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到底是谁 第7章 第七章

屋外景色，已然是另一个世界。

转眼间斗转星移，沧海桑田，慕听玄恍惚以为他正在梦中。

狂风呼啸，从无比遥远的千里之外吹来，拂过万重浓烈黑云，吹卷到慕听玄脸上。

以他脚下木屋作为边界，屋外土地寸寸开裂，黄土翻滚，烟尘不绝，绵延至遥远阴沉的天际线处。那天际处，只见一个巨大的红日哀垂，苍凉的身躯吊在天边，几乎盖过一半天幕，宛若将死之相，好像下一秒便要重重掉下来砸碎这片万里荒原，惊人魂魄，教人看一眼便喘不上气。

那清风悠然，绿树白云哪里还能见得？小小山谷转眼间变为一望无际的荒芜之地。

见眼前景象，一种本能的绝望感，自心底不断蔓延。

慕听玄滞在原地，还未等他喘息几下，眼前景色竟再次变换。

那红日果真如同岩浆般融化，化作黏腻滚烫的热浆，直直从天上缓慢地泼向人间，转瞬间，大地龟裂，被滚滚红色热浪席卷，热烟高卷，是人间末日之景。

于万里荒原之上，慕听玄忽见一个小小孩童，他不禁惊愕。

孩童拼命向前跑，与身后翻滚千里的巨浪搏着时间，巨浪之下，孩童的身体连一颗小小的蚂蚁都算不上，下一秒便被吞噬。接着，慕听玄见到更多的人狂奔在龟裂的大地上，密密麻麻连成一片，宛若一条条黑线。

最终，他们全都灰飞烟灭。

天旋地转，他浑身颤动，眼前阵阵发白。

再睁眼，他已坐回屋内，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慕道友，请看——”

慕听玄一时头晕目眩，呆呆坐着，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幕：了因正小心翼翼剥开那红布，动作似是在他眼前慢放。

慕听玄来不及多想，本能收缩双眸，站起身退后几步。

了因见此面露惊异，不禁停下动作：“道友，你这是？”

慕听玄整个人还没从方才的巨大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缓缓抬起眼，一言不发，直直盯着了因看。

他的眼神讳莫如深，一双灰色的瞳眸中此时尽是冷漠，仿若万物皆尘土，如同看什么死物，了因被他看得发怵，半晌后，他沉沉的双眸中才有了几丝神思，慕听玄骤然垂眼，低笑道：“没事。”

“大师，不好意思。”他扶了扶额头，脸上几分无奈，“刚刚不知为何，忽然有些头痛。”

“哦哦，没事，没事，来——”

了因笑着上前扶了慕听玄一把，慕听玄顺势搭上他的手，低敛的眉眼闪过一瞬精光，他不动声色把住了因的手臂，顺着他的经脉试探，很快便收了手。

他重新坐回桌前，了因担忧道：“道友现在可好些了？”

慕听玄道：“已经无碍，大师不必担心。”

了因笑笑，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随后扯开那布袋。

罗盘和纸张再次出现在慕听玄眼前，不过这次什么都没有发生。

慕听玄眼里没什么波澜，面上微惊奇地问了因：“大师，这究竟是？”

了因笑而不语，如同刚才一般，咬开自己的手指，滴了一滴血至罗盘当中。

慕听玄眸色微动，专注盯着那罗盘。

罗盘再次转动，慕听玄看到一抹红色的亮光倏忽出现，在罗盘上方闪动几下，随后消失不见。

他快速看了了因一眼，对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点，还在专注盯着那罗盘不断转动的指针。

很快，指针停下来，罗盘开始颤动。

下一秒，白光乍现——

一片片小小星云从罗盘上方出现，随后盘旋起来，化作一片虚幻景象。

幻影很眼熟。

是后山那棵银杏树，不过时间似乎不太对。

慕听玄眼底适时露出讶异，了因将他的反应收下，笑道：“道友可知，这是什么东西？”

慕听玄一瞬不瞬盯着那幻影，看着相当专注，摇了摇头。

“这是？”他问。

了因只道：“道友请继续看。”

他抬手转动罗盘指针，幻影也瞬间飘动起来，其中景象流转，慕听玄知道这是在重现某些情景。

纵使慕听玄面上没什么波动，可他心中依然没从刚才那巨大的幻觉中走出，心中还在不断猜想方才情景到底是为何，是真是假？但见这罗盘中的景象，他又不得不暂时将那巨大的疑问按下，仔细观察起眼前小小幻境中的场景。

幻影中，那银杏树还没有现在那么高，那么阴森，叶子是一半黄，一半红。而树下，正站着一位纤细少年。

少年看上去十四五岁的模样，如同幼兽般好奇地盯着银杏树下的某处，眼睛一眨一眨，看着天真无邪。

他怀里抱着只白色的小狐狸，正露出两颗圆滚滚的黑眼珠子，和少年一样好奇地看向树下。

一人一狐神情专注，慕听玄一时也被他们吸引，仔细看起来，他们到底在等什么。

过了一会儿，少年抱着小狐狸小心翼翼往前走了几步，一边抚摸着狐狸头，一边轻声道：“不怕、不怕。”

小狐狸轻轻蹭了蹭他的手。

少年一步一步靠近银杏树，终于走到树底，在他脚下，显然有一片凸起。他低头再次摸了摸小狐狸的头，轻声道：“阿白，你感觉到了吗？”

小狐狸眨眨眼，懵懂般点点头。

少年开心笑起来。

“那我要开始喽。”

说罢，他将小狐狸放到头顶，小狐狸便盘成一团安静乖巧地趴着，他蹲下身，徒手挖起来。

一边挖，他一边拍着小狐狸，嘴里不停道：“阿白阿白，不怕哦。”

少年动作很快，那凸起处的泥土被渐渐扒开，露出红色的边缘。

慕听玄注意到了，那是个红布袋，和了因拿来的一模一样。

他不自觉蹙起眉，随着少年将那袋子扒出，仔细拂去上面的泥土，他的呼吸也轻起来，对里面的东西相当好奇。

少年缓慢而珍重地打开红布袋。

慕听玄好奇起来，会是什么？也是这罗盘？这些白纸？

他一瞬不瞬盯着看，直到少年终于拨开袋子。

他微微睁大双眼。

里面竟是一把刀。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幻影中少年却动作很快。

他开心地拿起那把刀，脸上笑意盈盈，天真烂漫。他一边将小狐狸从他头顶托下，一边笑着道：“阿白，阿白，别怕哟。”

被唤作阿白的小狐狸被他放到地上，轻轻伸了个懒腰，随后瘫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慕听玄这才发现，这小白狐好像是个残废。

小狐狸拱了拱少年的胳膊，随后在地上化作一个俊秀的白发少年，白发少年乖巧地躺着，视线轻轻对上少年专注温柔的目光。

少年见状，轻轻抚摸起白发少年的脸，继续轻声道：“阿白，不怕。”

阿白黑色的眼珠子对上少年脸上甜美纯真的笑意，眨了眨眼。

少年满意地笑了。

下一秒，他举起那刀，刺入阿白的心脏。

慕听玄瞬间愕然。

鲜血在瞬间绽开。

少年动作很快。

那刀平滑地刺入，又平滑的下移，甚至给了慕听玄一种错觉。那刀似笔，少年正拿着笔在阿白身上写字，毕竟他的动作那么流畅顺滑，脸上带着恬然纯真的笑意。

他顺着阿白的胸膛往下，一路滑动到他的腹部。

阿白雪白的衣衫被红色浸染，刚刚还明亮乌黑的眼珠子此时失去了光彩，灰沉沉地盯着少年脸上温和的笑意。

少年不说话，微笑着，将刀收起，抬手拨开阿白胸膛两侧，他伸进手去摸索了一会儿，随后从里面掏出一颗跳动的心脏。

他捧起那颗心脏，笑得更加开心。

他张开嘴，露出满嘴獠牙，啃食起那颗心脏。

他吃得很快，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他又拿起那刀，开始在阿白身上写字。

最终，七零八落，像是雪里绽红梅，难分彼此，他一点点舔舐干净，不留一点残渣。

做完这一切后，少年将那刀重新用红布袋包裹起来，埋到树下，心满意足地笑了。

他站起身，对着那树轻声笑道：“阿白，再见。”

天真无邪，恬适自然。

随后，他化作阿白的模样，轻声哼唱着什么歌儿，愉快地离开了那里。

......

幻影结束，慕听玄看着这一切，缓慢眨了几下眼。

这发展，实在是出乎他意料，他看得不明所以，抿着唇转头看向了因。

了因问：“道友看到了什么？”

慕听玄反问道：“大师看到了什么？”

了因沉声道：“我看到了那个红衣女人，在树下死不瞑目的全过程。”

慕听玄歪了歪头，惊讶起来。

“我们看到的竟是不一样的幻影？”

了因深深点点头：“这正是此物.......或者说天崖山的神奇之处。”他语气低沉，颇有感触道。

“所以，道友究竟看到了什么？”了因问。

“一只白狐，和一个少年。”慕听玄心绪百转，如实相告。

“哦？”了因面露惊讶，皱起眉，“这是我从未见过的幻影，道友可否说说，他们可发生了什么？”

慕听玄视线若有若无扫过那罗盘，又看向了因，淡道：“是桩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