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震颤的沙砾随着风劲的托举在殷觉和族长交握着的手腕周围盘旋。
殷觉视线跟随着那缕诡异漂浮着的沙石,手上力度只增不减。
老头儿的腕骨几乎要被她捏碎了,苍老的面皮痛苦的扭曲着,嘴里痛哼出了声,但仍是舍不得手里的东西。
他痛苦地瞪视着殷觉,怒道:“你们……这样对待……老人家,神、神女一定会……惩罚你们的!”
一旁,宋薄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神女竟然是个尊老爱幼的神明啊?!”
老头被他噎的又是一阵无语,殷觉看了他一眼,懒得再继续僵持下去,于是将拇指换了个位置,朝着老头儿的手腕使劲按了下去。老头儿只觉得肢体麻木,整只手像是失去了直觉,不由自主就将五指松开了,然后眼睁睁看着手里那一小块儿枕骨直接垂落了下去。
他挣扎着就要去抢,然而却被两人之间流转的沙砾带给挡开了,在它落到地上的前一秒,那阵邪风触及到它之前,殷觉左脚往上一抬,枕骨直接到了殷觉手里。
风更大了一些,从街巷中穿插而过,更似悲哭哀鸣,听得人心底发寒。
老头眼神戒备的扫视着周围。
殷觉瞥了眼一旁的宋薄,他像将自己置身事外一般,眼睛半阖,不知在想些什么。半空盘旋着的沙砾带变成了两条,一条盘桓在族长旁边,另一条跟着殷觉上下流窜。
她将视线从宋薄身上收了回来,转落到族长身上,终于开口说了一句:“原来你想要这个。”
盘桓着的两条沙砾带滞了一瞬。
族长:“???”老头儿还当殷觉在问自己。
殷觉皱了下眉,还没开口,宋薄忽然转过来替她解释:“她可不是在跟你说话。”
宋薄笑的一脸人畜无害,对着殷觉和族长两人之间盘桓着的砂石问候了句:“好久不见啊,风姑娘?”
被他调侃“风姑娘”的邪风骤停,盘桓着的沙砾像是忽然被人摁了暂停键,在空中僵持一秒之后,哗哗落地。
老头子一看有可趁之机,拔腿就跑,那架势丝毫看不出来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儿,但是风起的速度一个花甲老人明显不是对手,老头子整个人都被砂石包围住了。
见老头子重新被困住,殷觉回头看了宋薄一眼,这才问道:“风姑娘是谁?”她记得在小白屋的时候,笔记本上连自己在内的只有八个名字。
她、宋薄、秦书、高鹏飞、周远洋、董卓、曾霖河以及景池。
八个人已经齐了,那这多出来的“风姑娘”又是谁?
宋薄忍俊不禁,他忍着笑,清了清嗓子,示意了一下她手里握着的东西。
殷觉一阵无语。
她看着前面被女鬼阻拦的族长,想到之前秦书说过的话,问他:“周远洋跟你都在祠堂,你都出来了,他人呢?”
族长诧异于殷觉怎么知道的这件事,但是他被砂石围裹的严实,没人能看到他惊慌失措的表情。
在殷觉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宋薄将自己的脸隐藏在黑暗里,慢慢消化着不属于自己的情绪。他逐渐靠近了那处围裹着族长的砂石风团,没有一丝阻碍的将手越过风团取下了族长脖子里带着的骨符吊坠。
殷觉甚至没有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走过去的。
没有了骨符的保护,砂石风团越收越小,殷觉看着那块风团渐渐拉长变形,最后挤成了一条细细的线,族长的惊叫声从消失在了合拢的风沙里……
沙团拥着浓重的血腥味向殷觉靠近,被宋薄挡在了身前。
宋薄:“感不感动?”竟然还有空说笑。
殷觉憋了会儿,看着身前打着旋的砂石,面无表情:“敢动。”
说着将手里那枚碎骨朝着砂石团就打了出去。
那团砂石见殷觉抛出来那枚碎骨,似乎整团都兴奋了,它们顺着风劲往高处疯长,似乎要从殷觉头顶直扑下来将她吞噬。
一旁被敲晕了的秦书这会儿竟然醒了,他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殷觉宋薄两人跟半空中漂浮着的大堆石头对峙着的场景,情形实在太过诡异,秦书强行给自己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终究还是没做成功,两眼一翻重新晕了过去。
沙砾风团扑下来的霎那间,宋薄回头看了殷觉一眼,只是还没等动作,就被殷觉一把抓着胸前的衣襟转了半圈,随后仰头倒了下去。
宋薄大概也没想到殷觉会这么主动,但诧异归诧异,他还是在倒地的瞬间伸手垫在了殷觉脑后。
……
脊背触及地面的瞬间,殷觉被砸的闷哼出声,她蹙着眉想:自己还真是低估了宋薄的体重……
像是能看出她的心思,宋薄叹了口气,不忘为自己辩驳:“这是惯性。”
殷觉缓了口气,回道:“哦。”
宋薄:“………”自取其辱。
砂石风团呈碗状将他们两个扣在地上,显然是拿宋薄没辙,而唯一没有骨符护身的殷觉又被宋薄挡在身下,两人虽说安全,但姿势却非常不雅。
殷觉听着耳边的砂石撞击,沉默了会儿,问宋薄:“有没有办法让你的“风姑娘”显下形?”
殷觉的声音擦着宋薄的耳朵响起,冷冷清清的,气息轻拂在他颈侧,宋薄脸侧立时蒙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他像是愣了一下,然后心跳如擂鼓。
“你说什么?”宋薄声音有些发沉。
殷觉感受着两人间不同寻常的气氛,皱着眉又重复了一遍。
宋薄低低笑了两声,将头颈远离了殷觉一些,说:“有的。”然后转头冲着那堆砂石,声音已经恢复如常:“不如咱们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谈,说不定我们两个还能帮上什么忙呢?”
砂石风团盘桓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殷觉:“………???”就这?!
宋薄一脸坚定的神情回视她:就这!
殷觉:“………”
像是真的能听懂的宋薄的话一样,风劲盘旋着将砂石左右带离开,砂石打着旋慢慢回落,最后再两人旁边落成了一个女人的样子。
女人背对着他们两个,长长的头发垂顺的从肩背垂落下来,几乎跟地面平齐。而被头发遮盖的其他地方,手臂和脚踝均裸/漏在外,除了那一头的长发,竟是□□!
殷觉看了眼当街站着的女人,又意味深长的将头转向宋薄,将人推开,撑着地站了起来。
宋薄也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幅场景,这……就有点尴尬。
殷觉没工夫纠结太多,只是单纯觉得能让宋薄吃瘪莫名的有趣。
她看着女人的背影,想着初入试炼的时候从后山下来见到的祠堂二楼趴在玻璃上的那张人脸,问道:“你是谁?”
如果当时在后山见到的小鬼跟这女人一伙,那就没理由小鬼能说话,女鬼说不成。
然而,女人只是侧着脸往后看了一眼,并没有回答殷觉的问题。
殷觉沉默了一会儿,问宋薄:“所以,你的风姑娘是个哑巴?”
宋薄皮笑肉不笑:“那不然你问问她?”
……
女鬼大概也是没想到自己能被晾在那里。
“我叫花荞。”女鬼终于开口,声音粗粝幽冷算不上好听,只是不知道生前如何。她说:“我是族长家还未过门的儿媳……”
花荞说,十年前族长的儿子生了一场怪病,半年不到的时间,他的身体开始急剧萎缩、老化,老头儿从一个巫医那里打听到的秘方,说是生食婴儿脑髓可缓解此症。
即便村寨落后,一条人命在这种地方算不得什么,但是又有谁家真的舍得让自家刚出生的婴儿得这么个下场?
于是老族长将主意打到了花荞身上。
准儿媳的确是可以生育的年龄了,但是儿子还小、身体又弱,所以让儿媳怀孕的重任自然得自己亲自代劳。为了不被族人发现,族长将花荞锁在了祠堂的地下室里,并逐渐不再允许族人随意进出祠堂,祠堂的地下室里藏着族长的秘密…
十月怀胎,花荞孕育了一个男婴,这个孩子一出生就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凿开颅顶,取了脑髓。
花荞受到极大刺激,经常夜深人静的时候在祠堂地下室又哭又叫。而食用了婴儿脑髓的族长儿子果然一天天好了起来……
只是好景不长,因为生食脑髓只能缓解病症却不能根除,所以六年前族长儿子旧病复发。族长便想如法炮制想让花荞再次怀孕……
但这一次这个孩子却没能生下来。
因为临产之前,花荞死了。
她直挺挺躺倒在角落里,赤/裸着身体,四肢纤细但肚子却大的出奇,高耸的肚皮下还有东西在动。
族长一喜,以为是还活着的婴儿,便直接划开了尸体的肚皮……
只是这一次,他没能取到活婴的脑髓,因为花荞肚皮下蠕动着的是她和两个死去婴儿无尽的怨念和诅咒。
花荞在一片黑暗中扬起了手,她说:“他该死!给他秘方的巫医也该死!”她嗓音尖利充满怨气,殷觉瞧着她转过来的眉眼忽然觉得无比熟悉。
她仔细想了一会儿,忽然想了起来,于是眼神怪异的看向宋薄,一脸认真的问道:“我上辈子得罪过你?”这女鬼明明跟寨西竹楼供奉着的那尊神女像一模一样,她甚至还被宋薄诓骗着给她上过香!
宋薄哑然,而后憋着笑道:“应该不至于。”
匆忙码出来了一章,还没修,先凑合看
这个副本应该还有一到两章,可能是我自己太拖沓了囧~
明后天崽子们期中考试大概要出差,如果早了就更,晚了可能就得到后天了
感觉找的差不多了,慢慢就能恢复日三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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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贩梦者(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