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孤女十日内玩转全局 第24章 第二十三章

今日天气不好，玉坊虽然没有关门歇业，但也没什么客人，唯一的客人就是曹殊。郑月明在后院的屋中查看账本，对于曹殊的来访，似乎并不惊讶，“这种天气…司马还特意前来…应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吧？”，她见面行礼，姿态优雅，看不出任何异样。

曹殊凝视她的脸，心中一阵刺痛，再次感慨尘世中真的有如此相像的两张面孔。若不是知道那人已经离世，他几乎就要以为面前站着的就是她了！

“曹司马？”，郑月明又唤了一声，才将曹殊拉回现实。曹殊定了定神，说道：“郑娘子可否将飞天缠颈的事再详细的说一下…..我知道这对娘子来说可能有些…为难….”

郑月明的手顺着发鬓划到脖颈处，停留些许，红痕颜色淡了些但未完全退去，“若对司马办案有帮助….妾愿相助….”

她声音轻柔，将那晚能记起的事又重新说了一遍，但说来说去还是那套劳累过度，空气不流通而产生幻觉的说法。

“司马…这样的解释可还行？”，她说的自然流畅，毫无破绽，尤其是毫无痛苦之色，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与那日王元瑜在时，完全是两个样子。

“那王三风又是怎么回事？娘子那日故意提起自己的马车经过沙山….可是知道什么内情？？”

“内情？妾不知司马所指何事？妾以往去千佛窟也会经过沙山，那些沙子细腻，不小心就沾的到处都是…这并没有什么故意不故意的，是司马多虑了….”

曹殊心中一震，忙道：”你怎么知道那些…..沙子…..“，他的话没说完就自己停下了，因为他发觉这么问似乎不妥。

”知道什么？妾什么也不知道？“，郑月明为曹殊端来一杯茶，“至于王三风…..他忽然出现挟持妾，让妾想办法送他出城，妾不知他与王严希有何恩怨，只是怕他伤及我王家的人，只得答应他的请求…..”，她适时停下，眼中恰好流露出一丝后怕。

这个女子忽然让曹殊倍感惊讶，王严希大闹玉坊那日她的冷静沉着和此时的柔弱害怕就像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到底哪一个才是她真实的表情？她脖颈上的伤痕确实真实，若是苦肉计，未免也太过狠辣。

他继续追问：“曹某在龙兴寺中闲逛，无意中闯入一间屋内，里面摆放着娘子的父亲郑福音的牌位！曹某听说郑福音时投河自尽？”

郑月明微微一怔，走上前两步，盯着曹殊，眼中带着一丝委屈，“司马今日来问妾这些，是在怀疑我吗？”，曹殊一时语塞，“我知道城中流传的那些谣言….与我多多少少有些关系….“，她眉头微蹙，就连额间的花钿都失了颜色，苦笑道：”就连在宅子里，对于妾和妾父亲的流言蜚语都不曾停息过……“

曹殊一怔，听出她所言指的是阴四娘。”流言蜚语“四个字似是回答了曹殊的问题。她转身走到窗边，曹殊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心中的疑虑开始动摇。

确实，阴士圭和李进的死似乎是她为父报仇的结果，线索似乎指向她但每条线索又有着合理的解释。

阴士圭是王三风杀的，而李进又是意外闯入着火的宝翠阁而身亡，而她本人亦被王三风挟持过…..

”龙兴寺中另外六个牌位….为何都没有姓名？“，曹殊最后问道。

郑月明转过身，”是妾心中重要的人罢了…..妾能保证他们都与阴士圭的案子无关….“，她眼中似闪过泪光，缓缓道：”人死后皆归于尘土…..只要他们还活在妾的心中，有无姓名又有何妨？司马也是因流言蜚语才来玉坊的吗？“

曹殊望着她那双与心上人极其相似的眼睛，心中开始动摇，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也许他真的错了，也许她真的只是一个不幸的女子，极其巧合地被卷入了这些事件！

”今日风沙大，司马若是再无疑问就请回吧……”

曹殊恍然回神，离开前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娘子与绿珠香铺的店主可是相熟？”

郑月明微微一笑，“算不上很熟，只是偶尔从她的铺子里买些香…..我的婢女宝珠不太喜欢她…..”

“哦？这是为何？”

“不过是小孩子心性罢了…..”

走在风沙中的曹殊心乱如麻，郑月明的每一句话都在他脑海中反复来回响起，每一个表情都像他记忆中的那个人。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她们长相太过相似才执着的将她与案件联系在一起？

索昕离开后，绿珠关闭店门，走到百格架跟前，扭动了第二排第二列的“安神香”以及第三排第五列的“鸡舌香”。背后的洞口露出后，绿珠匆匆进入密室，屏风后的人已早早在此等候。

绿珠忧心忡忡：“索昕刚刚来了，问了些问题，显然他和那个曹司马已经怀疑我了….”

“无妨….他们只是怀疑并无确切证据，况且那阴士圭是王三风杀的….”，屏风后的人语气坚定，“计划照常进行，他二人要是像县衙其他人那样是而非之，非而是之，倒是我眼拙了…..敦煌城中少了他们这般一查到底的人，王严希又怎会心生惧意！这盘棋少了他们就走不下去…..“

“香主，石破云已经见过安达汉了….安达汉那老狐狸，已有所动摇…..”，绿珠说道。

屏风后的人没有立即接话，她的思绪似乎飘到了很久以前，眼底浮现出一丝痛苦，缓声道：“待他拿到钱和兵器，我们之间就算两清了！”

自从十二日晚，李进在宝翠阁遇火身亡。王元瑜在胡家酒肆久等其不至，胸中郁结喷出一口血后就被酒肆的伙计送回宅中休息。此时，仆人来问“外面风沙未停，今晚与孙可的饭局是否要改日？”

“月娘还没回来吗？”，王元瑜面色苍白，声音虚弱。

“二娘子还在玉坊忙着！”

王元瑜咳了两声，似乎有些痛苦，说道：“不改！提前去玉坊接上月娘！”

屋外的风沙更大了，命运的齿轮正在悄然转动。在这场狂风暴雨中，每个人都像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真与假，爱与恨相互交织，最终会将所有人引向何方？

方才整个敦煌城还困在黄沙之中，倏忽间天色阴沉，几声闷雷炸响，豆大的雨点夹杂着黄土沉沉地坠落下来。雨势又大又急噼里啪啦地像上天对大地放纵的浇灌，在这片干旱的土地上却持续不了多久。

疾风骤雨总是令文人心生感慨，对于徜徉在丝竹歌舞之间的人却没有任何影响。鎏金香炉吐出缕缕青烟，案几上的炙羊腿在连枝灯的照射射泛着油油金光。

几杯酒下肚，孙可双眼迷离，似乎沉浸在回忆中，“想当年我去郑府时也曾见过郑娘子…..一晃都已经十多年了…..可能郑娘子都不记得了….”

郑月明唇边泛起一抹冷笑，任由孙可继续回味往事。”郑公常担忧你过于内向会被人欺负…..却不曾想现在你也能独当一面，与二郎夫妻二人将玉器生意做的那么好真是不容易…..“

”孙兄说笑了，元瑜一身病骨经不住商海浮沉…玉坊都是夫人一手打理，她才是不易….“，王元瑜看向郑月明眼神中充满了爱意和怜惜还有些许无奈。

孙可拿起案上的小银刀割下一块羊腿肉塞进嘴里，经过充分的咀嚼油润的汁水混着奶香味滑进肚子里，随后意犹未尽又割下一块塞进嘴里。

”我看孙兄好像十分喜欢这葡萄酒….我叫店主再多拿几壶…..“，王元瑜刚想呼唤伙计，就被郑月明拦住，”我去说吧！“，其实她是闷得不行借故出去透口气。

夜幕降临之后，街道两侧的店铺门口挂上了一盏盏灯笼，酒肆内羯鼓声动，胡璇急舞，酒客将一日的辛劳和疲惫灌进高举的酒杯内，然后一饮而尽。

郑月明深吸一口微凉的空气，其中夹着还未散去的土腥味。一个头戴尖帽的胡人领着一支小型驼队朝着不远处的祆祠走去，”后天就是斗宝大会….也不知道这些胡人都准备了什么样惊人的宝贝！“，郑月明被身后忽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身才发现是孙可自己竟没有听见脚步声。

”孙兄何必心急….到时自然会知道的….“，郑月明抛下一句话准备离开，却被孙可挡住了去路，她向左挪一步孙可就向左挡一步。

郑月明眼神中的冷意就像祁连山上的白雪，直视着孙可：”孙兄这是何意？“

孙可诡笑着，”说来也巧…..孙某至今都记得郑府那株牡丹花下，小娘子为了追一只黑猫，不小心磕到了头。血立刻就流下来，郑公当时心疼极了…“，孙可说些时直视着郑月明的眼睛，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笑意扫过郑月明的光洁的额头，“郎中说，那样深的伤口，必是要留下疤痕的！”

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住了，只听得见屋内的乐声。郑月明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捏了一下，又迅速松开。静静地注视着孙可，唇角微微向上勾，笑道：”没想到孙兄对这些小事记得这般清楚，只可惜我父向来只喜欢菊花，并不爱牡丹，家中又怎会种植牡丹呢？“

孙可的笑意一下僵住了，尴尬道：“是….是吗？”，这本就是他使得的诡诈。孙可也想到或许郑月明女大十八变，也许是偶遇良医妙手回春，但从他第一眼见到郑月明就觉得不像，样貌可以改变但是自小养成的那种内向怯懦的性格却很难改变。

他决定再试一试，一口咬定郑月明是假冒的。因为他已经无路可退了，王氏的玉器即将垄断整个河西地区，他的玉坊被挤压的快没有活路了，”王家以为娶了个名门之后，没想到是个冒牌的…..你说要是王元瑜知道了会如何呢？“

郑月明不以为然，说道：”孙兄以为光凭一张嘴就能挑拨我们夫妻关系？“，她的声音冷了几分，”你以为二郎会信我还是信你一个外人？你来郑府我说见过就是见过，说没见过就是没见过…..“

孙可当然没那么傻，”可我听说王元瑜的兄嫂一家对你们掌控着玉器生意十分不满意….“，孙可逼近一步，浑身的酒气令郑月明心中作呕。

他压低声音，眼睛里尽是阴狠之色，威胁道：”你若要是他们听到些风言风语，会怎么想呢？一心攀附名门的家主王敬道听到了，又会怎么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