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旷日持久的暗恋 第26章 平等

林语向宋林道了谢。

她快步跟着指引走到医疗队临时分配的房间。

医疗队的房间很简陋，一间生锈的铁皮屋里摆了两张床，一张简易书桌。

床头还各摆了一个塑胶箱用来放衣服杂物。

每个房间住两个人，林语跟刘云分配在一个房间。

刘云还在洗澡没有回来，房间里只有林语一个人。

她坐在床上，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纸条。

思索要不要给司谨川打个电话，犹豫再三，林语最终放弃。

她要跟他说什么？

好久不见，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还是，你怎么会来这么危险的地方，要好好照顾自己？

当初她来这里，直接原因是因为司谨川在危险地区。

但来这里后发现，司谨川并不需要她的保护，站在他身边为他保驾护航的人，比她们医疗队的人都还要多。

他比她更安全。

“嘎吱。”

铁皮房门被人推开，刘云边擦头发边走进房间。

“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林语收起纸条，关闭手机，放松身体躺在床上，懒懒应道：“嗯。”

刘云今年刚刚29比林语大一岁，还没有结婚，永远保持着一颗小年轻的心。

她激动地跟林语分享，“唉，你刚刚有没有看见一群西装革履的官员拥簇着一个年轻人到这里？”

林语顿了一下，应道：“有。”

刘云双手握紧，声音高亢，脸上的喜悦遮掩不住。

“他帅炸了有没有！”

“脸部线条硬朗，戴着透明护目镜，黑色口罩，漆黑的眼眸深邃又有故事感，从护目镜下仅能看见的冷白皮肤，都能知道他绝对是个帅哥。”

“更何况他长得高，身穿裁剪合体的黑色西装，一看就气质不凡。”

“听说，刚刚进入救助所的医生护士都是他的人，不断抬着材料板扩建救助所的工作人员也是他的人。”

“我特意到问了管理这里的尤克，听说他是纽交所上市公司董事，还是联合国和平大使，名下有十几家基金投资机构，他本人还是全球前排常青藤大学博士，高中大学期间就经常上联合国发表演讲。”

“个人简历十分优秀！”

刘云走到林语身边，试图引起她的共鸣。

“重要的是他还是个华裔。”

华裔？林语思绪凝滞，她终于从被子里露出脸，“你怎么知道他是华裔？而不是国人？”

刘云立马甩锅，“他们说的。”

林语深呼一口气，消除疲惫，站起身往食堂走，“说不定他混血呢？日本混韩国。”

刘云爱国心瞬间被激起，“咦，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林语嘴角勾起笑，她觉得按照司谨川的性格，他不会更改国籍。

就算有司谨川带来的医疗团队，救助所的人手也不足。

当地黑人知道病毒可怕，都不愿意加入救助队伍。

林语等人不仅要治疗患者，还要处理患者的呕吐物和排泄物，每天都在连轴转。

高强度的工作，让她们无法连续进行救治。

当地政府为了带头起表率作用，组织一批政府官员向医疗队学习简单的医疗知识，投入到救助中。

林语因为文化程度高，能够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又是中心医院主治医生，自然而然被委派教授医疗知识的重任。

教授课程被安排在一间远离疫区的安全屋，林语由当地警察护送赶到目的地。

进入安全屋，里面坐满人。

林语略微扫视，发现他们衣服普通，不像是政府部门的雇佣职员。

林语没有去探寻当地政府作出的决策，她做好本职工作向他们科普病毒，教授他们治疗患者，抵制病毒的方法。

课程快要结束，林语留出充足的时间给他们解答疑问。

面部漆黑，嘴唇厚实的黑人神色哀伤的举起手，提出一个大家都非常关心的问题。

“我们会死吗？”

林语理解他们的心情，这次病毒来的迅速，死亡率高，他们的担忧不无道理。

林语实话实说，“做好安全防护就不会死，这种病毒并不会通过空气传播，只要不接触患者的唾液排泄物等，就不会死。”

“我们要相信现代医疗。”

“我们国家有精良的防护服，会保证大家的安全。”

坐在最后绑着脏辫的女生眼含泪水，“可是你们有医护人员做了防护措施也死了。”

跟随林语来这边的医疗队暂时还没有出现感染死亡，但在之前来支援的国际志愿者确实有大批感染。

她解释道：“那是前期对病毒认识不足，导致防范措施没做好，现在我们已经慢慢积累经验，对病毒做好了充足的防护。”

林语放慢语速，以自己为案例，“我也怕死，但是我敢从异国他乡来这里，就相信现代医疗信任自己不会死。”

安全屋里一片静默。

林语见他们再没有问题，便跟随警察回到驻扎地。

隔天那些人穿戴整齐出现在救助区，当地媒体进行拍摄大肆宣扬，但还是有许多人认出，参加救助的只是政府雇员并不是官员，他们拒绝报名救助，甚至拒绝去往救助区治病。

导致病毒更加控制不住。

刘云被这病毒折腾得不行，累的瘫软在床上动都动不了，她躺在房里不断吐槽咒骂。

“这政府能不能靠谱点，不能让官员以身作则就不要出这破主意，现在病毒控制不住，传染的人越来越多，来了一批又一批，新修好的救助所都住不下。”

“那些不愿意来救助所，被强制带来治疗的患者，甚至恶意抓破医护人员的防疫服，我听说有两个其他国家的志愿者已经有感染现象被隔离了。”

刘云内心有些恐惧，她烦闷地询问林语。

“林语，我们会不会也被感染？”

林语沉默不语，她也没想到会演变成这样。

林语也不能保证她们到底会不会感染，她安抚道：“不会，我们不会被感染，先干好手头上的事，一切以自己的安全为重，患者出现应激行为，立马撤离不要贸然上前制止。”

林语的话给刘云打了一剂定心针，让她安定下来。

她朗声应道：“好。”

隔天，林语穿好防疫服跟随同伴，排队二次消毒进入救助所。

“林语。”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林语一颤，她不敢置信地侧头望过去。

看见司谨川穿着防疫服站在她身边，她震惊得说不出话，“你怎么在这里！”

司谨川顺着队伍往前走了一步，风轻云淡道：“过来帮忙。”

能帮忙的人那么多，再忙也不需要司谨川亲自帮忙。

更何况救助所的情况比赶来的时候更复杂，林语激动道：“这里不需要你帮忙！”

“很危..”

林语眼眸往后扫到跟在司谨川身后的官员，立马闭上嘴。

司谨川面容平静，他偏眸看向她，“你也在这里不是吗？”

林语愣住。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司谨川跟她不同，身份地位不同，价值也不同。

她可以感染死去，但司谨川不行。

林语道：“你的成就比我们高，能力比我们强，虽然现在防护措施很成熟，感染的几率很小，但你作为领导层，不应该冒着风险来这里。”

“就算亿分之一的风险也不行。”

轮到司谨川消毒，他走进消毒区，平静道：“林语，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我不觉得比谁高贵。”

林语顿住。

她队列前的人消毒完毕，林语缓步走上前。

她从来没有把司谨川放在平等的位置，她总觉得他是不同的，她们跟他不是一个阶层，司谨川应该高高在上的。

消毒区域分为两排，每排都有六名消毒人员，分为三组给医护人员消毒。

林语消完毒出来，发现司谨川早已消好毒站在救助所入口。

她走到司谨川身边，正要跟他寒暄。

司谨川率先开口，“你学了医？”

林语有些愣怔，连忙应道：“嗯。”

“学的什么专业？”

林语不知道司谨川了解多少医学知识，会不会看穿她到这里来的真实目的。

林语跟着司谨川的步伐，缓慢往里走，笼统回道：“临床医学。”

司谨川侧眸看了林语一眼。

到这边来支援的医护人员，大部分都是生物医学和预防医学领域的权威医生，要不然就是有过防疫经验的专业医生。

临床医学的医生也有，但很少。

有司谨川带队搭建救助所，救助所扩容不少，病房外已经看不见躺地呻吟的病人

走到分岔路口，林语看见前面聚集很多医生护士。

宋林带队站在最前面，他委婉道：“这边临时接到通知，最近两三天都会有官员跟我们一起救治病人。”

“虽然他们已经经过系统的培训，但他们始终不是专业医护人员，遇到疑难杂症，还需要专业医护人员在旁边辅助。”

“所以我们将实行一跟一的模式，一名医护人员跟辅一名官员。”

说完，宋林开始分配人员。

司谨川低声询问林语，“你负责哪些病房？”

“45-50.”

司谨川讶异地看向林语。

45-50病房都是重症病人，也是病毒最活跃，向外输出病原体最大，感染性最强的那一批人。

司谨川道：“我跟你一起。”

林语条件反射拒绝，“不行！”

她不想司谨川处于高危险。

司谨川漆黑的眼眸望着她，林语知道司谨川不怕危险不怕苦累，她寻着理由道：“我有其他要带的人。”

“谁？”

清冷的声音，如清泉灌入耳中。

林语镇定自若地指向曾私底下找她，让她跟她一起治疗重症病房的露易丝。

“露易丝。”

“一个实习不久的护士，想要跟我多学点急救知识。”

林语看见刘云站在不远处，她道：“你可以让刘云辅助你，她正好还没有分配，也有丰富的护理经验，对你会有很好的帮助 。”

司谨川心思缜密，林语害怕司谨川察觉到她拒绝的意图。

她欲盖弥彰叮嘱，“刘云负责15-20号病房，里面的病人正处于病毒爆发期可能有点危险。”

她斟酌道：“你后续行程忙，事情较多的话，也可以去杰斯负责的区域，杰斯负责1-5号病房，里面都是些轻症病人，有助于你保存精力继续后面的行程。”

司谨川偏眸看向林语。

林语目光平静地回望他，没有一丝闪烁。

司谨川收回视线，踏步往前，“我跟宋林。”

林语心猛地一跳，司谨川真是哪里危险，往哪里去。

宋林负责的病房就在她隔壁。

40-45.

也都是些重症病人，正处于高传染期。

林语不想司谨川暴露在高传染区，她跟上司谨川的脚步，思索办法，想要拦住司谨川。

走到队伍两步远，林语听到队伍里传来争执声。

一名身材肥胖的官员不停质问宋林，为什么要给他分配那么危险的地方，他是按照什么标准划分的，他不愿意跟宋林。

宋林也觉得很委屈，他是按照官员等级划分的。

但是分到后面，官阶差不多的有好几位，分配区域的病患跨度又很大。

他也没办法，只能谁先到就分谁去轻症区。

眼前这位肥胖官员，可能官阶比较大，但姗姗来迟，导致前面的轻症区都分完了，只留给了他重症区。

宋林也不好去得罪人，让其他人把位置让出来。

宋林坐立难安的站在原地，司谨川越过人群走到最前面，轻声道：“安排加卡尔长官跟其他官员同去1-5病房。”

宋林知道这些官员都是来作秀安抚民众，根本不会亲自太深入去医治护理患者。

他得到的任务是给每个官员配备一个区域，不敢轻易去打破这个规则。

现在有司谨川出面，他像是找到主心骨。

宋林连忙应道：“好。”

其他重症区的官员看见能调，立马试探地蜂拥而上，“司先生，您看我们是不是也能安排到轻症病房呢？”

司谨川没有任何犹豫，“可以。”

其他官员立马喜笑颜开，让宋林重新安排。

宋林分配完询问司谨川，“司先生，我也给你分配到轻症区？”

司谨川风轻云淡道：“我去重症区。”

宋林愣怔，那些官员也僵在原地。

有官员委婉道：“司先生，重症区太危险了，您得为安全着想。”

司谨川反问，“那谁该去重症区？自愿远赴异国帮助你们的医护人员？”

那些官员一个个都语塞说不出话。

“每一个生命都是平等的，不应该被分出三六九等。”

司谨川对宋林道：“分配完了吗？分配完就带我去重症区吧。”

他微微颔首对林语示意，“我先过去了，你注意安全。”

林语应道：“好。”

司谨川离开，其他官员踯躅在原地，都羞愧的不敢去轻症区。

他们找到最初分配的医护人员，老实跟着他们去原本该去的病房。

刘云听到那些官员颓败的样子，她走到林语身边小声蛐蛐。

“那个司先生真的好帅啊！原本那些官员还在这里挑三拣四不愿意去，现在一个个都老实了！”

林语看着司谨川远去的背影，忽然间就不想阻拦司谨川。

这是司谨川的信仰。

他愿意去危险的地方救死扶伤。

她不能阻止他去做他想做的事。

林语眸光悠长，司谨川向来这么帅。

刘云嘻嘻感慨完，她蓦然间回过神，“你不是说你不认识司先生，那刚刚司先生怎么会跟你道别，还要你注意安全？”

林语收回视线，回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认识司谨川？”

刘云：？

“你不是说司先生说不定是日韩混血？”

林语理直气壮，“对呀，我只说他说不定是日韩混血呀。”

刘云被林语忽悠瘸了。

开始还笑嘻嘻，现在不嘻嘻。

刘云真诚发问，“那司先生是不是日韩混血？”

林语果断道：“不是。”

刘云气的掐住林语脖子使劲摇晃，“林医生！你负我！”

“你知道他不是，还故意带偏我！”

林语嘴角弯笑，任由刘云撒气。

来的官员并不是很多，轮到林语已经没有官员可辅助。

听到患者在呼喊，林语立刻打起精神为这些患者治疗，记录他们的情况，采集他们的液体，给疫苗研究人员提供数据支撑。

她跟宋林管的区域隔得近，有时候林语抬首就能透过窗户看见司谨川。

他倾身站在患者身前，生疏的用当地语言细致询问患者情况，面不改色的替患者清理污秽。

遇到需要换药的患者，他熟练的拿出调配好的药，为患者换上。

最初林语还担心司谨川，但看见他渐入佳境，林语渐渐放下心。

她给患者注射好最后一瓶药，转身到药房取药。

出门时，她看见司谨川站在病房门口，对着阳光仔细拍摸患者的手寻找血管。

林语扫视了一圈，没看见宋林的身影，她走过去俯身靠近司谨川，大着胆子带着司谨川的手指往静脉血管移动。

“这里。”

黑人的静脉血管不像黄种人那般明显，一般只能依靠物理静脉扩张，摸血管扎针。

防疫服有些许厚且不像橡胶手套那般贴手，找血管的难度会更加高。

司谨川抬眸，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

如果不是隔着防护服和护目镜，林语觉得下一秒，他俩都快亲上了。

林语立刻转移视线，带着司谨川的手轻微往下压。

“这里有些微微凸起，感受到了血管了吗？”

司谨川垂眸，细细感受，片刻应道：“嗯，感受到了。”

林语松开手，直起身，司谨川拿起吊针，缓慢朝静脉推去。

他问道：“有秘诀吗？”

林语略微思索，“没有。”

“熟能生巧？”

林语笑了笑，“算是吧。”

当年她有幸在国外待过一段时间，她被导师压榨，每天游走在白人和黑人之间做些护士的工作，渐渐她练就了一身快速找到血管的本领。

针头推进过半，司谨川停下动作，抬眸用中文询问林语。

“这样对吗？”

林语透过护目镜望入司谨川眼内。

那双深邃的眼平静又宁和，让人忍不住深陷。

触碰司谨川的那根手指仿佛还残留司谨川身上的余热，她手指微勾，应声道：“对。”

司谨川聪慧，学东西快，每个步骤都按照理论教程走，做的干净又漂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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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