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尽量不再去想大厅里首席大臣的眼神,半夜终于回到房间后,她不舍地盯着祖母的香水瓶看了许久,还是轻轻地喷了两下。
闻着熟悉又温暖的气味,她躺在厚厚的床铺上,好像连日来一直僵硬的脖子,也没那么不听话了。
后一日,她依稀听到窗外知更鸟的叫声,就睁开双眼,阳光正在慢慢洒进房间。
她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来。
起居助手副爵士女士敲门后走近,发现她竟已坐起,惊讶不已。
“嗨,女士,早上好呀”,她心情不错。
副爵士女士难得地也笑了:“小姐,今天您的心情会更不错的。”
她没理解。
“陛下陪着贵宾们去郊外打猎了,今天城堡里没什么人啦”,她从来没看到过这位女士如此轻松,看来平时工作压力太大了。
她“哇”的一声,张开嘴巴大笑起来。
“哦,我的小姐,詹姆士王子在外面等您呢”,女士及时补充到。
这些时日以来,动作上的迅速不是白训练的,她收拾好,就走了出来。
“早上好呀,你怎么没去打猎?”她看到詹姆士正坐在沙发上,逗着还很小的鹦鹉宝宝。
詹姆士回过头,开心地:“王子们都去了,父亲说我可以放假。”
“哇,你真幸运,恭喜你”,她也摸了摸鹦鹉宝宝。
等她坐下来喝茶的时候,突然想起:“对了,昨天那事,我想来想去,都没想出,到底何人能够拿到陛下的机密文书呢?”
詹姆士笑到:“我正是为此事而来的,等你吃完早餐,带你去个好地方。”
很快,二人走着走着,竟来到国王召见大臣和举办重要接见的大殿面前。
“嗯?就带我来这里?”她转头问。
詹姆士未回答,使劲推开了其中一扇门。
“这不好吧?毕竟我们不是大臣,不奉诏,不得入内”,她犹豫。
詹姆士瞧了瞧里面:“你不想找出真凶啦?”
她想想有道理,遂也跨了进来。
这儿可真大啊,光是那高耸入云般的穹顶上的图画,就够她看一整天的。
她甩了甩头,硬是拉回了自己的思绪:“专心。”
二人大摇大摆地在大殿里参观起来。
“哦,我知道,这是第3代先王陛下那本著名的宝典,对不对?”她兴奋地问詹姆士。
詹姆士笑着点了点头。
“士兵”,突然一声,吓了他们一大跳。
回头瞧见了悬于半空的鹦鹉架,詹姆士冲它大喊了一句:“吓谁呢?都没人。”
伊丽莎白“咯咯咯”地笑了:“你不怕么?”
“怕什么,我又没做坏事,整个城堡就我最闲了”,詹姆士还挺自信。
说笑这,二人反应过来:“士兵?!”
这家伙,不会是它多嘴,来参观的贵宾听到了,误以为军队将有什么行动吧?
詹姆士哭笑不得,敲着鹦鹉架:“你呀你呀,胡说什么呀,看我把你关起来,差点惹事。”
她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玩笑话当真了。”
“既然来了,带你转转”,詹姆士领路,带着她溜达到了大殿的后面,走廊里,挂着的都是历代的王族画像,两边的墙壁都挂满了。
“大殿恢宏,这里孤单”,她吸了吸鼻子,眼泪不知何时落了下来。
詹姆士慢慢地端详着每一幅先祖的画像,到走廊后头停下了。
她发现祖母和詹姆士的母亲,也就是王后陛下的画像,也在其中。
“我很想念母亲”,詹姆士那张总是热情洋溢的脸上,竟也能出现丝丝忧郁。
她学着自己儿时,祖母那般婆娑了几下他的后背:“我也很想念祖母。”
“她们是幸运的,看过最灿烂的风景”,他抬起头,望了望高高的窗户外面。
她对比着祖母和先祖的画像:“如果她们还在,是不是情况会好很多?”
“看上去,先祖和祖母的穿着,也相差不了多少,甚至还好些”,她内心突然有这样的想法,就撇了撇嘴。
“可以这么说吧,反正要是母亲还在,我和父亲都不会这样孤单”,他做了个鬼脸。
她点点头,很同意这个观点:“殿下,你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前途?”
“想那么多干嘛,白费力气,不如好好大吃一顿,哈哈哈哈”,他又开始搞怪。
她无奈地跟着他,走出了大殿的后门,来到后花园。
“带你吃好吃的”,他欢快地跑了起来,仿佛刚刚走廊里,那个难得忧郁的青年,不是自己。
她抬起头,贪婪地让脑袋晒了晒太阳,深深地呼吸了几口。
“还带着青草气味呐”,她笑到。
詹姆士挑衅似的:“那日在达埃蒙德树林,你根本还没展现出真正的围猎能力。”
她吐了吐舌头:“是啊,珍珠和宝宝们,就这么出现在我眼前的,不能怪我。”
“那你今日抓个兔子什么的,报答我呗”,他竟提起了要求。
她正想着如何反驳,但又想到刚刚是他带着自己,来到大殿,才发现了鹦鹉的多舌,说不定能帮上陛下他们的忙。
“好吧,是该谢谢你”,她伸出手,问他要了男孩子们随身携带的弹弓:“好好等着吧”,就头也不回地,真往灌木丛里走去。
他笑了笑,拍拍手上的灰,真在路边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她就拎着只还在挣扎的兔子,飞快地跑了回来。
她把兔子往他手里一塞:“接下来的活儿就指望你了,我下不了手。”
他吃惊于这小不点竟然身手如此矫捷,这么快就抓来只兔子。
香气扑鼻,二人真在后花园里烤起了兔子。
“等父亲回来,估计得把我俩关禁闭”,他咬着兔肉,坏笑。
“管他呢,先吃饱再说,哈哈哈哈”,她也顽皮地紧。
儿时,她跟着祖母,做了许多姑娘家热衷的事,也尝试过调皮小子的冒险,总之,在她进入城堡开始工作前的日子,都还挺不错。
无忧无虑的时光总是过地特别快,这不,礼仪官大叔闻着味儿,就寻来了。
“我的殿下,小姐,饶了我吧”,他满面愁容:“一会儿陛下就该带着大部队回来了。”
“别怕,大叔,来,先吃块肉,把肚子填饱再说嘛”,她笑着递给大叔香喷喷的兔肉。
自家小王子也在怂恿着,他只好接过了香气扑鼻的烤肉,也开始不顾形象地啃起来。
三人哈哈大笑。
真是乌鸦嘴啊,说什么来什么。
国王陛下和侍从官大叔跨了进来,后面还跟着首席大臣等。
她仔细望了望,还好,贵宾他们回来估计都先去更衣了,这时都不在。
不等陛下追究,詹姆士率先行礼,径直跑到自家父亲耳边,如此这般地转述了二人在大殿中的发现。
“哦,承蒙你们还惦记着国家大事”,国王陛下哈哈大笑,也伸手来取兔肉。
他大嚼了一口,点了点头:“不过没事了,你们别担心。首席大臣他们已经找出了真凶,是杂役们打扫房间时胡言乱语,被邻国的随从听到了,告诉了自家主人。”
“本来也是捕风追影的事儿,就此机会,给大家都提个醒吧”,礼仪官大叔严肃地。
二人站好,都认真地点了点头。
晚间,回到书房,国王问伊丽莎白:“你觉得大殿和后面的走廊怎么样?”
“哇,真是好气派,好恢宏”,她眼里闪烁着星光:“一开始我觉得走廊里有些孤孤单单的,不过后来和殿下走了走,怀念了祖母和王后陛下,就觉得还挺温馨的,先祖和后代都相互陪伴着,也挺好。”
“唔”,国王给自己倒了杯酒,对着窗外的明月:“敬先祖。”
第二日用过早餐,众人就在国王的带领下,站在城堡院子中央,欢送着遥远国度和邻国的贵宾一行。
“我会经常写信给你的”,遥远国度的小公主看来和菲茨威廉聊地挺投机。
朗读师小姐笑着点点头:“欢迎你们随时再来玩。”
她四处寻找着姨祖母殿下,却没看到她的踪影。
“去见她儿子了”,礼仪官大叔看她心不在焉,适时地走到她身边。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好,终于遂了殿下她老人家的心愿。”
礼仪官大叔摇摇头:“难说哦,陛下只是目前没有追究他的责任,毕竟他犯了那么大的罪过。”
她内心矛盾着,不知道该不该为姨祖母殿下说点好话,毕竟她年纪那么大了,要是唯一的儿子不在了,她得多孤单。
但下一秒,她抬头看到了国王。
她从来没有发现,原来国王陛下和祖母的某些细微表情竟如此相像。
她似乎看到陛下望着远方的眼神中,带着些许落寞。
她想起祖母在祖父突然离去后,每每在花园里,也是这样的表情。
只是那时父母亲和克莱尔,菲茨威廉,爱德华他们,都忙着各种源源不断的事情,只有自己是个十足的闲人,才有空一直陪着祖母。
“嗯,对了,是世故白痴”,她自嘲般地笑了笑,还记得尊贵的姨祖母殿下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对着父亲这样说的。
父母亲对这个“雅称”有些担心,但之后却从未对自己有过任何压力。
现在想起来,真感谢祖母和父母亲,一直给自己足够的空间。
想到此,她紧紧地闭上了嘴巴,没有再多说一句。
贵宾们都顺利返程后,首席大臣他们随着陛下回到大殿。
她和侍从官大叔回到书房。
她久久地徘徊在一排排没有尽头的书架前,好希望时光就这样凝固,别再往前走了。
她想贪婪地,就这么坐在地毯上,把里里外外的书卷都读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