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驱魔路 第9章 在山中：魔力 9

35.

少年与魔物鏖战了九九八十一天。

因为魔力微弱、法术稀烂，之前他都是靠突袭或是偷袭这种战术，侥幸取胜的，从来不敢正面硬刚。

没想到这次居然能坚持这么久。

他终于变强了！再也不是那个连哥布林都打不过的初级驱魔师了。

此刻，他能感受到源源不断的魔力从双刃妖刀渗透到皮肤，修复他的伤口，再通过血液与神经回到他的手掌中。

第一次感受到无穷的力量。

他有预感，说不定这次真的可以翻过这座山，登上巅峰。

魔物渐渐败下阵来，尽管身上并没有致命伤口，却被少年的连击压制住。

它发出巨大、诡异的哀鸣声，响彻山谷。

无数飞鸟惊起，挣扎着冲向天空，却因为没有魔法的庇护，被声波侵染殒命坠落。

少年也受到影响，五脏六腑都跟着剧烈震颤，七窍流血。

可是他实在腾不出手去捂住双耳，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候，只要能抗住魔物最后的挣扎，说不定他就可以彻底击杀它。

少年不顾身体的疼痛，咬牙硬抗，反手将唐刀狠狠插入魔物心脏所在的位置。

之前他就已经做过功课了，这个看似没有具体形体、如同云朵般缥缈不定的魔物，会将心脏藏在云层的最深处，只要仔细辨认就能找到。

果然，这次挥刀不再像是从棉花中划过，而是触到了什么东西，坚硬的触感，如同钢铁或是石块。

“快跑！那不是魔物的心脏！”器灵高声提醒着。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沿着唐刀切中的地方，迅速裂开，魔物好似宝箱般上下翻折打开，露出了血盆大口。

——里边竟然是魔物的口腔（？）

原来少年攻击的根本不是心脏，是魔物坚硬的牙齿。

难道之前查看的资料有误？怎么会这样？魔物的心脏在哪？

他匆匆扫了一眼魔物的口腔，里边除了血淋淋的牙齿和驱魔师的森森白骨外，别无他物。

“呵呵呵。”魔物发出了笑声，“既然你们已经知道我的弱点是心脏，所以我早就将它扔了。”

什么？魔物没了心脏也能活？那还怎么打？

“我已经和你玩腻了。”魔物缓缓收起化作触手的黑雾，悠闲地打了个呵欠，越飘越远了，“换下一个驱魔师吧。”

“等等！我还没有失败！我还有机会！”

少年抽回唐刀，想要追上去再战。

眼看就要追上了，那魔物突然调转身体，从张开的口腔深处猛地喷射出浓重的黑雾，直扑少年面门。

他没有防备，整个上半身已经陷在了黑雾中。

“这是什么？”

这个黑雾与魔物的本体并不同，呛辣刺鼻，熏得他连连咳嗽，不停流眼泪。

想要蹲下或是往后退开，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触手牢牢束缚住，连抬起胳膊都做不到。

剧烈的咳嗽让他有种窒息的感觉，胸腔极度压缩，最难受的还是眼睛，眼球因为过度流泪而鼓胀，撑得眼眶都快要裂开。

双刃妖刀在他手中拼命挣扎着，想必是想要救他吧？

这真的是他铸造的最棒的法器了，本身就具有无穷的魔力，可惜他的法术不精，无法让妖刀发挥原本应有的实力。

不如放它们自由。

36.

少年缓缓松开了手指。

那把弯刀先飞了出去。

刀身上凸起无数短刺，尖锐如同蜘蛛爪尖，连同少年的手指和魔物的触手一同划伤。

触手瞬间消散，少年没了束缚，浑身无力，倒在了地上。

“对不起，我还控制不好刀刃，伤到你了。”

少年听到轻柔的嗓音出现在耳旁，有人握住他受伤的手。

应该是弯刀化作的器灵，听声音是个女孩子。

“我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没想到弯刀吹出来的风也如刀子般锋利，少年疼得尖叫，想要抽回手，却抵不过弯刀的蛮力。

“你再帮他吹吹，他估计要疼死了。”

唐刀也化形了，清冷的少年音，他个子应该很高，站在面前投下一片阴影。

弯刀“呀”了一声，这才松手。

“谢谢你们救了我。”少年努力撑起身体，“可以帮我把雾气吹散吗？我看不清你们。”

“雾气？那玩意早就散了。”停顿了半晌，弯刀惊讶地问，“你是不是看不见了？”

37.

“不好！刚才的雾气有毒。”唐刀语气紧张。

少年努力眨了眨眼睛，但是没用，根本看不清，视线所及都蒙了一层薄薄的黑雾。

“我的眼睛现在看起来是什么样的？”他指了指自己。

“瞳孔已经散大了……”

少年听到清脆的一声，然后弯刀“哎呀”一声，估计是唐刀拍了她的后脑勺。

“别胡说！人死了才会那样。”唐刀清了清嗓子，尽量客观描述，“你的眼睛没有神采，表面有一层淡黑色的薄膜。”

“我知道了！”弯刀插嘴道，“只要把这层黑膜弄掉就可以恢复视力了！看我的。”

“别——”

少年和唐刀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叫出来。

“好吧，你们就这么信不过我啊？”

听到弯刀的语气有些沮丧，少年安慰着，“你可是我迄今为止最厉害的法器，我当然相信你。”

只是没有命拿给你试。

“听到没？我才是最厉害的法器！”

“只是客套话而已，我比你厉害多了，刚才的魔物是我击中的。”

“可是魔物是被我吓跑的。”

双刃妖刀虽然都是妖刀，但是秉性完全不同，会出现魔力相互抵消的情况，化成器灵后，吵架拌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少年听他们越吵越激烈，不得不抬手制止。

“那个……既然魔物已经离开，不如我们继续赶路吧？”

两个器灵一左一右扶起少年。

“还是回去吧？”唐刀建议，“以你的实力能走到这里已经很棒了，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和学习。”

“我不想半途而废。”

如果现在放弃了，双刃妖刀就永远停滞在未成型的状态，少年是绝对不允许那种情况发生的。

“爬我也要爬过这座山。”

“为什么你们都那么沉重？”弯刀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难道你来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打败魔物，给我们做个评级，最后赚几个便士回家？”

“当然不仅仅是那样，我想要成为驱魔师的理由是——

我想要看到从未见过的风景，将自己的魔法变成现实。”

“那简单了，别再担心能不能翻过这座山，尽情享受冒险的快乐吧！”

38.

冒险是什么？

对少年来说，冒险是未知的恐惧，不停变幻的地图，书本上的怪物出现在了眼前，奇奇怪怪的美食……

这些好似都和能不能打败魔物，能不能登上巅峰，能不能让法器拿到更高的评级，能不能让驱魔师制服上多一颗胸章无关。

少年不讨厌冒险。

或者说，正是因为不想一辈子砌墙，想要冒险，才会成为驱魔师的。

所以他决定像弯刀说的那样，去尽情体验，只要能活着走到终点，完成炼器就可以了。

于是，少年换了一种战术。

遇到魔物，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躲，绕道避开就好。

他们一起尝试了很多新奇的美食，闯了神庙和鬼屋，两个器灵天天吵吵闹闹的，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只是双刃妖刀并不知道，少年并没有完全放下。

在器灵睡着后，他偷偷爬起来，用树枝和石子记录每次行进的距离。

就算是绕道前行，他也要尽可能规划好时间和线路。

39.

终于。

抵达最后一座山峰了。

可惜少年的眼疾已经病入膏肓，他现在基本上看不见了，也很难再感知到器灵的存在。

在山脚下，又只剩下他孤身一人。

手上缠着一层又一层的纱布，破烂布条和他溃烂的血肉长在一起。

他握紧弯刀，插入坚实的岩层中，用力向上攀爬。

“你们放心吧，我肯定会爬过这座山，将你们带出去的。”

弯刀上的尖刺将他的手划破，鲜血顺着刀刃一滴滴落下，像是弯刀在哭泣。

少年已经不觉得疼痛了，他只是迫切地想离开这里。

因为看不见，他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向上攀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没有更高的岩石了，温暖的光线照在脸上。

应该是朝阳吧？

他看不见，只感觉背后的汗水阴冷，而脸庞被照得暖烘烘的。

用力一撑，登上了山顶。

“我成功了！”少年举起手臂欢呼。

沐浴在阳光中，他的视线所及之处都是温暖的月白色，有两个模糊的影子。

他终于看到了双刃妖刀的器灵形态，弯刀和他想的一样，是个娇俏的少女，站得较远的是唐刀，一身黑色的武袍。

那一瞬间，他热泪盈眶，若不是器灵陪在他身边，他肯定坚持不到现在。

“谢谢你们。”他揽着器灵的肩膀将他们抱在一起，“人们都将驱魔师比喻为法器的父母，但实际上我和你们学到的更多，谢谢你们一直陪着我，不管最后评级如何，你们都是我的骄傲。”

弯刀用脸蛋使劲蹭：“我也很开心能和你一起冒险，下次还要找我玩。”

唐刀拍拍他的肩膀：“能够成为你的法器也还不错，你已经尽力了。”

少年抬起头，努力看向他们。

“剩下的路只能我独自前行，请为我送行，为我祝福，为我祷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