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与剑 第6章 第 6 章

“什么工作？快跟我说说，我刚跳上来鸢湖的高铁。”丁如迫不及待地问，“姜来啊，感觉工作好难找呜呜呜。”

“先玩两天再说。”姜来顺便把海姜村找电商对接人的事情跟她说了说，“我等下把舒书记的微信推你，我已经把你介绍给她了，她很愿意跟你谈谈。

姜来跟同事打了个招呼说有事，就租了辆车去高铁站接丁如。

个头小小又很结实的朋友元气满满地闪现在出口处。

“快来抱抱你姐姐！”姜来个子高，像以前一样，她一把揽过丁如的肩膀。

丁如马上配合地钻进姜来的怀中。

suv沿湖在路上疾驰，远山低缓连绵，水墨青绿，近处的湖面澄碧如镜，岸边有麦黄色的芦苇少许点缀。

“怪不得上海人喜欢来这里。”丁如感慨，“有品。”

…奇怪的地图炮。

丁如把一周求职的经历和弟弟一家要借住读书的事情都告诉了姜来。

“你现在缺钱吗？”姜来关心，“我有，多少都行，给你救救急。”

“那还没有这么紧迫。主要工作没了，有丝丝焦虑。”丁如应道，“这次就是来看下鸢湖的房子，实在不行就打算卖了。”

“那你弟弟一家住你房子，你住哪里啊？”姜来接着问。

“诶。”丁如垂下头，“我没想好，我其实不太愿意。”

姜来没出声。作为丁如的大学同寝室友，姜来很清楚她的父母还有弟弟的一些事情。大二的时候，丁如为了给弟弟赚民办学校的学费，在学校后面的桂林米粉店打工了一整年。

每天她打工回来身上有一股很重的酸笋味，同寝的有个室友很嫌弃，所以她都是一股脑儿冲进浴室先洗澡，把身上衣服都在阳台洗干净了才再进来。

姜来因为这事跟不厚道的室友怼了顿，叫她做人不要这么刻薄。

“不愿意就别勉强。”姜来拍怕丁如的肩膀，“小绿的父母，你的弟弟弟媳才应该为他们的孩子负责，你不要把这些责任扛下来。做最让你舒服的决定就好。”

丁如听了，撅起嘴要哭的样子，“姜来…”

“你最近怎么样？在这里工作要呆多久呢？”

丁如前段时间听闻姜来跟陈可跃分居的事情，内心十分的震惊，他们这对各方面都很匹配的模范夫妻，这么多年一直稳稳当当，没想到突然就分居了。

“说实话很迷茫。”姜来控着方向盘，转过来朝丁如眨眨眼睛，“就是某个瞬间吧，既想离婚，又想离职。这里，闷死了。”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我懂。”丁如马上应着，“你是累了。心累，身体累。你要远离让自己倒霉的事物。干点你喜欢的事情，小说还在写吗？”

“没。”姜来小声。

“你记得吗，你以前只要心情不好了就马上开始写小说，文字可以治愈你。”丁如剥好一枚砂糖橘，塞到姜来嘴里，“没事儿姐妹，都是一阵阵的，我陪着你！”

“嗯。”

姜来的眼眶热热的，右脚踩下油门，车子飞驰如星。

两人赶到丁如买的小区跟前，小区名字叫做“湖光山社”，背山临水，小高层沿着坡度高低错落。面前就是波光粼粼的湖水，泛着午后恬淡的光，身后是苍翠的植被，即使是冬日里，也是光景迷人。

这小区的名字可真是名副其实。

她们坐着摆渡车，来到靠山的一幢，电梯直达十层。

东边套的120方，光照充沛，前面无遮挡，由于地势较高，湖景尽收眼底。

这房子让姜来想到伍尔夫说的“想写作的女性得有一间自己的房间以及钱。”

她想象下午两点钟，自己坐在朝向湖面的房间里，自由自在地敲打键盘的场景，心驰神往。

一个自由的空间和自给自足的能力。

很多时候不是我们没有，而是我们没有去争取。

驻足在阳台感受到柔煦的暖阳，她们异口同声道：

“这房子别卖了。”

“这房子不卖了。”

“你好厉害，丁如。”姜来由衷赞赏道，“不容易啊。”

丁如笑嘻嘻地回道：“当妈妈的更厉害更能干！”

此时一个电话召唤了姜来，丁如示意她有事快去，自己则马上动身去会一会海姜村的舒玥书记。

电话是科长徐凌打来的，说她现在在酒店的会议室，没找到她，所以叫她办完事马上回来。

一进会议室，就看见徐凌热热络络的样子，说是刚到边上的县里调研，顺便就来看看她。

她们简单交流了下项目的进度。姜来也把自己的顾虑反馈给了徐凌。

“你是说，拆迁这块金额有问题？”徐打开笔记本，开始记录。

“对。资料不是很透明，我正打算问他们财务总监要具体的。”姜来回答。

“还有你说，真实性这块？有待核实？”徐凌继续问，“你的意思是，匡算进去的拆迁户比实际要多？”

“嗯。很有可能。”

徐凌喃喃自语：“这有点麻烦啊。Y行跟进得怎么样了？”

“我们进度差不多吧。”

姜来心里有点奇怪，前几日跟徐凌电话里聊起进度，她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今天却又特意来跑一趟，项目推动会才开了一周，她倒是积极。

“反正，Y行咋弄我们也一致，OK的咯？”她提醒得很明显。

“明白。”姜来应道。

徐凌一走，姜来就向同事施枫打听，果然明天省分行要来行里调研市里的重大项目，看来她这一趟是来收割情报的。

姜来已经做了好几天案头工作，光是环保相关的资料就有三个抽屉，她戴上口罩分类归档，听见对面的胡学竞随口问道：“你们科长，来了就走了？”

“嗯，她来这附近调研。”

“哟，科长还调研呢。“他今日倒是很闲情逸致的样子，托着下巴盯着姜来，“我咋这么命苦，都自己干呢。“

“你怎么不带个小弟来？”姜来打趣。

“我带他来，他一个人干得了吗？”胡学竞还骄傲起来，“苦点脏点就算了，这活没点信贷功底谁能干？”

正当两人闲聊时，姜来的电话出现了“婆婆”来电的提示。

她马上像一只放久了的茄子一样，面色呈现出一种稳重的紫褐色。

姜来跑到门外接通，第六感告诉她，这位拟前任婆婆路建军已经已经得知了她跟陈可跃分居的事实。

开头几句是伪装的和气。

没说两句，就开始拿小奔说事，意思是孩子马上要读小学了，懂事了，家长更应该注意自己的言行，不然孩子要受到潜移默化的影响。离婚什么对孩子是最致命的了。什么带男孩子她比较懂，从小到大陈可跃都是她一手带大的，有多孝顺。巴拉巴拉。

“妈，我还有点事，有事晚点说要不？”姜来试图让她停下。

“哦哦，行。小来啊，外面租的房子我们孙子住得不舒服啊，再说不是自己的房子，多憋屈，你又不在家，阿姨欺负他怎么办？”

“妈，多姨是我老家亲戚，从小带小奔，跟亲的是一样的。”

“外人总归是外人。”路建军突然吆喝着，“房东突然把你们赶走怎么办，那我孙子不是没地方住了，我劝你还是回家，小夫妻多大仇，还真离婚啊。”

“有事挂了啊。”姜来蓄力憋住最后一股气，就差口吐莲花了。

有房是了不起，欺负谁呢，陈可跃名字的房子难道是他自己赚钱买的吗？还不是啃老。

姜来气得忍不住发了条微信跟丁如吐槽。

妈的，真是分居了，还要受这份窝囊气。

老娘现在好坏都有100W F*ck money，一分一厘都自己赚的，买个小套很难吗？！

生气。

丁如很快在海姜村的文化展厅见到了舒玥。

两人的年纪相仿，聊得也很投机。

乡村电商这一块，丁如有一整年都在琢磨这事情，当时电商还没大规模起来之前，她就想在老家搞一波大的，凭借自己多年“别人家孩子”的称号，都已经成功劝服3个村的书记搞电商带货，可是到了审核的最后环节，项目过了，负责人换了。

海姜村的条件比丁如老家还要好，这里有主旋律红色背景加持，加上水资源相关的特产丰富，当地旅游资源酒店民宿众多，乍一眼看去，有很多亮点可以做。

丁如觉得这个事行，她想试试，当然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还是薪酬。她都不敢问，怕实在跟自己想的差太多。

舒玥应该是看出了她的顾虑，颇真诚地说道：“除了聘任专家的工资外，我们可以提高销售佣金比例，您看怎么样？卖得越多，佣金相应也是越高。你还可以自行组建团队，像主播、买手、运营都可以按照你的要求来找。”

“我看行，舒书记。”丁如向舒玥伸出手，“不是很稳定，但我喜欢。”

舒玥也伸出手：“我们马上给您安排宿舍住下。”

她低头看到了姜来发给她吐槽的的话。

“陈可跃她妈居然嫌弃我租的房子？还说房东会把我逼走。”

姜来还在喝冰水在给自己降压，就收到了丁如的电话。

“姜来，我决定留在这里试试你推荐的工作。感谢你！”

“恭喜丁总！壮大鸢湖！”姜来开始响亮地在电话里鼓掌。

“那你鸢湖房子的贷款还的出吗？”姜来小心翼翼说道，“我现在手头不紧，可以先给你调配一点。”

“你怎么回事，送我钱可以，讨厌。我现在还撑得住。”丁如连忙拒绝，“这不是找到工作了么，努力工作就行。刚刚舒书记还说，我可以免费住县里的人才公寓，那还省了一笔。”

“你租的房子付了多久租金？”丁如问。

“先付了三个月。”姜来说，“我也得找个小套看看，孩子明年也得读书了。”

丁如想了想，想张口的嘴巴又轻轻闭了上。

挂了电话已经到了饭点，姜来准备去自助餐厅吃点什么。她的临时工位就在会议室的长桌上，本地的同事都已下班回家，胡学竞也不见踪影。

她突然灵机一动，小手快速关起大门。挪到胡学竞的位子上，准确找到他那一叠拆迁资料，掏出她的手机，咔咔一顿拍。

从上到下，每一本，关键页都不放过。

清单，清单在哪里。

这么多不可能没有清单。

姜来一只眼睛负责盯梢，另一只比较忙，在寻找，清单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突然，她听到外面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

姜来心虚得很，虽然这种调查手段不可取，但是呢，有时候，不得不这样。

胡学竞这人做事很严密的，要不是这几天跟他相处得比较愉快，他也不会放松警惕把这些资料放在抽屉里，还没上锁，哈哈。

快了，快了，清单没有算了，她每本都拍，应该也就一百来本。

加油，还有两本。

正当她拍完最后一本，关上抽屉，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

姜来顺势往地上一躺，沿着地面往自己工位这边摩擦过来。

“你咋回事？”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

姜来做贼心虚地往上瞄去，看到陈可跃一副“这女人在干嘛”的疑惑表情。

“那个那个，在穿鞋子。”姜来斩钉截铁。

“躺着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