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体防腐这一种技术,在千手一族并不常见。他们本就是属于大地的忍者,因此在离世之后更愿意回归大地。在外族眼里这或许很奇怪,但对他们而言,在葬礼上目睹逝者归于尘土,反而是一种小小的慰藉。这意味着他们正在成为大地的一部分,化为滋养家族生存的土壤,他们以这种方式继续守护着家族。
对遗体进行防腐处理,意味着遗体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回归大地,它使死者数年间无法抵达真正的终结。千手一族几乎从来不做这样的事,但当众人从千手扉间的遗嘱中的读到这一项安排时,竟然没有一个人反对。对此,他很感激。
这意味着他不需要找借口来解释为什么他想保留遗体。毕竟,他不能告诉他们真相,他希望自己的遗体能保留完好,为那个封印被激活的那一天做准备。
当然,即使没有防腐处理,他依然可以复活,但过程会漫长得多,也痛苦得多。有了遗体防腐,他就不必等着泥土和水分从骨骼开始一点点恢复躯体,那样的话将耗费差不多一年的时间。既然遗体得到了妥善的保存,事情就简单多了。
仅仅一个月的时间,泥土与水分就从他皮肤的毛孔渗透进来,一点一点地恢复这他的身体。从血肉到骨骼,这具身躯正在被缓慢而稳定地重塑。器官和神经最后被恢复,这是千手扉间刻意设计的。毕竟,他更希望能避免一些奇怪的感觉。
因此,当他的意识从黑暗中缓慢苏醒时,他庆幸着自己的先见之明。
眼皮小心翼翼地睁开,思绪逐渐回笼。千手扉间的手指试探性地抓紧棺木的硬木,手臂因用力而隐隐作痛。
这个复生的忍者双手垂放在身体两侧,混合着霉味的空气灌入到肺叶当中,他胸膛猛然向内收缩,呛出一声干咳。浑浊的水渗入棺材,周围潮湿的环境令人窒息,在他试图控制呼吸的时候,他的肌肉呈现出反射性的痉挛。
冷静一点。他很清楚,现在惊慌只会浪费棺材中本就不多的氧气。
他浑身疼痛,男人小心翼翼地呼吸着,开始调整自己。他的身体很酸痛,可能忍术的主要阶段刚刚才结束。虽然神经的恢复还需要一点时间,但是身体已经完全没问题了。不幸的是,棺材里漆黑无光,千手扉间根本无法检查自己的情况。
于是,他索性等着忍术完成剩下的步骤。千手无所事事地活动着手指,尽可能地挪动身体,试图唤醒那些早已损毁的神经。他还刻意压制着查克拉,可不能让附近的人察觉到他的复苏,那样会引起更多的麻烦。
千手扉间专注于压制查克拉、唤醒神经,刻意忽略了棺材里那股腐臭。然而,越是装作不在意,就越难以忍受。他很难忽视周围那股令人作呕的恶臭。把一具尸体装进棺材埋入地底几十年,这种情况也算意料之中,他早就预料到复活的环境不会有多好,但也没想到会糟糕到这种地步。
他强忍着几乎把内脏吐出来的冲动,这个男人能感觉到身体已经彻底被修复。每一寸肌肉的酸痛都在加剧,皮肤感觉像是着了火一样,可能是泥土与水分正在强行侵入每个毛孔。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
他不知道具体过去了多久,只知道整个复活的过程不会超过一月。这恰恰是最难熬的地方,他知道实际过去的时间远不及身体感受到的那样漫长,但每一秒都像是折磨。在棺材中每多待一秒,宇智波的计划就越推进一分,他必须尽快赶回村子。
考虑到这一点,他必须做出行动了。神经似乎已经恢复,现在能阻碍行动的只有骨骼间的钝痛,然而这这痛楚短期可能不会消退。尽管有些痛苦,他还是准备继续行动,双手抵上棺盖,准备推开。
棺盖纹丝未动。
千手扉间心头骤然一紧。对了,自己被埋在六英尺的地下。如果想到达地面,就必须先破开上方的土层。他皱紧眉头,翻身趴着,强忍着恶臭深深呼吸。他必须在氧气耗尽之前出去,这个忍术已经完成,现在的他就像过去那样活着,这意味着他和所有生命一样需要呼吸。
千手扉间深吸一口气稳住,背部猛地撞向棺材盖,指节深深陷进渗入棺内的泥浆。他很庆幸自己是穿着盔甲下葬的,否则会比现在更加痛苦。如果不想因为剧烈运动耗尽氧气,他就必须稳妥一点。
于是他开始在心中默数,尽量在这般境况下保持镇定。
他平稳而有节奏地撞击着棺盖,隐约怀疑这方法是否有效。恍惚间,他能感觉到多年来混入棺材的碎土,手指抠进了熟悉的土壤里。每一次撞击,他的胸膛就会被重新灌入一腔腐朽的空气。他意识到,闻到新鲜尸体的恶臭是一回事,但待在一个充满了死气的箱子里,完全是另一回事。倘若他是个差劲点的忍者,可能早就吐出来了。
他必须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经过一番挣扎,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落到了自己的手边。那张原本紧绷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近乎满足的笑容。白发忍者再次发力,转过身来,胸膛剧烈起伏。他将一只手按在胸口,感受着急促的心跳,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逐渐升腾的眩晕感加剧了他的恐慌。必须用正确的方式脱困,否则只会让自己再次窒息,深陷泥土之中。
他绝不能死第二次,尤其是在宇智波一族触发这个忍术的节骨眼上。必须逃出去赶回村子支援。
一鼓作气,再度发力推向棺盖。这一次,棺盖终于被顶开一道缝隙,一点泥土从侧面滚了进来。
他的手动了动,一边在心里咒骂着这黑暗,一边将手平贴在侧面的泥土上,用力,压实。尽管脊椎处传来抗议,他依旧用手背抵住棺盖,同时用双手尽可能地将泥土压紧。每一次用力都让他咬紧了牙关。
泥土一点一点地被压实。很快,他的身侧就有了一道平整的土墙。
现在,最危险的环节来了。
他必须回到地面,但他不可能一口气就冲破六英尺厚的土层。他没有大多数千手那样的力量,只能智取。幸运的是,这对他而言还不算太难,毕竟他早已习惯运用战术突破困境,今天也不例外,他确信自己能应付过来。
凭借着这股信念,他开始用手指仔细挖掘泥土。每挖一下,胸口都传来窒息般的压迫感,这位白发的千手强忍着想要徒手撕开土墙的急迫,在黑暗中,他仍能感觉到眼球在急迫跳动,只能紧紧闭上双眼。
他是千手扉间,他能做到。他一定能逃出生天,回援木叶。现在要做的,就是挖出一条通往地面的隧道。
他颤抖着手指开始挖掘,指甲刮蹭着棺木左侧的泥土,他将挖松的土块全部转移到棺底。肺部灼烧般的痛苦让他不得不专注于稳定呼吸,视线逐渐模糊,他明白这是窒息的前兆。恐慌渗入四肢,出于本能,他的手动得更快,思维仿佛已经脱离掌控,连他自己都难以理解此刻的行动逻辑。
他在心中重复着自己的目标,试图用意志力重新掌控失控的身体:在棺侧掘出用以转身环形空间,向左挖出一条通道,压实通道四壁以确保稳固。
千手想摆脱这颤抖得更加明显的双手。开什么玩笑,他可是传奇忍者!怎么可能窒息而死?他摸索着周围夯实的环形空间,小心地翻过去。
至少离那恶臭远了一步,他这样鼓励着逐渐迟钝的头脑。双手在一面墙上乱抓,动作不像之前那样协调。他强迫自己继续行动,任由左上方的土块簌簌落进白发当中,只在心底重复着:为了木叶!为了木叶!
他一点点地挖着隧道,长满老茧的手掌笨拙地把土墙推到合适的位置。尽管他竭力克制着,每一下用力都让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嘴角不受控制地扭曲着。松动的泥土簌簌滑落,落入下方的棺底中。他紧闭双眼,在黑暗中机械般地挖掘着。快到了吧?肯定快到了!他从来都不是个盲目乐观的人,但现在却不得不靠这种念头支撑。
此刻竟有些希望兄长就在身旁,他以前明明死也不会承认这件事。那个棕发的傻瓜,这种时候可能会说出些天真到可笑的鼓励话吧。
当指尖接触地面时,没有遇到任何阻力,他仿佛真的听见了兄长的喝彩。一道阳光从洞□□入,刺痛了他久未见光的双眼。千手扉间任由嘴角扬起满意的笑容,苍白的皮肤在日照下隐隐作痛。新鲜的氧气涌入肺部,他放任自己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尽管他还是有些头晕,双手却死死地扣住洞壁,稳住因咳嗽而抽搐的身体,毫不犹豫地爬出这个臭气熏天的洞口,整个人瘫倒在泥地上,任由清新空气灌入胸腔。
他闭着眼,趴在地上,十指深深插进泥土,给自己一点时间镇定下来。
哈,他要杀了那群该死的宇智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