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弓少年 第6章 第 6 章

周纯桀桀笑道：“小丫头片子不谙世事，以为自己做了一件大好事，是吧？”

“你知道旁边之人是谁吗？”

周纯也不待卿禾回答，继续说道：“李循，有炎国二皇子，从小锦衣玉食，奴才成群，过着奢靡无度的生活。而你呢，你日夜不停、拼着杀人冒着生命危险所挣的几文铜钱也不够李循随手赏给下人的珠宝值钱。”

“所以，你要给我金银财宝，让我也可以呼奴唤婢吗？”卿禾认真问道。

周纯呼吸一滞，未料卿禾油盐不进，内心毫无起伏。

李循冷声说道：“你是在嫉妒我吗？从来没有人全心全意地关心你、不惜代价地保护你，看到我被人保护，你接受不了了？”

周纯翘起的嘴角掉了下来，恨声说道：“我嫉妒你？笑话！你们家差点被我杀绝，我有什么可嫉妒的？”

扬声对卿禾说道：“你很享受现在的生活吗？你娘点灯熬油刺绣，眼睛都快瞎了，你爹寒冬酷暑去学堂教书育人，没有报酬，学生也都不念旧情。你们家被魔族、被倪尤欺压时，又有谁出来帮你们呢？”

说话时，之前钻到卿禾伤口、体内的黑雾不断繁殖、扩散，周纯所提之事一件件在眼前浮现，一股怨气逐渐浮上心头，卿禾平静的脸上也露出犹豫踌躇之色。

周纯见机消失在原地，闪现在卿禾周围，李循上前挡在卿禾身前，被周纯掀翻在地，周纯用充满磁性的声音蛊惑卿禾：“你认知李循有多久？知道他的阴暗面吗？来，杀掉李循的阴暗面，让他成为只听你话的一条狗~这样天下的财富和权力随你享……唔~”

“你真得很聒噪。”卿禾将九节鞭抟成一团，塞到嘴巴张张合合，不断惹人烦的周纯嘴里。

拿出护身棒敲打到周纯脑袋上，周纯从来没有被这样粗暴对待过，对着卿禾怒目而视。

卿禾将木棒横刀周纯眼前，说：“再瞪，就把你眼睛打爆！”

周纯不甘闭上眼睛，瞬间化成一团黑气，蜷缩在金鼎中，九节鞭掉落在地上。

李循眼疾手快捡起九节鞭，恭敬递给卿禾，心想果然人不可貌相，以后绝对不能惹到会使棍棒的人。

卿禾接过九节鞭后，突然一阵恍惚，再次恢复清明时，李循弯下腰凑到卿禾跟前，一脸关心：“你没事儿吧？”

卿禾晃晃脑袋，没有异常。

李循伸出手，牵着卿禾的袖子，亲热说：“过去看看情况。”

卿禾任由李循牵着，乖乖跟着他来到金鼎旁边，李循指着铭文，对卿禾解释说：“这四个字是由太祖亲自书写，工匠刻上去的。是不是格外霸气？”

卿禾仔细观察，铭文霸气侧漏，刚劲有力，确实不是普通人能书写出来的。

李循觑着卿禾认真的表情，悄悄挪到卿禾后面，心想若是将她撞到金鼎上，她就不会这么神奇了。

手刚碰到卿禾后背时，卿禾反手用木棒锤到李循手上。“李循”顷刻间化作一团黑雾。

黑雾中传来不甘的声音：“你怎么发现的？”

“李循永远做不出谄媚讨好的表情。”卿禾撇撇嘴。

“那真的是他的话，不怕伤到他吗？”

呃~卿禾心想李循本人被棍棒砸一下，也就疼一点，又不会有其他事，他本人深明大义，应该不会计较的，吧？

咦~

卿禾再次回到原地，仿佛之前是一场梦。

李循倒在地上，卿禾赶紧凑过去看，他嘴角微抬，眉目舒展，看起来还挺开心的……卿禾将手背放到他脸上，热的活人。卿禾猜测他应该和自己一样进入幻境了。

李循将九节鞭递给卿禾，卿禾接过九节鞭后随手围在腰间，打了个蝴蝶结。然后对李循说：“走，再过去看看。早点破局早点出去。”

于是握着李循手腕，三两步间将李循拉到金鼎跟前。

然后一脸天真地问：“金鼎乃镇国之宝，怎么会成为现在这样子？”

李循抽出手，慢条斯理将左右袖口抚平后，方说：“奸人背弃先辈的信任和托付，表面使用金鼎让有炎国风调雨顺，实际上用金鼎炼化各种阴鸷之物。”

李循心平气和说完这些，话音一转问卿禾：“你饿吗？”

卿禾仿佛有些意外，思忖片刻，说：“之前吃得很饱，现在还好。”

“国子监膳房食物口味更符合大众，等到出去了请你吃天香楼的水晶肘子。”

“一言为定~”卿禾吞了吞口水。

闻言李循的眼神彻底冷了下去，今天吃饭时卿禾可是将肥肉都挑了出来，喂给国子监的旺财。

水晶肘子是周纯最爱吃的东西。

“卿禾”屈膝跳上金鼎边上，双手撑住金鼎上沿，坐到金鼎上，歪着脑袋，刚扯起嘴角，李循已经无法再忍受，一把将“卿禾”推到金鼎中。

金鼎中卿禾顷刻间变成了周纯的样子，仰躺在金鼎中的周纯露出不解的神情，看着李循毫不意外的神色，周纯很快就反应过来，“你早就发现我了？”

李循说：“假的就是假的，鱼目永远也成为不了珍珠。”

周纯阴鸷地看了李循一眼，瞬间化成浓墨般的黑雾扑向李循，李循抬脚就跑，但是黑雾就像风一样，瞬间包围了李循，黑雾无孔不入，拼命想要钻进李循体内，李循立刻闭上眼睛，屏住呼吸，想着刚才卿禾说得话：“我什么也没想，只想着救你。”

李循于是也抛弃所有杂念，只想着一切美好的事物——从小父皇的谆谆教诲、母后的疼爱，皇兄的呵护，心中涌起无限温暖。

李循身体散发出一层柔和的白光，将李循保护起来，并且逐渐驱散黑雾。黑屋毕竟人多势众，后退到金鼎内后就虎视眈眈，双方一时僵持起来。

黑雾胸有成竹地说：“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我就不信你能一直靠回忆待下去。”

此时从天空上方传来天籁般的声音：“李循~”

是卿禾的声音，李循大喜。

白光又强了一些，黑雾都退到了金鼎中央。

幻境外，卿禾喊了好多声李循，嗓子都哑了，李循都和玩偶一般，一动不动。卿禾想到之前发烧时，娘会用手不断摩挲后心，于是她有样学样，用柔软些微粗糙的手掌摩挲李循脑门……

看着李循微翘的嘴角，说：“李循~你都看到什么了，那么开心。”

李循眼睫毛颤动了一下。

卿禾大喜过望，更加使力摩挲李循脑门，凑到李循耳旁大声说道：“李循！快点起来，咱们去吃芙蓉糕、玫瑰糕、红烧排骨、油焖春笋……”

说道最后，卿禾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喃喃自语说：“真的饿了……早知道多吃点好了~”

“出去了请你去天香楼吃饭，那里的食物都是一绝。”李循的声音响起。

卿禾移开手掌，开心说道：“你终于醒了。”

李循抬手抚摸通红的脑壳，心想再不醒来，脑门儿都要被蹭秃噜皮儿了，嘴上说道：“多亏壮士一直呼喊我，不曾放弃。”

“嘿嘿~都是顺手的事儿~”卿禾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

“你有没有觉得周围环境好像变了？”李循话音未落，就不需要卿禾回答了。因为现在周围的变化已经非常明显——四周都是波澜起伏的群山，山中草木葳蕤，两人身处山间蜿蜒的小路上，突然从小路尽头传来阵阵马蹄声。

李循脸色一变，抬头打量四周，看到附近一人高的草丛后，指了指远处草丛，做出“跑”的口形后，立刻拔腿向草丛奔去，两人刚躲到草丛中间，一路人马已出现在眼前，来人约有数十人，前面三人骑着高头大马，后面的人都列队整齐跟在后面行进，美人所有人都步伐整齐，腰间都悬挂着大刀，背着包袱，整支队伍鸦雀无声，很显然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纪律严明的队伍。

两人伏在草丛中，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队伍越走越近，领头三人应该是三姐妹，都是身材高大、孔武有力、颧高脸方、细眉细眼的长相。

“不知道寨子里做啥好吃的了？”中间骑马的女子，许无虑说。

“昨天不是抓了个丑的要死的癞蛤蟆嘛，我让人把他炖了吃。”为首的许无忧说。

“虽然矮了点、胖了点、头发少了点，可是这可是今年碰到的第一个活的男人呢~”骑马在二人身后的许无憾惋惜说道。

“怎么，你想和他玩玩吗？”许无虑问。

癞蛤蟆原来是丑男人！在他们眼里男人竟和癞蛤蟆没有分别！变态啊！

听到许无憾的话，两人同时转头对望，满眼惊恐和意外，不由自主到抽一口冷气！

此时已经路过草丛的许无忧抬起手，后面的许无虑和许无憾都闭嘴不言，许无忧从马背上一跃而起，三两步来到草丛跟前，抬起大刀横劈在草丛中，李循抽出长剑，从下方拦住大刀，长剑被大刀劈成两半，李循被大刀的力道所伤，长剑从手中脱落，右臂筋脉受损，无法抬起，半跪在地上。

在许无忧人至跟前时，卿禾和李循同时出手，卿禾手握木棒，敲向许无忧心口，许无忧左手轻轻一拂，卿禾就被扫向远处。

卿禾刚刚落地，许无憾就欺身上前，攥住卿禾手腕，卿禾只觉被钢爪钳住一般，挣扎不脱。

许无憾看着瘦小的卿禾，轻哼一声，扭头对许无忧说：“这是一只小鸡仔，真……”当视线落到李循脸上时，一时怔住，竟忘了说话。

许无忧将刀尖抵在李循脸颊上，吹弹可破的皮肤上渗出一颗红点，鹰隼般犀利的目光在李循身上刮过，李循清泠泠的目光和许无忧对视，毫不避退。

许无忧收回大刀，朗声说道：“斯文俊秀的小郎君，胆子还挺肥，哈哈，我喜欢。带回去做我的小相公吧。”

许无忧锋利的视线扫视两位呆若木鸡的妹妹，说：“你们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