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了那位哥哥,车上剩下我俩时,太阳已经西斜了大半,他接到电话,说是有急事可能要赶去延安。坐在副驾的我有些恍惚,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和他再待一会儿,太突然了,本就剩下不多的时间突然被别事打断。
“去的话,今天肯定回不来。”他扭头看我一眼。
要是能回来,我也想去,和他多待会儿。
“非要你去吗,不去不行?”
“不清楚什么情况,那边打电话说让我也一起去。”
路上车很少,我看着窗外,一望无际的荒野。
左转时,我转过头看向左边的路口,转过去大概离店里就不远了,心里闷的慌。
L先生看我一眼,伸出右手,我像着了魔般一把抓住,他笑了,我笑不出来。
越来越近,后面的路我认得,眼看剩下不到一公里的距离,我抓的更紧,他笑着问我怎么了。
“慢点呗。”
他笑着说已经很慢很慢了,再慢就得走着了。
“哎呀!”你不懂,我心里有预感,好像要到头了,我不想。
“怎么了又?”他笑的无奈。
太紧张了,嘟囔着出了声,“抓不住了抓不住了,怎么办,抓不住了。”
“能,能抓住,你这不抓的死死的嘛。”他目视前方,笑的灿烂。
我摇摇头,“抓不住的。”拼命要抓住的东西往往是因为抓不住,且确实抓不住。我想要的也并不是拼了命才能得到的,而是顺应天意,它就该留下来的,那才是我的。
车进了院子,我心凉了半截,他要出远门,我要回家,再见怕是难了。说真的,感受到的不是那种距离上的困难,心里的感觉很奇妙,是一种精神层面很虚幻的那种困难。
半晌后,他无奈笑着,“能抓住的,你先松手好不好,让我把车停好,一会儿他们该出来看啥情况了。”
我狠狠压住那股子劲儿不舍的松开了手,下车看他进了办公室,我就那么呆呆的站在院子里。
他进了办公室,几秒钟又走了出来。
“要走了?”我探头问着。
“不走,他们都走了,我就不去了。”
我几乎能听得到自己松了口气的呼吸声,不走就好,还能再待会儿。
“上车!”他笑着冲我示意。
“去哪儿?”好吧,去哪儿都行,我跑过去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他开出院子往北走,那条路我走过,去他家看望他时走过。同他讲起,他满是疑惑,去他家不走大路,干嘛走小巷子。可能是我的导航骑行道导惯了吧,那天张桐哥送我,我只想着L先生病的严不严重,忘了看导航是否合适。
“要不要糖葫芦?”他突然问我。
“没看见呀。”我以为他看到了,疑惑着往周边瞧。
“开车去找呗。”
从前又不是没找过,不限号的时候几乎转遍了县城也没找到,这时候只能在城外走走,大概率找不到。
无所谓,我只坐着,他在旁边就行。
十分钟不到,他突然惊喜道,“看见了看见了!”
哪里呀,我怎么看不到,只看得到一个人烟罕至的十字路口,除了路口一个摆摊卖礼品的,什么也没有。
他快速左转,开窗招了招手,便停了下来。
我下车看清他的行动方向,往后走才发现车后停了一辆三轮车,大爷正下车等着我们,L先生笑着说,“幸运吧,刚要吃就找到了,而且再往前一点点就是限行区域了。”
看见糖葫芦心情果然好了大半,什么不愉快都忘了,我要最喜欢的草莓,他拿了根山楂的,还买了两包糖雪球。大概是得来不易,买了那么多,如果是我,即便遇到的巧,我也只想要那个最想要的,不会是多多益善。
看着我兴奋的吃着糖葫芦,他时不时转头看我,我看向他,他又收回目光只顾着笑。
“怎么了?”
“没什么,你快吃你的。”他一直笑,笑的真好看。
“好吃!”我叼着一棵草莓,含糊的回他。
“都吃了,都是你的,吃不完带回家。”
糖葫芦还没吃完他就开进了一个院子,抬头看见正前方的几个大字,是一个书法博物馆,只是好像没什么人。他停下车跟我讲着这里以前的历史,如何发展的,又是如何保护的,我们走向一处满是石碑的地方,看着排排碑文。
没想到他一直记得我喜欢书法字画。
看着碑文咬了一口他的糖葫芦,酸得半天没睁开眼,他就在一旁笑着。
“你就喜欢这酸掉牙的山楂!”说着说着突然想起那天在姐姐家里,姐姐开玩笑说L先生就是一个斯文败类,妥妥大渣男。“怪不得喜欢山楂。”
他疑惑。
“渣男就喜欢山楂!”我冲他笑着。
“胡说!”他佯装生气,笑着抬起腿作势要踢我,我跳着躲开了。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一处行书碑文映入眼帘,不过还沉浸在刚刚逗乐L先生中,忘了多看几眼。如今想来,这不就是在小镇外有感而发的那诗嘛,面对碑文时就该把诗读完,一定会反应过来,让L先生好好学学文化。
远上寒山石径斜,
白云深处有人家。
停车坐爱枫林晚,
霜叶红于二月花。
大致是环境影响,也或许是L先生愉快的陪伴,又或者是“糖葫芦”的功劳,心情好到忘记了一整天的恍惚不安。
谢谢L先生,记得我的喜好,谢谢L先生,给了我那么多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