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回扯了片刻,最后,郑南乐一锤定音,“江湖多风雨,我觉得乡下不错,我明天就走。”
陆广白搭在腿上的手猛地握紧。
张老爷子哑然,“这就要走了?”
他瞧了陆广白一眼,“不多留会儿?给你假期,就是让你在首都玩的嘛。”
郑南乐笑笑,抬手握了握陆广白的手,将他紧握的手指张开,强硬的伸进去,与他十指相握。
她没说话。
张老爷子点点头。
行吧。
这也是个犟种。
做了决定就不回头。
他伸手去拿袋子,笑问:“广白,你也要给我做了什么?”
陆广白在旁做介绍,张老爷子拿起什么,他就介绍什么,张老爷子盯着那龙眼大的丸子,无语凝噎。
“你爷爷还真是,就知道偷懒。”
张老爷子最终也只笑骂了这一句,“等我身体好些,去找你爷爷下棋。”
“好,我会与爷爷说的。”
张老爷子之前在乡下时,每日苦熬着,全凭一腔意志完成每日工作,回首都后身体就垮了,前段时间生了场大病,陆广白爷爷费了不少力气才救转回来。
与郑南乐和陆广白说了会话,就面露疲态,郑南乐和陆广白适时提出告辞。
张老爷子打起精神,“二丫难得来一趟,吃过午饭再走吧。”
郑南乐摇头,“不麻烦了,您好好休息吧,正好让广白陪我去买火车票。”
“真要走啊?”张老爷子迟疑,“就住我这边吧,陪陪我这老头子。”
郑南乐依旧拒绝。
走在军区大院时,郑南乐用精神力偷听了周围邻居的话,唔,前段时间忙碌的后遗症,到一个陌生地方,或者调查某人时,下意识一并收集附近消息。
在没有利益关系时,邻居对人的吐槽,总是真实的,称不上客观,甚至非常主观,但比直接问出的答案要有用。
邻居说,张老爷子的儿子儿媳一家时不时过来,想要住在这儿,只是张老爷子不愿。
张老爷子出事后,他儿子第一时间登报解除父子关系,如果仅此而已,张老爷子会看得很开,人皆有趋利避害心理,他儿子没担当,但他也会高兴儿子不会受自己牵连。
但他儿子千不该万不该,加入某会,将试图救他,或者对他搭把手他的旧友与旧识一一送下去。
其中就包括他前儿媳一家。
还为了升官,娶了上官的妹妹,将亲儿子丢回岳家,不管不问。
他岳家被他害成那样,将亲儿子丢回去,和放弃亲儿子性命有什么区别?
现在前儿媳一家已经回来,他没脸去认那个孙子,也没脸妄求孙子将姓改回。
至于儿子,他也没脸认。
若他得意时将那畜生儿子认回,他还有什么老脸见过去的好友?见他儿媳孙子?
所以,那儿子来了几次,张老爷子一次都不见,连骂都懒得骂,但张老爷子的儿子却不觉得自己做得有错,也不觉得自己父亲真不会认自己。
他可是他父亲唯一儿子,他父亲不认自己,谁给他养老?
现在一时生气,没关系,时间长了他父亲就会心软,就会承认他这唯一的儿子了。
身为张老爷子唯一的儿子,张老爷子的一切都该是他的,金钱、地位、人脉等等。
这么庞大的利益,他割舍不下,有时间就会过来。
郑南乐不住张老爷子这,也考虑了这点。
若她住了过来,张老爷子那儿子还不知道会怎么闹腾。
闹腾大了,若是气着了张老爷子,之前陆老爷子花费的心思,便算是白费,张老爷子这段时间的静养,也白养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走出张老爷子家,陆广白闷闷不乐,“南乐,你真要明天就走?”
“不走。”
陆广白狂喜,猛地扭头望向郑南乐,“你说真的吗,真的吗?”
郑南乐点点头。
她本来就没打算走。
虚晃一枪而已。
“可是你在张爷爷那?”
“哦,担心张爷爷强留,骗他的。”郑南乐手指放到唇上,挑眉,笑得肆意而恶劣,像个做恶作剧的小孩,话语里含着诱哄,“你不会告诉张爷爷的,对不对?”
陆广白被迷得七荤八素,除了知道点头,就知道傻笑。
他盯着郑南乐那根嫩白的手指,又锁定那润润的唇,舔舔嘴角,喉结不断的动。
如果不是还有最后一根理智束缚着,他已经飞奔过去,亲上那张日思夜想的嘴。
郑南乐被陆广白的反应逗笑。
如果换个地点,她只想抬脚勾勾他的腿,却命令他不许动,将他欺负得两眼泪汪汪,等到他实在忍不了了,再相拥着倒床,将积压的火彻底释放。
此时只能可惜地想一想,并顺便将陆广白脑子里的黄给倒掉,她推了推陆广白,“回神了,在想什么不健康的东西?”
陆广白去捉郑南乐的手,被郑南乐敏捷避过,他可惜地收回手,视线落到郑南乐那张在阳光照耀下愈发透白的脸上,一眼又一眼的,他小声地开口,“未婚夫妻之间的耳鬓厮磨,怎么算是不健康的东西呢?”
郑南乐耳尖,但她当做没听到。
出了门,门外一中年男人死死盯着陆广白。
瞧见这中年男人与张老爷子有几分相似后,郑南乐便知道他的身份,她无视对方,目不斜视。
陆广白有样学样。
但两人接近,那中年男人忽然冲过来,对陆广白道:“你这小子,别以为在乡下照顾我爹几年,就能取代我成为陆家继承人了,我才是我爹唯一的儿子,我爹的一切,都是我的。”
郑南乐奇道:“张爷爷还有儿子,怎么从没听张爷爷说过?”
陆广白煞有介事地开口:“张爷爷没有儿子,不过有个外孙。”
跟着母亲姓,可不就是外孙嘛。
“那这位先生是?”
两人一搭一唱,气得中年男人鼻子都差点歪了,他正怒气冲冲地准备介绍自己,郑南乐打断他的话,“不重要,咱们走吧,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人浪费咱们的时间。”
“好。”陆广白哑然失笑,脚蹬在脚踏板上,一滑,自行车就冲了出去,郑南乐跟着跑动,裙摆似蝴蝶展翅般翻飞,越过中年男人跑远了。
徒留中年男人一口气憋在心头,气不过咽不下。
郑南乐跳到自行车后座,心情很是愉快。
陆广白总能知道她的心思,日常对她细心照顾,又在她需要时搭戏。
她抓着陆广白腰间外衣布料,问:“他不知道你的名字?”
开口的“你这小子”,不像是知道名字但不觉得对方配他喊名字的高傲,而是不知道名字的憋屈。
“不知道,嘿,就不告诉他。”
“哈哈哈,干得好。”郑南乐拍拍他的后背,对他这一举动大方夸奖。
陆广白脸颊红了红,笑容洋溢。
到了火车站,郑南乐买了张明日回去的票,因为买得临时,是张站票。
站票更好,行踪不好查。
如果她自己提出要站票,估计还会招来怀疑,这样更自然。
收起火车票,陆广白问:“南乐,要不要去王府井或者友谊商店看看?”
他摩挲着郑南乐的手腕。
郑南乐手腕上的手表,在县城里算是头一档,但在首都这边,就不太够看了。
“给你换个新表吧,换个百达翡丽的?”
郑南乐瞥了一眼,道:“不用了,这个表用得挺好的。”
“回家吧。”
张老爷子说得挺明显,郑南乐也不会那么不听劝,在外乱逛。
而且,这都快中午了,总不好丢陆老爷子一个人在家。
回到家,家里没人,小陆大夫放好自行车,换了身宽松的棉麻长衣长裤,自觉去做午饭。
郑南乐跟在后边,问:“你爷爷呢?”
“他去巷口大槐树下,和其他老爷子们下象棋,不到饭点不回来,有时候和人过分投缘,还会和那些老爷们去国营饭店,不回来吃饭。”
郑南乐羡慕了,“老爷子这日子,潇洒。”
“是。”
陆广白笑了笑,没说陆老爷子更喜欢坐馆,过几天他还会去人民医院坐班。
要陆广白说,他其实倾向于老爷子再养养身子,这些年的亏空,不是这一时半刻能补足的,只是老爷子坚持,陆广白劝不了,只能任他去。
陆老爷子自己就是大夫,知道分寸。
郑南乐倚着门,看着陆广白切土豆丝,他刀工了得,动作流畅,咚咚咚地规律声音间,土豆成片,又成大小一致的丝,好似看什么杂耍,美观又解压。
郑南乐瞧了片刻,视线从他的指尖慢慢移到他的腰上。
小陆大夫的腰窄窄的细细的,腹部肌肉线条明显,用力时隆起一块又一块,但卸下力时又软软的,像块温润的玉石,滑溜溜的又细腻。
不愧是惯会保养的厉害古医,那身皮肤就是让人上瘾。
郑南乐瞧了片刻,见小陆大夫放下了刀,她走上前,手从衣摆摸了上去。
郑南乐的手微微凉,落到腰间有些痒,小陆大夫不自在动了动,隔着衣料捉住郑南乐作乱的手,他无奈回头,“南乐,别闹,做饭呢。”
郑南乐捏了捏,收回手,抽身离开。
她漫不经心地想,继续睡,也不是不行。
郑南乐抱着他时,陆广白一心正事,郑南乐走了,陆广白倒满脑子荒唐事。
他回头望向郑南乐,郑南乐坐在陆老爷子爱坐的摇摇椅上,用蒲扇一扇一扇的,察觉到他的目光,挑眉。
她用视线从他的脸,描摹他的身,最后落到他的腰间,轻轻笑了笑。
她用手指点点唇。
陆广白脸颊蓦地涨得通红,好像被郑南乐用眼神贴着肌肤,将全身轻抚了一遍。
让他心底觉得轻浮,但又心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