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生归客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九停恶鬼之变幻的“梦”

守冥大阵的阵眼就在阴司衙门之中，由长老们守护并维持阵眼运转，是地府防守最严的重地之一，具体情形如何，以客砚的身份并没有资格知晓，不过任凭谁都能知道阵眼之事非同小可，这事关地府每一个鬼差的安危，大家都非常敬畏它的存在。

正是有守冥阵的保护，再加上慈蕴古洞的压制，恶鬼之力才没能在客砚最虚弱的时候攻破他的识海，但却仍然阻止不了其蛊惑之力对客砚的侵扰，这部分只能靠他自己的定力硬抗了。

当时，客砚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困在幻境境恶念之中痛苦挣扎时，多么希望身旁的两位地府高手可以发现自己的异常，然后帮上一把。可惜，两位大哥虽然战斗能力一流，但心思实在粗线条得很，照顾起客砚的外伤尚且笨手笨脚，根本察觉不到他神魂的异常，只当他是重伤昏沉，意识迷茫。

“那东西会对入梦造成怎样的影响呢？”杜弓环视着周围，异响已经消失，周围一切如常，熙熙攘攘，都是喜庆的氛围。

这点，客砚也不清楚，“我也猜不到，进入我体内的那丝恶鬼之力，好像是只能发动精神类攻击，专门往识海灵台钻，根本不去其他位置，甚至连感染转化鬼体的能力也比较弱，所以我到现在都没有出现鬼体被感染的现象。”

杜弓带着客砚在人群里穿梭，记忆画面突然又起了新的变化，天空突然出现一朵血红色的云彩，邪异鬼魅，形似眼眸，杜弓惊呼出声：“那是什么？！”侧头看到客砚也是一脸迷惑，而且这异象似乎只有杜弓和客砚能够看到，四周的人群根本毫无反应，仍旧在看戏游赏，一派祥和。

杜弓有些不知所措，“这……”“先避一避吧。”客砚出言，带着杜弓进入一旁的酒楼。“来啦！客观~里面请~~”小二热情地凑了上来，直接从他们身边小跑而过，直奔他俩身后的客人去了。

“哎呀！瞧我这脑子，进了自己的梦里，就差点忘了，在这里面，他们根本看不到咱们。”杜弓猛一拍脑门，果然是“当局者迷”啊。客砚已然找了张空桌坐下，眉头紧拧。

杜弓问到：“你觉不觉得那朵血云有点像个眼睛啊？”客砚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眼神动也没动地说到，“虽不知具体是怎么回事，不过那上面沾染有恶鬼之力，务必小心为上。眼下还是得先寻一处安全之处躲一躲，既要有所遮蔽，面积又得比较大，这样才能有回转的余地。”客砚自顾自地念叨着，然后回头看向杜弓，“还有，那处地方最好你熟悉一些，这样方便我们躲藏，但不能太熟悉，以免之后发生缠斗损毁，对你的神识造成伤害。”

“熟悉，还不能太熟悉……这我得想想，这都城我虽然来过几次，但毕竟不是家里，很多事情都记得没有那么清楚。”杜弓指节瞧着桌沿，嘟囔着，“安全，安全……”

客砚走到窗边，透过屋檐缝隙偷偷端详天上的血云，那东西好像真的是只眼睛，中间甚至有个“眼珠”状的模糊环形，在左右游移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看来真如自己预料那般，恶鬼之力的影响渗透到这边来了，客砚一面观察，一面思量着对策。

“有了！”杜弓猛一拍桌子，嚷了一嗓子，“都城府衙在城中位置，咱们这是东市街坊，距离不远，大概就在西边两条街，你觉得那处怎么样？那高屋阔院的，看着就很牢靠呢。”所幸记忆里的人感受不到他们的存在，不然这一嗓子非得把旁边桌的孩童吓哭出来。

客砚回头，“府衙？”

“对，我去过一次，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来着？”杜弓仔细想了想，应该知府母亲生病那次，当时他们一家正好在都城访友，父亲是当世颇有名声的医者，故而受知府邀请，上门为其母诊治，当时杜弓年方十四，已经可以为父亲打打下手，便跟着一起去了府衙，“想来也是讽刺，父亲医术高超，救人无数，却奔波了一辈子，也找不到我这先天弱症的根治之法。”

杜弓不是个伤春悲秋的性子，迅速收拾好情绪，“扯远了，扯远了，虽然当时我只是从侧门去了知府母亲的院子，但人间衙门正门正厅，侧厅配殿之类的，大约都是差不多的，而且高墙深院，最适合隐藏行迹。”“确实是个好去处。”客砚用手揉了揉头侧，莫名觉得有些头疼，转念又觉得不太可能，毕竟自己已是鬼身，哪来得痛感，大概是“幻痛”吧，就像心慌、冷汗这类的感受，其实作为鬼体，根本不会产生，但是作为活了一世的人，有些东西似乎已经深植与灵魂深处，哪怕成了鬼，也还是会出现类似的“幻觉”。

客砚甩了下头，准备出门，被杜弓拉住，在他身上施了“藏影咒”，隐藏起他的身形气息。“别！这太浪费了，入梦之时，功法消耗是外面的两到三倍，就算你是宿主，消耗稍少，也经不起这样折腾，还是留着一会儿……”客砚话没说完，就被杜弓打断了，“那血云一副眼睛的模样，很有可能就是来找你的，若是不藏起你的气息，咱们恐怕会更加危险，这次你就听我的吧，咱们快些走，应该花费不了太多时间，如果撑不住的话，我会跟你说的。”言毕，直接向外走去，没给客砚拒绝的机会，客砚也没有再推拒，跟了上去，两鬼行色匆匆，脚下都比平时加紧了些。

客砚识海之内，可远比杜弓梦中激烈动荡。恶鬼之力在抱朴的一步步迫近之中，变得愈发躁动，开始强硬冲击客砚的识海周围的守冥阵。虽然客砚的神魂现下不在灵台之中，但灵阵收到冲击还是传导到了杜弓的回忆之中，刚才的种种异像皆由此引发，所幸杜弓心性清明，才没有让记忆产生更大的混乱，换一个心思不纯的人，此时客砚和杜弓身边这些人事物恐怕就已经发生“扭曲反应”了，甚至有可能攻击客砚这个外来者了。

恶鬼之力对守冥阵发起了两次冲击，可惜都没有成功，感知到镇压的能量越来越近，出于生存的本能，恶鬼之力迫切地靠近伍偃之的血线，想要获取更大的力量。只是它不知道，那条血线也只是围捕的一环。

观察到那丝恶鬼之力正按照他们预想的那样往识海顶部的血线附近靠拢，牛头司使和伍偃之都乐见其成，甚至甚为默契地，一个增强了驱赶之势，一个又释放了几分血腥气息。果不其然，那丝恶鬼之力禁不住诱惑，虽然还在尝试着攻击守冥阵，但明显能看出它在偷摸地向血线的位置靠过去。

不过随着它的靠近，伍偃之明显感觉到体内的九停恶鬼有了苏醒地苗头，赶紧催动炼鬼术，调动体内的异兽魂珠，增强自己的精神力量，克制蠢蠢欲动的九停恶鬼，效果不错，九停恶鬼重新消停了下来。

但不知是不是由于这一点微小的波澜，客砚体内的九停恶鬼之力像是收到了什么指示一般，猛然停止了向血线的靠拢，转而攻向守冥阵，攻势比之前两次都更加猛烈，像是“不要命”了一般，虽然那家伙并没有命。

牛头堕狱司使大惊，连忙驱使抱朴，企图压制恶鬼之力的疯狂，可惜收效甚微。守冥阵在攻击下，震荡不已，连带着客砚的识海，也颤动了起来。

颤动随着半见香传到指杜弓的记忆里，正在趁着空中血云消失，急匆匆赶向府衙的两鬼，顿觉得脚下顿时一错，客砚一个趔趄，稳住了身形，杜弓却被一旁倾倒的菜摊，压了个正着。

只见仿佛地震一般，天色一下阴沉了下来，不知何时，路上熙熙攘攘的行人也都不见了，周围一条街只剩下他们两鬼，耳边是四面八方不知何处传来的轰鸣声，眼前本来平整的路面此刻要已经爬满了龟裂纹路，裂缝粗处，足有一拳宽窄，不少陷入裂缝的物什都倒散开来，比如此刻压着杜弓的菜摊，菜摊虽不算重，但上面的萝卜青菜却狠狠砸了杜弓几下。

“地震”还在持续着，周围的屋舍也开始出现裂纹，客砚见状，一把拉起杜弓，低吼了一句，“带路！”杜弓不敢迟疑，两鬼加速，一脚深一脚浅地往不远处的府衙奔去。现在只能希望那处远远看上去，颇为高大厚重的府衙靠谱一点，结实一点，不要出现什么问题。

看着脚下龟裂越来越严重的道路，不少地方甚至在裂开后又被被重新挤压到一起，形成一道道如同疤痕一般的土埂，路边也在不断掉落的各种瓦砾和树枝，不长的路程中，客砚和杜弓都跑得有些灰头土脸。不过看着越来越近的目的地，客砚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府衙看上去还算稳固，没有发生大面积的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