下。
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靠北哦,忘了带,就滚回家去拿!」正是两年未见的殷天正。他随手将痞少的手臂往上再一扭,痛得他再一阵鬼哭神号。「毛都没长齐,学人家抽烟?毛都没长齐,就学人家调戏良家少女?」
殷天正另一手拿起柜台上的那包七星,撕开包装,抽出两根香烟,不由分说地硬塞进痞少还在哇啦啦叫痛的嘴里。
「林北帮你转大人!」他改口讲台语,声音里莫测高深,「两支够不够?」
痞少被烟哽得拼命咳嗽,身体像泥鳅一样扭动挣扎,却完全挣脱不了那铁钳般的箝制。
殷天正眼神一厉,手臂猛地一推:「滚!」
痞少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冲出店门,落荒而逃,转眼消失在巷口。
店里恢复了安静。
殷楚楚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殷天正转过身来,岁月的风霜刻在他脸上,但双眼炯炯有神,满面红光,只是原本还乌黑着的头发,短短两年,曾几何时竟已雪白一片。
「阿爷…」殷楚楚的声音哽咽了,眼眶瞬间一红。两年的思念、担忧、委屈,此刻全然爆发。她张开双臂,不顾一切地朝殷天正冲了过去。
殷天正却没顺势拥抱她。就在她快要扑进他怀里的瞬间,他身形微动,以一种快得让人眼花撩乱的手法,闪电般拉住她的手腕,顺势一带,拍了拍她的肩膀,接着猛地一旋,让她转过身去。
随即,他的手掌、拳头如同雨点般落在她的背脊、胸口,甚至轻拍了几下她的脑门。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殷楚楚完全反应不过来,只感觉一股股温热却又强劲无比的气流,随着阿爷的拍打,在她体内横冲直撞,流窜奔腾。眼前彷佛有奇异的光影闪烁,点点萤彩,很像张惠妹或蔡依林演唱会用的舞台特效。
殷天正手上动作并不停歇,嘴里念念有词,语速快极,「任脉者,起于中极之下,上毛际,循腹里,上关元,至咽喉…督脉者,起于少腹下骨中央…女子胞,入系廷孔,其孔,溺孔之上…」他猛地低喝一声,双掌在她背心运劲一按。
「通!」
殷楚楚只觉得体内轰然一响,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感瞬间灌入,充斥四肢百骸,她张嘴说话,不知怎么,竟连嗓音都不自觉地变得宏亮甚多,「阿爷,你干嘛啊?」
「别说话!」殷天正沉声道,手上运气不停,将她身体滴溜溜地运转再运转,然后,他把孙女的身体扳转过来,面对着他,「妳情绪激动,气血翻涌,正是打通任督二脉的绝佳时机!这是机缘巧合,别人苦练三十年都未必有的功底,便宜妳这丫头了!」
「我…我一个字都听不懂,阿爷…」殷楚楚又惊又疑,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只觉得身体里热烘烘的,充满了奇异的感受。她只来得及喊出一句,「阿爷!您终于舍得回来了…」
殷天正没答腔,忽然快如闪电地再次出手,从怀里摸出一颗鸽蛋大小、色泽丹红、散发着异香的药丸,迅雷不及掩耳地,塞进了殷楚楚口中。
阿楚一惊非同小可,本能地想张口将不明物体咳出来,却被殷天正眼捷手快地伸手捂住了嘴巴。那药丸滑溜溜的,骨碌一声,就这样被她吞了下去。
「丹药药效已经运行,快,就现在,盘膝,打坐!」殷天正语气急促,发号施令,不容抗拒。
「打坐?在这里?」殷楚楚环顾四周,现在?店还开着捏?
「快!磨蹭什么?」殷天正一声大喝。
殷楚楚不及多想,身体本能地听从指令,立马原地盘膝坐下,学武侠电影里那样,有模有样地把双手放在膝上。
殷天正口中持续低声细念口诀:「气沉丹田,直上泥丸宫顶,降下重楼十二环,注入大中黄庭…」他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掌,运劲拍在殷楚楚的头顶百会穴。
「进!」
一股更加精纯、更加磅礴的内力,如同醍醐灌顶,被殷天正扎扎实实地贯入了殷楚楚的身体之内。
功德圆满,做完毕这一切,殷天正退开两步,额头微微见汗,长长地吁了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盘膝而坐的孙女。
须臾片刻,殷楚楚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得说不出来的神清气爽,五感都变得敏锐许多,体内满溢一股难以言喻的饱合能量。
她站起身,眼中的泪水再次涌了上来,望着眼前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的阿爷,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阿爷啊,我现在…可以抱你了吗?」
殷天正脸上表情混乱得像撞翻调色盘,又哭又笑,张开了双臂。
祖孙俩,这才终于紧紧地拥抱一起,什么加料的台词都嫌多余,失而复得,久别重逢,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就这样,阿爷回来了。他说去两年,就真的是两年,一天不多,一天不少。可是,从这一天开始,世界好像还是原来的世界,但她,殷楚楚,却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阿楚了。
岁月如白驹过隙,倏忽,又六年过去」。
「爱买不买柑仔店」的格局没怎么变,但货架上的商品种类更多了。
柜台后,二十二岁的殷楚楚身形高了几公分,她过人的美貌总被不当一回事地低调对待,她眉宇间穿透力十足的英武之气,就是她最吸引旁人目光的辨识度。
此时,身为「店主」和「一家之主」的她(殷天正练了绝世武功归来,个性还是长不大的),正熟练地帮一位中年妇女结账。购物篮里,装着一些清洁用品和调味料。
「阿姨,您这瓶酱油是用来沾的,还是用来卤东西的?」殷楚楚看了一眼牌子,随口问道。
「卤的,」邻居阿姨笑呵呵地说,「今晚儿子出差回来,我想卤个红烧蹄膀。」
「喔,那这瓶生抽味道比较死咸,卤出来颜色也不漂亮,不太适合红烧。」
殷楚楚把酱油放回购物篮,「您等一下,我们刚进了一些老抽,用那个卤肉比较对味,我去后面仓库帮您拿。」
「是哦?那太好了,麻烦妳了。」邻居阿姨猛点头,笑咪咪地看着她。
殷楚楚转身朝店铺后方靠墙的货架走去。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柜台的收款机因为刚刚结账还开着,排在中年妇女身后、一个看起来鬼祟的瘦高男人,眼中贼光一闪,猛地一个箭步上前,伸手就往敞开的收款机里抓去!
他动作极快,一把捞起里面的大迭钞票,转身,拔腿就往店门外狂奔。
「啊啊啊!你干什么?抢劫啊!」中年妇女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尖叫,声音都变了调,「啊啊…有人偷钱…不对,有人抢钱啦…」
就在她的尖叫声还在喉咙里打转,一道模糊的身影如同电光石火般从她身边飞掠而过。
也只一眨眼的工夫,那道身影又鬼魅般回到了柜台后,一去一回,快到极致,彷佛只是眼前一花,什么都没发生。
中年妇女的尖叫还没完全落下,「…有人抢钱啊!」
她惊疑不定地眨了眨眼,定睛一看,却发现殷楚楚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原来的位置,手里还拿着一瓶深褐色的酱油,脸上带着她平常看惯的、特别有教养的礼貌微笑。
「阿姨,您昨晚追剧吼?」殷楚楚语气平静,将老抽递给她,「您眼花了…喏,这就是老抽,您用这个卤蹄膀,保证色香味俱全。」
「咦?可是…刚刚我…我明明看到…」邻居阿姨一脸茫然,揉了揉眼睛,顺从地接过了老抽。
殷楚楚笑靥如花,开始扫描篮子里的其他商品,「阿姨,您的东西总共是五百三十七块。」
与此同时,柑仔店外不远处,一株枝繁叶茂的壮硕凤凰树上。
炽亮的阳光穿过羽状的树叶缝隙,夏蝉不知疲倦地嘶鸣,吱吱喳喳,聒噪极了,生动热烈极了。
就在离地面约莫两层楼高的粗壮枝桠间,一个人影,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势挂在那里。正是刚才那个抢钱的瘦高个。他手脚瘫软,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挂着带血丝的唾液,显然吃足了苦头,被牢牢地卡在树杈之间,动弹不得。
「放…放我下来…」他的声音气若游丝,带着哭腔,「我…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树下空无一人,只有蝉鸣依旧。
相隔数日,夜幕低垂,没有月亮,只有几颗顽强的星星在城市光害的映衬下若隐若现。
小区里一条狭窄、老旧的巷弄里,不知从哪里飘来了淡淡的薄雾,缭绕在昏暗的路灯周围,平添了几分诡谲的气氛。
长巷深处,殷楚楚的身影如同矫健的猎豹,腾挪闪转,时而猛烈翻滚,时而挥掌劈出,带起阵阵凌厉的风雷之声。她的动作迅捷利落,力道十足,跟眼前的空气一招一式地搏斗着。
不远处的墙角,飘着气须的老榕树底下,站着两个人影,他们正屏气凝神地观摩(欣赏)着。
这两人,是阿楚的邻居,死党,也是最忠诚的粉丝。一个身材如铁塔般高大、肌肉特别结实,浑身散发着体育专科生般的阳刚气息,眉眼间却尽是「禁欲系霸总」的偶像剧即视感,他是庄志远,朋友们叫他「大渔」。
另一个脑袋特别大,两眼骨碌碌冒着精光,像贴着大写的「鬼灵精」标签的七八岁小男孩,当然就是天不怕地不怕(见鬼时,偶尔怂一下)的季了。
他们此时都睁着大眼睛,连眨都不舍得眨一下,神情特别专注。
两人看着殷楚楚练功练得激烈,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惊扰了她。
「哼,能看见鬼了不起吗?」殷楚楚一边打,一边还不忘抽空对着季了的方向喊话,声音在空旷的巷子里回荡,「想当年,你的尿布都是我给你换的…现在都敢指挥我了?」
话音刚落,她一个漂亮的旋身,稳稳落地,脸不红气不喘。
季了撇撇嘴,一点也不怕她,挺起小胸膛:「五点钟方向!还有一个!块头特别壮,看起来很凶!」
殷楚楚挑了挑眉,「谁的五点钟方向?」
「妳的啦!笨!」季了没好气地喊道。
「收到!」殷楚楚叱咤一声,反应快得惊人,季了话音未落,她已如离弦之箭腾空跃起,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动画电影般的弧线,朝着自己右后方、空无一物的空气,猛地拍出一掌!
轰!掌风过处,依稀带起一阵无形却有质的大气涟漪,老榕的气须跳舞得更加赏心悦目了。
季了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方向,随后啧啧称奇,「哇靠,阿嬷教我说的『惹熊惹虎,不要惹到恰查某』,就是在说妳,连这么壮的鬼都给你一掌打跑了!好啦,算妳厉害啦!」
「真的跑了?」阿楚将信将疑,「反正你小鬼敢糊弄我,我也看不到…」从对话间,好似殷楚楚方纔的练功不是无的放矢,是用上了季了的阴阳眼,指引着殷楚楚运功挥掌,去击退那些空气中别人看不见的,在人间胡乱逗留的,鬼呀魂呀什么的…
站在一旁的庄志远,非常捧场地尽他死忠粉丝的义务,热烈地鼓掌鼓了一分钟,脸上露出了温和的微笑,对着殷楚楚竖起了大拇指。
他跟林平之年龄相彷,却不像他那样憨厚外露,大渔的欣赏和支持,更多的是一种沉稳而内敛的肯定。
殷楚楚轻盈落地,对着两人故作姿态地弯腰,鞠了个躬,脸上带着心满意足的灿笑,「好说,好说,提醒孤魂野鬼回家,也是积德行善,阿弥陀佛。」
季了却哼了一声:「要不是我火眼金睛,等它们掐住妳脖子的时候,妳都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呢!」
夜更深了一些,三人笑闹着,穿过寂静的巷弄,走进了灯火通明的「半月庄」民宿。这家民宿是小春奶奶开的,前厅是个小巧精致的甜点店,后面则是她们自家人住的起居间。二楼三楼的房间,则用来租人,大部份是在学学生或年轻上班族。
一进门,殷楚楚继续刚才的话题,伸手揉乱了季了的头发,「能活见鬼很开心吗?说说看,这到底是特异功能,还是身体缺陷?难怪你在学校连一个朋友都交不到…」
「才不是!」季了不服气地挣脱她的手,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们嫉妒我!反正…反正我就是比他们厉害,也比妳厉害!」
「厉害你的头啦!」殷楚楚走到客厅桌边,拿起桌上的凉水瓶,仰头咕咚咕咚猛灌了几口,动作豪迈,「你连尿布都是我换的,这点永远变不了!」
「吼唷!不要再说这个了啦!」季了气得跳脚,忽然眼珠一转,指着殷楚楚的脖子,故作惊讶地大叫:「欸!妳…妳…妳一个女孩子,怎么长喉结了啊!」
「什么?」殷楚楚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拼命摸自己的脖子,紧张地转向庄志远,「大渔,真的吗?我长喉结了?」
庄志远凑近仔细看了看,忍着笑摇摇头:「没啦,了了唬妳的。」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惊叹,「不过话说回来,阿楚,妳练的那套『降龙十八掌』至刚至阳,威力无穷,连这个都敢练?说真的,妳要是真长出喉结,甚至冒出几根胡子,我可能都不会太奇怪。」
殷楚楚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即压低声音,凑近庄志远,「你怎么知道我长胡子?偷偷跟你说喔,大概一两个月就要偷偷刮一次呢!」
就在这时,「碰」的一声,小春奶奶端着一个大盘子从厨房走了出来,盘子里是刚烤好的柠檬塔,还冒着热气,香气四溢。她把盘子大力地放在桌上,显然听到了他们后半段的对话。
「殷楚楚!」小春奶奶板起脸,瞪了她一眼,「看着我!奶奶教妳一句台语,记好了——『查某囝仔,要留一点给人探听』!整天疯疯癫癫,妳妈当年美得像林青霞,跟妳哪有半点像!」
殷楚楚对着小春奶奶做了个鬼脸,嬉皮笑脸地,「知道啦…『查某囝仔,要留一点给人探听』可以了吗?阿母…!」
这时,大门一开,响起轻快的脚步声。一个穿着时髦洋装,打扮得像个洋娃娃般精致可爱的女孩走了进来,肩上还背着一个显眼的、价格不菲的名牌包。她也是南部北上的,是「半月庄」的另一个租客,许凤仪。
「奶奶好,大渔哥好。」她声音甜得发腻,笑容可掬地打招呼,眼神却刻意略过了殷楚楚。
「凤仪下课回来啦?快来吃点心,柠檬塔,还在冒热气哦。」小春奶奶招呼着。
殷楚楚挑眉看着她:「喂,妳瞎了眼哦?还有我在这儿呢!」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许凤仪,「又换了个新包?妳一个大学生,背名牌包不怕被人抢啊?」
许凤仪完全无视她,对着小春奶奶甜甜一笑:「奶奶,我先上去换件衣服,等一下就去店里帮您的忙喔!」说完,蹦蹦跳跳地转身上楼去了,那副刻意装出来的可爱模样,「作」到瞎子都觉得眼睛不舒服。
小春奶奶端起刚出炉的柠檬塔往前厅的甜点店走去,边走边低声咕哝:「唉,这两个丫头要是能加起来除于二,就刚刚好了…」
起居室里,庄志远拿起一块柠檬塔,咬了一口,然后压低声音对着不服气翻着白眼的殷楚楚说,「各花入各眼,没事,我觉得妳这样挺好的,真实。」
季了嘴里塞满了柠檬塔,口齿不清地附和道,同时竖起沾着柠檬酱的大拇指:「对!我也投妳一票!做自己最酷!」
殷楚楚心头一暖,她拿起一块柠檬塔,狠狠地咬了一大口,酸甜的滋味在口中蔓延开来。阿楚又用纸盒给阿爷殷天正装了两块,打算回隔条巷子的自己家了。「对了,我家『爱买不买』对面那栋出租公寓,刚搬来一个大高个,长得好像苏志燮。」
「有,我见过,还请我喝可乐…」季了兴高采烈,「大渔,你输了,你已经不是台北东区第一帅了!」
「哈?是吗?就因为人家请你喝可乐?」庄志远不以为意,笑得差点一口柠檬塔喷出来。
「各有各的帅。好像是个演员,刚上演的那个角头电影续集,有演个小角色…」阿楚想起他那天捧着一手好多份报纸的憨厚老实样,不自觉笑了笑。
「前天晨跑时跟他聊了几句,老家是彰化鹿港,叫做林平之。」庄志远拍了拍阿楚的肩,低声说:「柠檬塔带回去吃,快走,等一下那个『小作精』再下来,妳们两个又要互看不顺眼。」
「等等…他叫林平之?哪个林平之?」殷楚楚被那三个字勾起了兴趣。
「就《笑傲江湖》一开始就上场的那个林平之!」季了抢着回答了。
「哈,哇哩咧,《倚天屠龙记》的『白眉鹰王』殷天正,再来个《笑傲江湖》的林平之,我们这个小区,根本成了金庸武侠主题乐园了!」殷楚楚笑得眉毛都弯了。
这时,小春奶奶刚好从前头店面折了回来,忍不住也接了一句,「谁说不是呢,还有妳这个『张无忌的妈』,『越漂亮的女人,越不能信任』的『殷素素』!」
在场全是武侠迷,一听,都愣了一下,意会过来,一起都大笑起来,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