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生归客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九停恶鬼之愿念或在

客砚倒是很理解阿蛮这种想法，作为鬼差，尤其是刚入行的时候，基本上都遇到过这个槛，同情、怜悯、不平、不甘等情绪，几乎是平等地困扰着每一个新任鬼差，跨过去的，大概就是客砚这样的，能够较为长久地留在地府任职，跨不过去，大都选择勾去地府鬼册上的名字，重走轮回路，这几乎是鬼差漫漫鬼生中最难以攻破的心障，就算是客砚这种老手，扪心自问的话，也只能做到不对外物起波澜，面对自己，还能不能做到，客砚也说不清楚。

“季青落的下一世如何，我不知道，如果你感兴趣，我回去后，可以去看看。但是她跟伍偃之之间的是否还有机会，取决于天意，也取决于她自己。天道因果，无情无性，非个体力量可以影响，但也还有这样一种说法，灵魂深处蕴含着一丝力量，力量虽轻，却拥能跨越生死，抵消孟婆汤效力的潜能，称之为愿念。”客砚说着，眼中泛起期寄，“若是愿念足够深刻，便可以再冥冥不可捉摸的因缘际会之中，勾勒出专属的曲线，得以实现某种愿望，这也许就是人间常说的‘人定胜天’吧。”

还有些话，客砚没有说与阿蛮，他还是希望她的纯粹能多保留些时日。愿念虽然值得向往，但世间生灵万千，能够走通这条路的，不过尔尔，更过的只不过是图个安慰罢了。客砚希望自己能够成为那个尔尔，而不是万千。

不过，阿蛮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愿念吗？”客砚看着她，没有做声，阿蛮忙忙地接着问到，“那季青落拥有这种愿念吗？”

客砚轻轻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所以我才说，她跟伍偃之之间，除了天意，还取决于他们自己。”“他们？”阿蛮听出了客砚字词中的不同，“伍偃之不是恶鬼吗？哪还有灵魂可言，也有愿念？”

“应该还残存了一些，若真是已经全然九停恶鬼化，怎么会愿意配合地府寻找攻克之法。”这是客砚这段时间跟伍偃之接触之后作出的判断。“那要是季青落不想再跟那家伙有任何交集，但他非要强求，那岂不是……”阿蛮有些担心伍偃之会乱来。

“这你不用担心，伍偃之的灵魂之力没有剩下多少了，而且他毕竟身在堕狱，能影响的微乎其微。”客砚挑挑眉，伍偃之的情况他还是知道，能保持清醒就已经很勉强了，“所以在这件事情上，你也不用牵挂太多，一来我们确实无能为力，二来要相信季青落会作出最好的选择。”

“相信季青落……”阿蛮反复咀嚼着这句话，是啊，那样磊落坦然的女子，一定会做出最明智的选择，自己这样的愣头青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帮不上她的忙，能为她做的大概便只有祝福了吧。

想通了这一些，阿蛮觉得这次接引留在自己心中的最后一丝挂碍也消失了，心中只剩一片透亮。看着阿蛮眉间彻底地松弛，客砚也放心了许多，他一直知道初入阳间的阿蛮遭受了怎样的冲击，担心这会影响到她清净的修行之路，眼下看，倒是没有问题了。

客砚沉了沉气，觉得自己呆得着实有些久了，“我该回去了，你好好修炼，有什么短了缺了的，及时告诉我。”

“现在就走啊？”想到之后又是自己呆着这儿，阿蛮有些不舍。“我呆得够久啦，再聊下去，你心都该散了，你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修炼的感觉，不想趁热打铁、乘胜追击吗？这样以后也能早出去些。”

说罢，客砚便起身了，阿蛮也明白客砚说的在理，所以并口头上没有再说什么，可是小脸却垮得像是嘴角挂了两块巨石一般。客砚知道阿蛮心里的小九九，有些忍俊不禁，手指轻轻拂过腰间的接引令牌，从中取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瓷罐，“诺，看看这个~”。阿蛮接过罐子，一开盖子，还没看到里面放的是什么，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随后便是幽幽的茶香，“花茶？”阿蛮赶紧倒了一点在手心，乌色的茶叶片里点缀着流金色小花朵，阿蛮凑近使劲闻了闻，只觉得花香宜人，在微涩的茶香之中，更显温柔甜美，“这是什么花呀？好香啊。”

“桂花，这是桂花乌龙茶。”客砚看着阿蛮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心中不由暗中得意，果然，自己还是很知道这小丫头的脾性的，他就知道这个东西一定安抚好她，也会帮助她淡忘自己呆在静室修炼的孤独感。果不其然，奏效了。

“你最近有去阳间吗？这茶闻起来是今年的新茶呀。”阿蛮说着说着，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不对啊，你不是一直在处理九停恶鬼的事情，之后便受伤了，在养伤吗，哪来的时间去阳间？”

“是杜弓带回来的。”客砚没有说透，其实这是他专门让杜弓从人间买回来，就是给阿蛮准备的。“杜工吗？这家伙什么时候开始喝茶了？品味不错嘛~”阿蛮现下雀跃得很，她从小酒量不成，一次偶然的机会，她从账房张先生那里接触到了茶汤，自此便喜欢上了，可是地府极少有人喜欢饮茶，也就是黄泉街的哥哥姐姐疼爱她，去人间采购的时候，会给她带些茶叶回来，剩下的地府众鬼差中，阿蛮也就知道阎罗君、张先生和客砚会偶尔喝喝茶，再无其他了。

“他不喝，可他师傅我喝呀，这是他买来孝敬我的，你这是沾了我的光，可要好好记得我对你的好啊，别一天天地挤兑我。”客砚抬起手，想狠狠揉一把阿蛮那个不怎么灵光的脑袋，可手晃了晃，还是放了下去，孩子大了，也不能总老拿她当小孩子了。

阿蛮捻起一个小花苞，放到嘴里尝了尝，果然是香香甜甜的好味道，眼角眉梢都跟着甜美了起来，客砚知道阿蛮现在根本顾不上自己了，便顺势开口说道，“我走了啊，你慢慢品味吧。”

“走吧，走吧，我不送了啊。”阿蛮头也没太回，摆了摆手，利索地转身回到小桌几旁，取出茶具，准备先煮一壶尝尝，正好刚刚喝了酒，正好用壶花茶解解酒，阿蛮光是想想就觉得很美，根本没有注意到门口，有些幽怨的客砚。

“真的是~转头把我给忘干净了，倒是真不知道我这茶送得对不对了。”客砚心里的得意一下子烟消云散了，眉尾垂落了几分，眼尾挂满了无语，颇有中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憋闷。也无他法，客砚只能皱皱鼻子，“无人在意”地先行离去了。

阿蛮端着自己的小茶杯，口中啧啧感叹，“这茶是真不错啊~下次让客砚多帮我带些来。”她沉浸在花香之中，一不留神，多半壶已然下肚。她虽然喜欢喝茶，却不太喜欢整茶道那一套，张先生倒是尝试过教授，可她根本耐不住性子，总把张先生的茶具弄得乱七八糟，张先生被气了几次，也就不再多费力气了。

“嗝~”阿蛮抚了抚有些鼓胀的肚子，一不留神，喝得着实有些多了，稍微一动弹，就能感觉到一肚子的茶酒在里面晃来荡去，单靠体内基本的鬼力运转有些“消化”不了，只能盘腿调息。

鬼差不具备消化功能，如果吃了东西，是需要通过鬼力将食物一点一点消解掉的，像酒水一类的，对于鬼差来说最好消解，基本上靠着鬼力自身的运转就可以完成，所以地府鬼鬼爱饮酒，少量的食物也是如此，但如果喝的量或者吃的量超过了自身鬼力的基础处理能力，就需要专门加大鬼力运转单独“消化”了。

阿蛮调息了好一会，才觉得肚子里的“汤汤水水”终于消停了些，感受着体内少了些许的鬼力，阿蛮忍不住感到有些可惜，“以后可得注意些了，好不容易积累的鬼力，都花费在这上面可太不值得了。”不过所幸，这次酒后并没有发生“感灵”。

为了弥补刚刚“损失”的鬼力，阿蛮直接进入了修炼状态，运转芥子御魂术，缓缓从周边吸收法则碎片，为己所用。这倒也算是种“因祸得福”了，正好可以试试客砚讲的那些入体之术、识海节点保护罩之类的，感觉都很新鲜。

就在阿蛮这边沉浸在各种尝试之中时，客砚则是来到了彼岸居附近，他已经去过了黄泉街，孟婆并不在那，不过彼岸居附近都是孟婆所设的阵法，不得她的同意，根本无法进入。客砚只能遥遥传音：“晚辈鬼差客砚，有事请教孟婆大人！”彼岸居内毫无动静，客砚再次传音过去，仍然得不到反馈，看来孟婆并不想见他。客砚在见到卜甲的时候，就猜到了孟婆的用意，便有意想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却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地吃了个“闭门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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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九停恶鬼之愿念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