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行记 第4章 冰湖脱身

维任见神圣骑士把她跟里昂围在了一起，不动声色地靠近了里昂一点，以便能帮他分担身后的敌人。

她没想过丢下骑士不管，而且既然发了话要他留下，那么她当然要表示一下立场。

盖勒尔显然注意到了她，但他并没有打算放过维任，就算她看上去只不过是个无辜的小女孩。

里昂也意识到了对方杀人封口的企图，散发出的气势更加凌厉了几分：“没想到你现在连小孩子都下得了手了，盖勒尔。”

“那只能怪你，”白羽骑士不客气地回应，然后冷冷地看向维任，没有露出一点的怜悯，“怪你连累这孩子要陪你一起下地狱——”

“算了，我对地狱敬谢不敏，你们还是自己去吧！”维任突然开口，接着吩咐里昂，“低头。”

骑士立马弯腰，维任在他身后高高地扬起右手，黑色物质从她的指间凭空涌出，分成数支化为刀刃，呼吸间便完成了几十次斩杀。待维任放下手时，离她最近的五六名骑士随之倒下。

里昂知道这是前一晚她拿来对付他的武器，现在见她用在神圣骑士身上，莫名有种畅快的感觉。

盖勒尔眯起眼睛看着那不知名的黑色物质缩回维任身边，凝聚成一团表面光滑的球体静静地上下悬浮。他直觉那是什么规格很高的兵器，连维任这种小女孩都能用得这么厉害，能拿去献给教皇的话他肯定还会升职。

“……喂，小姑娘，那个黑球似乎很有意思的样子，我想教皇陛下一定对这玩意儿很感兴趣。你应该也只是碰巧遇见了这个叛徒吧？如果你答应把这玩意儿献给教皇陛下的话，我会很愿意放过你的。”

维任挑眉，他的话里提到了教皇，那是在神圣教里除极光女神之外的最高存在，也是神圣骑士团和神圣教会的共同首领。他有着女神给予的各种特权，还能和圣罗兰的皇帝直接对话。

现任的神圣教皇——兰修斯好像还跟她提过那么一两句——西尔珀斯·塞因什，千万不能被他盯上，不然会有数不胜数的麻烦。维任想，这家伙大概就是那种斯文败类的形象。

至于盖勒尔的话，她可是全然不信。这人的语气细听实在是恶意满满，令她本能地反感。

“哦，是吗？”维任努力控制着表情静如止水，将幻影邪轮引到手里，“但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东西，我可舍不得给别人呀。”

里昂听她慢条斯理的语气，感觉这孩子要给盖勒尔挖坑让他跳似的。

也好，那就让他看看，她到底有多少本事吧。

盖勒尔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教皇陛下还会有更好的东西奖赏你的，那些都比你手里的玩意儿值钱多了。”

我信你个鬼，维任快懒得演了，她笑眯眯地对着盖勒尔道：“那可不成，它对我很有意义的。”

里昂莫名感觉后背凉嗖嗖的。要是二哈在这，它绝对会夹着尾巴逃走。因为维任如果露出了笑眯眯的表情，那么一定有什么要遭殃了。

“小姑娘，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盖勒尔的声音开始失去耐心，带上了几分狠厉，“你跟那个叛徒站在一起，本来就该治你跟他同流合污的罪，现在我给了你机会，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噢～可我觉得你是歹人，小狮子才是好人呢。”

维任话音落下的同时，里昂忽然站直身子，金光凝成的剑刃随着他的动作瞬间挥砍出去。维任蹲得及时，但她旁边围在最内圈的骑士就有难了，他们被里昂直接腰斩，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变成了尸体。

“小狮子是什么鬼？！我可比你大的多！”

“那不重要，你不该高兴我觉得你是个好人吗？”

“……那还真是万分感谢。”

盖勒尔见他带来的骑士人数已经损失三分之一，愤怒地大吼一声：“动手！”

“你怎么办？”里昂飞快地看了一眼维任。

“不用你担心！”

维任看到有人高高跃起向着这边举剑斩下，立刻抱头翻滚到一边。里昂也注意到了，他直接以手臂化剑，把那骑士横劈击飞。

但这么一来二人便分开了。里昂看见维任的身影被淹没在骑士堆里，虽然觉得她不会受伤，但手上的攻击力道还是不知不觉间越来越狠。

看在曾经是同僚的份上，他本想让这些人失去战斗力就好，但又想到维任已经被他牵连，他不能就这样放过这些人，否则一定会害了她。

维任在另一边当然不知道里昂的想法，她完全不怕骑士们，幻影邪轮用来防御他们绰绰有余。她主要正在纠结，是帮里昂演一出假死的戏骗过对方以绝后患好呢，还是直接光明正大杀人灭口好呢。

忽然她感到左侧传来强大的压迫感，立刻用幻影邪轮去防御，谁知对方竟然闪身转到了她的正后方一剑刺来。维任自知没法完全躲开，只能尽力侧身，把右肩留给了对方。

她清晰地感到利剑穿过皮肉，摩擦着骨头，痛楚令她咬紧了牙，血腥味顿时弥漫她的口腔。随着一阵天旋地转，她被人直接钉在了地上，左手腕也传来了被重压的疼痛。

“里昂！给我停手！看看我手上是谁！”维任刚封闭完痛觉，就听见从她上方响起的是盖勒尔的声音。

里昂一怔，拧头看去，只见维任头发散乱地趴在雪地上，左手被盖勒尔踩着，右肩被剑钉住，周围的雪地都被染红。

他的表情顿时变得很可怕：“放开她。”

盖勒尔看着他浑身散发出杀气的模样，狞笑着碾了碾维任的手腕：“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维任冷汗都下来了，虽然她已经关了痛觉，但她还是能意识到她的腕骨正在碎裂，说实话这感觉挺渗人的。

她刚想说什么气气盖勒尔，就有一阵疾风从她头顶刮过，带起地上的雪迷住了她的视线。她甩了甩头，还没吐出嘴里的血水，就被人轻柔地抱了起来。

里昂不敢拔扎在她肩上的剑，他也知道维任的左手腕碎得彻底，估计这时候也疼得腿软站不住，索性先挽着她的腰将她夹在胳膊下，然后提剑转身面对剩下的神圣骑士。

维任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盖勒尔被里昂一招解决掉了，连尸体都看不见了。

盖勒尔应该是至少七阶的水平，能一招解决七阶武士，再加上之前从两位八阶大骑士长的合攻下全身而退，并且一死一重伤……里昂真的还只是八阶武士吗？而且现在里昂的表情阴沉得很，一副要大开杀戒的架势。

维任做出了决定，她低声道：“去湖里。”

里昂惊讶地低头看她：“你……”

“魔女是不会死的，但人会，”维任吃力地说着，“去湖里，你也不想以后一直都要解决追兵吧。”

里昂紧紧地皱起眉，他无所谓，但他实在担心维任的情况。

她自称魔女，也说魔女不会死，但她现在分明已经是半死不活的样子——

“不是已经决定信任我了吗？”

里昂咬了咬牙，将维任护在怀里抱住，助跑几步径直跃进了一旁的冰镜湖。

神圣骑士们愣愣地看着这一切发生，等到波纹一圈圈散开时才反应过来下水找人。因为这是教皇亲自颁发的命令，一定要确认里昂·莱昂纳多的死亡。

“在这边！”

骑士们往着声源看去，只见里昂的金发在碧蓝中明显得很。他回身看了骑士们一眼，然后往湖中心游去。

但丝毫不见维任的身影。冰镜湖因为远离人烟，水质未曾被污染过，湖水的能见度很高。他们四下搜索了一遍，而维任仿佛遇水蒸发一般失去了踪迹。

“追莱昂纳多要紧！”“快跟上他！”

里昂憋着一口气潜游着，不能太慢被追上，也不能太快甩开骑士们。他就这样引着骑士们来到了大约十米深的湖区才停下。

“他停下来了！”“一起上！无论如何也要杀了这个叛徒！为两位大骑士长还有盖勒尔骑士长报仇！”“你们先等等！有没有感觉到前面有些不对劲！”

里昂感觉到了，骑士们也感觉到了，从湖水深处有一个阴影自远及近地游了过来，直到它来到众人面前，他们才意识到它到底有多么庞大。

“这才是真正的水怪吗！？”“是怪物啊！”

里昂看清了怪物的面貌，它有着长长的脖颈和蛇一般的脑袋，身体呈流线型，身侧长着巨大的肉鳍，鳍的末端还带着利爪。他大概明白了维任的意思，然而下一秒怪物就张开了大嘴将他连带周围的湖水一起吸入。

“啊！吃人了！”“它把莱昂纳多吃下去了！？”“快跑啊啊啊！”

骑士们纷纷被吓跑，一溜烟地游回了湖边。

怪物侧头听了一会儿，确定骑士们都上岸了，这才缓缓地吐出一个大泡泡来，里面坐着的正是维任和里昂两人。

“想不到你还有这么一手，”里昂伸着脖子看怪物慢悠悠地潜回深处，“这是什么生物？”

“是龙的远房表亲，叫做龙豚，只会在大型水域神出鬼没，已经很少见了。”维任闭着眼睛，声音有点咬牙切齿。

她正专心用魔法修复腕骨，整个过程不能完全封闭痛觉，否则有可能出差错，之后会更麻烦更痛苦。

里昂见她紧皱着眉，也不好再打扰她。他没见维任是怎么拔剑的，但她的右肩已经包扎好了。他很难想象这样外表娇滴滴的小姑娘怎么做到这一切的，而且她之前受伤的时候还没叫喊。

“……我欠你半条命。”

“所以？”维任睁开一只眼懒懒地看着里昂。

金发骑士转回身在她面前单膝跪下，尽可能轻地牵起她的右手，将她的手背贴在自己额上：“里昂·莱昂纳多，自愿成为您的骑士，此后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维任怔了怔，然后慢慢地微笑：“我可是魔女，你就不怕我让你违背自己的信条去干坏事吗？”

“我的信条，即为全心全意侍奉您。”里昂低着头沉声道，她听不出半分除了诚恳以外的东西。

“——好吧，先生，我只需要你丢弃你的姓氏与过去的一切恩怨，如何？很简单吧。”

“如您所愿。”里昂的回答很迅速。

维任稍微满意了一点，她难得露出了真心轻松的笑容，然后一歪头睡了过去。她真的累得够呛，等到里昂发觉时她甚至已经轻轻打起了鼾。

维任还不知道，里昂会是少数几个陪她走到故事尽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