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不出清沣哥所料,律诗糊纸案,发生时惊动很大,全城搜查,但毕竟是口舌舆论谣传,既不涉及资产也不涉及个体,又抓不出个原委根源,望梁寺院的大案太多,街道衙门认为又是涉及到宫廷事务,摸不清内部的风口详情,干脆忽略此事。一个多月就像迷云烟雾一般消散在人们的记忆里。
一日我遇到汤工弟来车间沟通事务,午饭休息时,凑前跟他交流:“汤工,您可知道我父亲在淮城被捕入狱一事?”之前的筱奚奚就是为了救奚父来的梁都城,算起来从路程耽误至今已将近一年了,不能再耽误下去,得想办法赶紧把奚父赎出来。
他说:“略有耳闻。”
我问:“您有什么锦囊妙计能救救我父亲,让他提前出狱。我还记得那次你们三个来万花阁,有个体壮男士是望梁寺院的监察,能不能好友帮忙疏通一下,重新审判,判轻一点?”
汤工弟夹了块牛肉,咀嚼咽下说:“这事儿,真得问我哥。我只是个工程师干活的,他懂得多人脉广,你还是得靠他。”
我咧嘴苦笑说道:“可我不是惹祸了嘛,现在他跟蝶裳夫人关系也疏远闹僵,什么都记恨于我,我能怎么办啊?”
汤工弟有点坏笑道:“床头吵架床尾合,奚姐你总是妙趣横生,英雄难过美人关。”
我听到妙趣横生这个成语,翻了个白眼,他这就是在**裸的嘲讽于我!
没辙,还是厚着脸皮去抱汤清沣这条大腿。我又提着一壶上好花酒来扣汤府的门,书童探头掩门,见是我,撂下几个字“公子不见你”,哐的就把门关锁上了。
此时正是傍晚,人来都来了,我失落无助的蹲坐在汤府靠近后门边上倚着侧墙,把酒放在一边,抱着膝盖蜷缩着迷糊睡着了。又是到了九十点的深夜,听到了马蹄声渐进,我缓过神来打算站立起来回翰林阁另作打算,正好来个面对面眼对眼,原来汤清沣不在府内,他牵着马也怔怔地盯着我看了几秒,转头牵马要进府。
我赶紧追上去:“汤大人,我有事向您说。”
他把马绳递给了书童,仍旧是不想让我进府细谈的架势,头也不看我说道:“滚远点,要多远滚多远。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你能救救我爹吗?”我带着哭腔有些哀求道。
他背对着我,侧脸回头,冷冽讥讽的说道:“你刚一个富商前夫来找你送东西,又一个胡人王爷约你去客栈,既然认识这么多厉害有本事的男人,找我作甚。”说完进府关门。
我不停拍打大门想要解释,书童又出来了:“奚奚姑凉,我替公子传话给你,他让你......滚得越远越好,他再也不想看到你。”
我走回翰林阁的路上憋闷委屈失落不已,我是想跟汤清沣谈谈救我爹的正经事,可他偏偏总先夹杂浓烈的个人情感看待对待我,我已然给他留下了水性杨花的印象,在意我监视我又控制不住我,现在他又对我说了这么多狠话,已经烦透我了,放在他身上的双重希望全部破碎幻灭。
我的预感是准确的,没几日,收到淮文城官府文书来信,奚父在狱中大病要不行了,让我回苏见最后一面。在翰林阁挣得不多图个温饱,且从一开始就是借汤清沣介绍安排的工作,我已与汤关系绝裂再无缓和余地。当初来梁都城,折腾了这小一年,已然认识了不少宫廷要职,皆无法帮到奚父出狱,还因爱恨私情差点被追杀通缉。最后让汤清沣对我烦之入骨永不相见,我还为何留在这个伤心之地呢。于是我向汤工弟说明原委,向章工陈工提交请辞,彻底收拾包裹行囊离开了梁都城,忧怨失望的回到江苏淮文城,回程一路反复想起过往细节,失魂落魄伤心欲绝。
我在狱中见到奚父,只才离开一年时光,比记忆中衰老瘦弱成皮包骨模样。以现代医学诊断,加重奚父病情的并不是感染什么细菌病毒,而是因他作为一位知识分子却长期独居在小屋子里,胡思乱想导致重度抑郁症而引发年长体征衰竭。
文书说:“本来痨病好了,入冬渐冷,不知怎得又犯了,这次再犯咳出了血,人也变得迷糊,我找过大夫,大夫预测最多一个月,才给你寄信的。主要是他一直喊着你和你母亲的名字。唉,咱们都是淮城人,看着挺同情的,这段时间你可以时常过来探监或带医来治,但人还是没法出狱。”
我回到筱府挖出贵重藏品,全部典当换钱买药救治奚父,数着空空家底,也只剩筱府地契还值点钱,假如我完全不工作,也够我吃喝花销个五六年而已。心里悲痛难过,筱家是荒败了,在我手里败得精光。
奚父临去世前,喃喃讲述,刚认识奚母的时候。
当时奚母孤身一人抱着襁褓幼儿,躲在姚仙镇旁、淮文城南的小山林里,有个“隐溪洞”,我调出之前筱奚奚的记忆,那里景致极美、枝繁叶茂、鸟语花香,江苏的山林都似丘陵,也是筱奚奚之前经常采药的地方。而此洞是山体大石中间破了一个小洞,只能一人通过,进入后却是个宽敞洞窑,最里侧山体因从上方有山石过滤,落下了清澈洁净的山泉水,流下来汇成涓涓溪水,又流向洞外,流向姚仙镇的田间灌溉。姚仙镇人若上山砍柴狩猎采药,疲惫劳累或天晚难归,都可在隐溪洞休息宿留。奚父当时踏青游玩,不想进洞遇到独自抱娃、潦倒孤苦的奚母,即使穿着破衣烂衫,也一下被她不同于江南水乡的性格风韵所吸引,十分怜惜心疼她,并邀请她到筱府居住,奚父取名女孩奚奚。
我惊呆了,十五六年朝夕相处的父亲居然不是生父,可奚父待奚奚甚好。
奚父又说道:“你也长大了成过亲了,不妨告知,我本有隐疾,本想孤独终老,能在三十多岁遇到你母亲和你,是天降幸运礼物,你母亲懂医术,也一直在医治我的不育之症。”
我更加惊呆了,难怪奚父今年五十多岁,这个年代男子二十五岁之前基本全部完婚了。
我问奚父可知奚母过往来历?
只知奚母是北方人,来自燕赵之国吗,具体不详。奚父认为她既然决心稳定留居于苏,俩人感情甚好,过往之事就烟消云散,无论过去是为何人有多坎坷,人活着要向未来看,莫提旧事徒增烦恼。
我听到此话时,心想难怪奚母嫁给了奚父,奚父的人生观充满阳光希望,而汤清沣却死揪计较着筱奚奚的过去,俩家三观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