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女王的统治[冰与火之歌/血与火] 第31章 Chapter 31

# Chapter 31

赫伦堡的军队并不友善，但总算维持了礼仪。

侍从沉默着将雷妮拉引向帐篷。

哈尔温领先几步。

雷妮拉盯着他的背影，觉得那副肩膀似乎没有记忆中宽阔。

是因为哈尔温现在还年轻，不如后来那么壮硕？

还是因为他已经离开她很多年，记忆早已偏离真实？

如果是后者也不奇怪。人生最后几年，惊惧常伴雷妮拉左右，无数个绝望的梦里，她期盼回到过去，期盼能重新开始。

就算所有人都不再值得信任，至少她还有哈尔温。留住哈尔温，这样他就能保护她。

如今，无助的祈望成真了，她与哈尔温却要渐行渐远了吗？

这是你必须付出的代价，心里一个声音说。

复仇的代价。

雷妮拉无声重复这几个字，强迫自己把注意放在眼前的事端。

韦赛里斯相信雷妮拉的说辞，在极力安抚斯壮大人。

事件发生后，河间地的徒利公爵发出无数封信件，催促艾林家查明真相，但同时也没忘记约束属下骑士，至今为止，除了几次小冲突，河间地似乎无意对艾林谷开战。

雷妮拉揣测，拉里斯·斯壮恐怕没在河间地留下什么好名声，没人会想念他，遑论为他而战？

在君临也一样。对拉里斯，有些人敬而远之，有些人为他所用，有些人则看到他身上的价值，加以利用，但没人会全然信任拉里斯。

雷妮拉不清楚拉里斯现在的实力，不知道他是否已经暗中网罗了一众走狗。

即便有，这些人中应该也没谁会为他的死而哭泣。

除了斯壮父子。

不仅因为拉里斯是他们的血亲，还因为拉里斯被指控谋杀这件事本身就会伤害到斯壮家族的名声。

事到如今，简妮·艾林只能咬死拉里斯谋害了阿诺德，否则怀疑迟早会波及她本人。

而斯壮一家……如果接受赔偿，就意味着他们承认指控，没人能轻易接受对家族名誉的玷污，无论莱昂诺和哈尔温内心怎么想，表现得怒火中烧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问题是怎样平息这份怒火。

一定要用一场战争吗？

雷妮拉没有答案。

至少哈尔温还愿意谈一谈，雷妮拉自我安慰地想。

一进入主帐，哈尔温再也忍耐不了似的，急躁地摆手道：“无关的人，退下。”

封臣们面面相觑，很快达成共识，不要跟盛怒的哈尔温争辩，各自行礼退下了。

哈尔温扯下头盔，摔在桌上，沉重地吐出一口气，，眼眸死死盯着帐篷上的污渍。

他在避免跟我对视，雷妮拉想，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几息沉默后，哈尔温仍背对着雷妮拉，轻声开口：“上次分手时，我没想到再见面会是这种情形……”

“但你，雷妮拉，”哈尔温转身，沉沉看过来，“你早就知道了，是吗？是你计划了一切？”

雷妮拉的心跳停了一瞬。

相比敌人，面对曾经的爱人还要更难。

雷妮拉抿了抿唇，平静地看回去。

“很好，”哈尔温面色不变，肩膀却又垮下一点，“我想，不回答也算一种回答，父亲说……我本来还疑惑，你为什么会挑中拉里斯，难道……”

他哽了下，再开口声音有些发颤，“父亲让我问你，为什么？”

哈尔温靠近一步，重新找回了坚定：“我也想问，为什么？”

雷妮拉明白，她可以骗过她的国王父亲，因为韦赛里斯爱她，她可以骗过世人，因为他们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她却骗不过莱昂诺和哈尔温。

毕竟是她亲口跟莱昂诺要了拉里斯，她欠他们一个解释。

“我不否认，我针对拉里斯布了一个局，但我也不是没给他机会……如果他真的循规蹈矩，行为无可指摘，即便我想杀他，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出来作证，伊利克爵士，简妮·艾林，他们不会帮我……”

一旦开了头，后面的话就顺畅了许多。

“可是，即便在皇家行驾中，在众目睽睽下，拉里斯依然克制不住他的**，还是动手了。他以为做得很小心，可惜这不是他熟悉的环境，还是露了马脚。有人听到拉里斯以言语挑拨，害侍从汤姆坠崖摔死。”

雷妮拉逐渐沉稳下来：“拉里斯绝不无辜。”

哈尔温逼近一步：“但他没有杀死阿诺德·艾林，拉里斯不会——”

“不会连续两次用同样的方法杀人？”雷妮拉不避不让，“还是你想说，他不会对高贵的艾林家族成员动手？”

哈尔温一怔，怒容渐起：“如果拉里斯杀了一个侍从，自有那个侍从的家人为他伸冤，斯壮家族不会一味包庇。而你，公主殿下，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做这一切，究竟为了什么？”

雷妮拉嗤笑：“伸冤？你是认真的吗？一个卑贱的侍从，说不定都没有活着的家人，控告首相的儿子？”

眼见哈尔温的眉头拧成一个结，雷妮拉收起讥笑，严肃道：“但你也没错，我的目的不是主持正义，只是自保。拉里斯的**永无止境，我看得出他想杀我，所以提前动手了，不行吗？”

“这太荒谬……”

“让我说完！”雷妮拉不由提高了声调，“别把我当孩子，我知道的比你以为的更多！我很清楚拉里斯是什么货色，你也一样！之前难道不是你提醒我，要我提防拉里斯的恶意吗？现在你要因为我听从意见而指责我？”

哈尔温闻言一震，痛苦道：“你的意思是……拉里斯的死，我也有份？”

“那又怎样，别假装你从来没想过杀了他。实际上，拉里斯一被指控立刻拖你下水，要求你为他决斗，整个鹰巢城可以作证。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那么快下手。拉里斯想你死，我想保护你，你却要为了他与我反目吗？”

“我、我……”

拉里斯如果能消失，就好了。

哈尔温曾经这样想过，很多次。

那样斯壮家就会少一匹害群之马，城堡里的下人、庄院的农户再也不会无故丧命，也不会总有人暗中阴恻恻地看着他，让他在大晴天里不寒而栗，无端恐惧。

很多次哈尔温想杀了拉里斯，正因为想过，才更愧疚，更无法面对。

哈尔温踉跄一步，手无措地挥了下：“可他……终归是我弟弟……”

雷妮拉犹豫着抚上哈尔温手臂，安慰道：“所以我不会让你承受弑亲的罪恶，你内心深处想要的，我帮你实现，不好吗？”

哈尔温却如同触电般，急速退了几步，挣开雷妮拉的触碰，也不再看她。

他沉重坐下，痛苦到以手掩面：“没错，拉里斯很邪恶，连我有时候也想，他死了比较好……可雷妮拉，你变了，变得和拉里斯一样令人恐惧……”

雷妮拉木然收回手，心上隐隐作痛。

她的重生不合常理，所作所为也不会被常人接纳，她以为她做好准备了，但这些话还是让她受伤。

那是哈尔温啊，她孩子的父亲。

她想要保护他，却终是将他推远了。

雷妮拉破罐破摔地问：“好了，现在一切都清楚了。赫伦堡对谷地的讨伐毫无意义，真正的凶手是我，斯壮家族准备现在找我复仇？还是……还是转而支持伊耿？”

“伊耿？什么伊耿……”哈尔温骤然停住，不可思议地瞪着她，“等等，雷妮拉，这才是你关心的！拉里斯死了！我和父亲在你眼里依然只是政治筹谋？！你疯了吧，去他妈的，伊耿才不比婴儿大多少！”

雷妮拉冷淡道：“拉里斯曾经也是婴儿。伊耿不会永远是孩子，总有一天他会长大。”

“够了！” 哈尔温一拳砸在桌上，满目痛苦，“别告诉我弑亲还没完，你接下来还准备弄死几个孩子！”

孩子……他说孩子。

杰卡里斯，路斯里斯，乔佛里……他们有哈尔温的头发，眼睛，和鼻子。

雷妮拉有些恶意地想，假如哈尔温目睹过他们惨死，他还能轻飘飘地说出这番话吗？

可是想这些有什么用呢？说出来他也不会懂的。

雷妮拉强硬压下情绪：“对于首相大人的问题，我的回答是——一个儿子的死换另一个儿子生，如果是他相信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请你帮我传达。相信不信……随便你们吧。”

“艾林谷发生的一切，我已经在信中写明，也得到了王国上下的认可。拉里斯的罪恶与斯壮家无关，莱昂诺大人与哈尔温爵士不但无辜还饱受惊扰，对此我深表同情。除了谷地的赔偿，我愿以摄政公主的身份，推举哈尔温爵士为海政大臣，以慰斯壮家的损失。”

“当然，斯壮家族并不必须接受我的心意。如果赫伦堡决定与我为敌，我也完全理解。但我不能让你们侵入谷地，要么在这杀了我，要么我和我的龙会把你们拦在明月山脉之外。”

“雷妮拉，”哈尔温一直呆呆看着地面，这时才抬眼，神色冷肃，“政治对你、对很多人也许是交易，但对我父亲不是，至少不完全是，他会支持他认为正确的人选。”

“至于我，”他自嘲道，“我不会与你为敌，不是因为想当什么海政大臣，也不是怕了那条龙，而是……”

哈尔温笑了，面容哀伤却舒朗，淡如秋日晨光。

他面向雷妮拉，一字一顿说道：“因为我爱过你。这份爱曾经是我生命的希冀，照亮了君临暗沉的天空，可现在它让我痛不欲生，所以我想就到此为止了吧。”

“带上你的龙离开，在我改变主意之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1章 Chapter 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