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慕文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父亲办公室的大门。
王之举听到了开门声,头都没有抬,甚至好像不知道有人进来一般的继续批着手里的文件。
王慕文把门关上,站在了书桌的前面,屏声静气的站着。父亲会怎么处置,会对小莱有什么动作。他唯一的念头就是,保护好小莱,无论如何。
时钟滴滴答答的走着,王之举的笔锋收住。王慕文抬眼看了看,父亲的表情没有变化。
王之举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那个姑娘伤势如何?”
王慕文:“还好,没有伤到要害。”
王之举:“嗯。”
王慕文看父亲没有继续问下去,便主动开口说道,“上海那边,我会尽快挽回损失。”
王之举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新闻一般,哂笑:“难为你还记得在上海你是有任务的。”
王慕文:“是我疏忽了。”
王之举:“好一个疏忽了。”王之举突然拔高声音,把刚才批的文件一把扔到了王慕文脚边,“你看看你自己做的好事!一个疏忽,就把我们半年来的心血付之东流,我们多少人手、多少资金,投到上海。上海的金融对全国的经济来说都是命脉,我们好不容易掌握的份额,你就这么拱手让人了!一个这么简单的圈套,你都识破不了吗?!”
王慕文:“我无话可说。”
王之举:“你当然无话可说!我对你太失望了!”
王慕文回想自己接到慕琴电话的时候那种慌张,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和条件反射,让他有条不紊的安排着接下来的事,他一面让天津王公馆的人去上次王小莱被关的地方救人,一面让王慕琴回家去等消息。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离开上海,尽量的跟天津那边做好联络。可是,他接到消息说王小莱中弹了,他犹豫了,他害怕有个万一,他不敢去赌,他决定回天津。他甚至知道,这一定是个圈套。但是,他没得选,他只有尽量的做最周密的安排,让上海这边按照他的指令应对,但是还是失去了本应该有的市场份额。面对父亲的指责,他没有任何可以辩驳的地方。
王慕文:“我会弥补的,请父亲再给我个机会。”
王之举没有理会他说的话,继续说道,“王小莱是吗?这个名字是不是真的,你知道吗?”
王慕文一惊,“父亲!跟她没有关系!”
王之举:“一个突然出现在你面前的女孩子,叫什么,多大,哪里人,你通通不知道!因为救了慕琴一次,或者说两次,你就卸下防备了?”
王慕文:“我调查过,没有查到。”
王之举:“你王慕文没有查到的人,就一定是安全的人吗?一个会开车、会英文、只想与你厮守,对你没有任何要求的人,一个漂亮的女人。我就是用脚后跟想,也会觉得不简单,而你,就这么相信了她,因为她,像个毛头小子一般的跑回天津,还想要机会弥补?”
王慕文:“父亲,请你相信我,我有我的判断。”
王之举:“眼下的情况,你让我拿什么相信你?”
王慕文:“李家是东北方面的人。这次的行动全是李立新一手策划的,他们家在天津的势力,已经全部由我们接手,李家已经被我送回了东北。李立新我拿了他一只手,算是对我们两家之前的交情有个交待。”
王之举没有说话,王慕文知道父亲是在等他继续说。“慕琴,对李立新不知道什么时候产生了爱慕之情。把我和小莱的...关系,告诉了他,他便利用慕琴,掌握她们的动向,把她们关了起来,又故意放走慕琴,知道慕琴碰到这样的事,加上之前您对她的限制,肯定不敢跟您说,便只能联系我,也笃定我一定会回天津。”
王慕文看着父亲的脸色,斟酌的说道,“这件事,彻底暴露了李家,我们之前一直不知道东北方面在天津到底是谁在传递消息,他们想要上海的份额,那天津的份额,他们一分也别想拿了。上海的那份,我还是要拿回来的,再给我三个月,我一定拿回来。如果我没有做到,父亲,到时候再任您处置。”
王之举沉吟了一阵,“慕琴,她知道了吗?”
王慕文:“知道了,她答应去美国,下周就走。我跟大姐说了,她会照顾好她。”
王之举坐在太师椅上,看不清脸色。王慕文捡起了散落在地上的文件,他像是没有注意到文件上王小莱的名字,放回了原来的位置。他知道,父亲接受了他的条件,三个月后用上海的份额换王小莱在他身边。
几天后,医院的病房里,传来了一阵高声的惊叹,“我不就去了趟东京,你竟然差点死掉?!”
王小莱有气无力的说道:“你声音能再大点儿吗?”
齐牧:“我能不大声吗?你也太倒霉了,李家和王家火拼,他们没事儿,你差点死了,你不冤枉啊?”
这件事自然是在天津掀起了轩然大波,坊间都在传王家和李家政见分歧导致兵戎相见,把王家的三小姐和表小姐绑架,表小姐还差点丧命,事后王家清算,把李家全家赶回东北,据说李家的李立新被砍掉了一只手。至于李立新套话王慕琴,设计陷害王慕文的事情,大家自然是不知道的。
王小莱:“我冤枉能怎么办,你跟李立新关系这么好,你之前没感觉出来他们两家不对付吗?”
齐牧:“我真不知道,他们两家在军政方面多有牵扯,不像我们家单纯做生意。现在的世道,今天好明天掰不是很正常么,只是李立新确实心狠手辣,我们平时在一起关系也挺好的,竟然对你痛下杀手。”
王小莱:“他跟你们关系好,不代表跟我关系好啊。”
齐牧:“那确实,你也别难过,你这属于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王小莱:“你吃个枪子儿试试,看看你难不难过。”
齐牧笑道:“有力气怼咕我就行。”
王小莱:“东京那边还顺利吗?”
齐牧:“顺利的很,你放心吧,这次也带回了不少货物,都是东京那边卖的最好的。画家也联系了几位,过段时间我就过去拿画。”
王小莱:“等慕琴到了美国,我们就联系她,然后把东西运到美国去。”
齐牧:“你还不放心日本?他们那里太平的很。”
王小莱:“现在太平,以后不一定。还是美国更安全,从日本港口去美国也更方便。我之前都跟慕琴说好了的,她到了美国会联系好地方。”
齐牧:“你还真是一刻不闲着,受伤也不妨碍你做生意。”
王小莱:“你没事吗?不用去店里吗?”
齐牧:“诶,你别赶我啊,我不吵你就是了,我这不是怕你太闷么。”
王小莱兴致不高:“慕琴什么时候走啊?”
齐牧:“快了吧,应该就是这几天。”
王小莱:“你会去送她吗?”
齐牧:“你有话带给她?我一定去送,齐敏肯定会送的,到时候我跟着一起去就是。”
王小莱:“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让她别担心,到了美国记得给我写信。”
齐牧:“我们做生意的事,慕琴知道了?慕文呢?他知道不?”
王小莱:“不知道。”
齐牧:“那要告诉他吗?”
王小莱:“不用吧,说不定他早就知道了,没必要特意去说。”
齐牧:“得嘞。你出院后住哪里,要不要我给你找个地方?”
王小莱心想,这两边都瞒着,还真够累的。“不用,王慕文给我找了地方,就在新民路,我上次受伤也是在那里养的。”
齐牧:“也是,这些事本就该王家做,你就踏实的在那边养着,店里有什么事,我会跟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