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九姨太带着三姨太私奔了!”
三姨太本来就是被人强塞进来的,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曾慕寒虽说也不是自愿进门的,但也是姨太太们中迎娶规格最高的一个,但毕竟是曾家的大小姐,心高气傲的断不会给人做小。按理说,他们其中一个跑了尹江河都不觉得奇怪,奇怪的是他们为什么一起跑了。
回来以后,尹世杭就一直忙着汇总查到的消息。只盼着赶紧忙完,在天亮前去见一见曾慕寒。可等到他从营帐里出来,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曾慕寒跑了。
他不顾一切冲破黑夜驱车来到曾慕寒之前生活的那间公寓,夜深了,灯灭了,他只是告诉自己曾慕寒已经睡下而已。他敲了敲门,自然是和往常一样无人应答。每次他来找曾慕寒,都是自己翘门进去的,曾慕寒哪里主动给他开过一次门,便是这样,他每次来还是会敲门,生怕会吓着里面的人。
轻车熟路的开了门,又点了灯,一一打开了所有的房间。行礼都在,什么东西都没少。他的情绪已经濒临奔溃的边缘,可是他一件件没有力气去哭或者去闹。他在曾慕寒公寓的地板上躺了一夜,整宿都没有闭过眼。
如同神魂分离,可到了天亮的时候,他回了军营,有成了平日里大家熟悉的少帅。
“有张副官的消息吗?”
“张副官沿途都有留下记号,我们的人不敢跟太紧,记号一直没有断过。此刻他们大概到了湖南的地界。”
在楚河镇的地下城,尹世杭发现了东洋人的踪迹,地下城的暗河四通八达。他们将人运到楚河镇后,便带着他们从秘密入口来到了地下城,再借由暗河离开楚河镇,如此殊不知鬼不觉。若不是意外落尽地下城,只怕一时半会儿也没能找到他们的踪迹。
“你就好,继续跟着。别露出马脚,更不要离的太远,万一他们需要支援,你要保重我们的人可以第一时间出手。”
一夜未眠,加上之前路途劳动,尹世杭的眼皮子一直在打架。偏偏这个来汇报消息的人却没有一点眼力见,又或者他已经看出来尹世杭很困了,只是有话要跟他说。
大伙都是在军营里摸爬滚打的兄弟,虽说都是大老粗,但也不至于眼拙到这种地步。尹世杭揉了揉快要睁不开的眼睛问道:“还有事吗?”
“我有个姘头昨天去城外烧香,回来的时候看见三姨太离开了,车上坐的是三男一女,她并没有看见九姨太。”
尹世杭一听,如同打了鸡血一般,萎蔫的小伙似乎又活过来了。打摆子一样,从头到脚在拼命地颤抖。
那人吓的跪了下去,颤抖着声音说:“少帅……你没事吧。”
“你的意思是曾慕寒可能遇害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尹世杭眼睛像快要渗出血似的,他才明白,他可以接受曾慕寒不要他了,但接受不了曾慕寒出了什么差池。
“把话说清楚,要不然我拧断你的脖子。”
“放眼整个茶陵,谁不知道九姨太的大名。但比男人更了解九姨太的应该是茶陵的女人,九姨太的一言一行都是她们争相模仿的对象,所以我那姘头没有看错,其中一个男的就是九姨太,九姨太他估计是个男的。”
听到这样的消息总好过听到曾慕寒出事的消息好多了,尹世杭脸色已经缓和了不少。只是他觉得的浑身都没什么力气,困意全无心里却有些不安起来。
“按你的说法,我要是穿上娘们的衣服,那我就变成女人了呗。”
“据说大帅根本没碰过他。”
尹世杭皱眉,冷笑一声,无奈的摇摇头。即便父亲没有碰过他,就能证明他不是女的了吗。
“滚!”尹世杭厉声道。
那人从裤兜里取出一张照片,轻轻放在尹世杭的办公桌上。转身就离开,刚关上门,又打开了。将头塞进门缝说到:“昨天有人在小红楼附近拍婚纱照,这是他们意外拍下的,摄影师觉得那人特别像九姨太于是连夜将照片洗出来。”
说完他便撒腿跑开了,房间里只剩下尹世杭,以及他脑海里一堆问题。他缓缓起身,差点没摔倒,他艰难的扶着墙,走到放在桌上的照片。
黑白照片里两个新人笑的极其开心,而在照片的另一脚,一个清新俊朗的男人被一个男人迎下了车。老的他认识,就是曾家的总管白澍,而那个年轻的则是一个长着和曾慕寒一模一样的男人。
他身子依旧颤抖的厉害,尤其是看到那个照片以后。沉默了良久,默默的说了句:“是这样吗,她长是挺招人喜欢的。”
随后他像个醉醺醺的酒鬼,踉踉跄跄的开了门。
“来人,备车,去曾公馆。”
曾明珠记得,那天忙完父亲被绑架的事情,回到家时天已经快黑了。回来就见尹世杭在她们家门口站着。那时天下着大雨,但曾家大门紧闭,也不知是他没有敲门,还是敲了却没人进来。
车子在他面前停下,这人失魂落魄的样子就像是丢了魂似的。曾明珠根本就不知道曾慕寒回来过,更不知道今天家里都发生了些什么。他只得曾慕寒和尹世杭一到出门,难不成他们事情办完了。
“好歹也是亲戚了,你干嘛站在这里,说出去还以为曾家亏待你似的。”
尹世杭没说话,面无表情的踢开随身带来的两个大箱子。他浑身笼罩着一股冰冷的气息,看着曾明珠的眼神更是盯着深渊一样。
箱子被他一踢,竟然是纹丝不动。雨势渐大,可他们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尹世杭低头看了一眼箱子,随后不紧不慢的打开,里面全是金光闪闪的金子。
这都是曾明珠拿命换回来的,她一眼就敲出来这是她的那些金子,可这些她不是已经当做曾慕寒的聘礼送给曾慕寒了,为什么现在又要拿回来。这是曾慕寒的意思,还是尹世杭的意思。
“要不先进去喝口热茶?”曾明珠试探性的问到。
“去楚河镇的路上我听到一些消息。”他像是故意卖关子似的,并没有接着说他听到了什么消息。
雨很大,反正也已经淋湿了,曾明珠索性没有急着进门去。
“他想逃,让阿布回来跟你借钱,你为什么不借?还给准备了怎么丰盛的聘礼。他给你们曾家当牛做马十多年,你不感激就算了,还眼睁睁的看着他给别人做小。”
他一边说着一边一步步向曾明珠逼去,曾明珠被抵在车前,退无可退之时,曾家的大门打开了。白子熙站在门口,下人在一旁帮着打伞。
“你今天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吧,我知道他为什么剪掉头发,也知道他为什么穿上西装。我已经温好了热酒,我们进去慢慢谈。”
最近这段时间,曾明珠为了曾显荣的事情在外面奔走,尹世杭突然找上门来,定是曾慕寒出了什么事了。她不敢耽搁,尤其是尹世杭提到曾慕寒原本想逃婚的事情,这本来就是她一块心病。
她不好意思说当初是个误会,谁会相信这是个误会,尤其是尹世杭。这世间如果所有人都知道那是误会,尹世杭也不会相信的。
“先进去吧。”曾明珠推了推尹世杭的手臂。
这要打起来的话尹世杭依旧不是曾明珠的对手,只是今天气氛不对,尹世杭也怪怪的,没有出手打架的理由。再说了,她也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靠着力气就让人屈服的那种人。
白子熙说的不错,尹世杭今天来就是来问清楚曾慕寒的身份。他以男儿身离开究竟是障眼法还是另有原因,他必须要知道答案,就算是心碎,也要心碎的明明白白。
“来人,给尹少帅找件干净的衣服。”
“不用客套了,我只想知道真相。”
见他态度坚决,白子熙也没有过多坚持,简单客套了一下,就让人给他煮一杯姜汤驱寒。而后,她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屋外的雨水打在芭蕉叶上。
“你小时候曾见过他的,和现在有什么不同吗?”
“我以前以为他是男孩子……”
白子熙打断了他的话说到:“你没有看错啊!他就是男的。当年知道这件事的不少,为了让他们封口,可花费了我不少钱呢,好在这钱用的值当。”
来曾公馆之前,尹世杭的世界原本还剩下一点光亮,听到了白子熙的话,这仅剩的一点光亮也幻灭了。哀大莫过于心死,心死了,人就像行尸走肉一般。
这世间,任谁做了完全的打算,也不会做到事事顺遂。白子熙也一样,当年的曾家在茶陵是何等风光,那是名门中的名门。而她中年生下的女儿自然也就是名媛中的名媛的,当年的曾家谁不想巴结,人红是非多,白子熙怕曾明珠被贼人惦记,于是想出了这么一个找曾家继承人的法子。
结果呢,曾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但曾家已经不是茶陵唯一的大户。而惦记曾明珠最多的人只怕也只有她的那个死对头楚不就了,说到底楚不就是他们曾家一手制造出来的敌人。
曾慕寒按约定做了曾家的继承人,扛下了曾家的重担。不在计划的是,曾明珠越来越不像曾家的小姐,曾慕寒看着才是曾家的小姐。白子熙宁愿其他的事情都落空,却唯独受不了这件事,妹妹见曾慕寒落落大方的谈吐,再想想曾明珠那粗鲁的样子,白子熙的心里就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啃食一样难受。
她失策了,可她没有办法离开曾慕寒,她不愿意曾慕寒享受原本曾明珠应该享有的荣华富贵,但也不愿意曾明珠回来承受曾慕寒在公司上的尔虞我诈。她这十几年面对曾慕寒的态度之所以那样恶劣,终其原因就是跟自己怄气,她没地方撒气,更不愿意让别人看出来,所以才会如此。
直到曾慕寒决定离开曾家,而且是为了成全曾明珠才决定离开,那时白子熙的心里就如同刀扎一样难受。她知道曾慕寒的好,可她还没来及跟他示好,或者说声:孩子,这些年你辛苦了。曾慕寒就决定走了,而且说走就走,态度十分坚决。
她也曾想要挽留,可另一反面了,处在这件事情的对立面的那个人是她的亲生女儿,最后她选择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当她知道曾慕寒想要逃婚的时候,其实她也不知道那人就是尹江河,相反的,她和其他一样以为尹世杭要娶他了。
那时的她就算是明面上没有露出什么异样,但心里也算是默许了,她知道曾明珠能承受的住,她知道自己的女儿很坚强。如果能成全另一个女儿的幸福,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