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亿年以前的情侣 第6章 第 6 章

穿白裙的小女孩蹲在地上，手指在充满黄沙和碎石的地上左右画画，看起来很认真。

唐澄脚步放轻慢慢走过去，小女孩似有所觉，仰头望来，乌黑的眼珠透着疑惑的光芒。

“你好啊小朋友，请问你认识一个叫何如许的哥哥吗？”唐澄蹲下来和她平视。

“我知道的。”小女孩的嗓音脆生生的，两侧扎的辫子随着她的点头一晃一晃的，“他是我的哥哥。”

果然没错。唐澄心想。

“我们是你哥哥的大学同学，他落了点东西在家，但赶不回来，所以希望我们帮他带回去，你可以给我们带带路吗？”

唐澄也知道这理由有点扯，但他充分发挥自己面善的优势，嗓音也刻意放轻柔，笑眯眯的。

小女孩单纯地点点头:“好呀，就在这里呢。”

小女孩手往后一指后面的房子。

眼前的屋子相比其他的茅草木屋，显得有些“华丽”，甚至格格不入。

灰瓦红砖，左右红色对联相对，但上面墨字已经模糊不清了，黑木大门上各有麒麟样式的门铍。

小女孩敲了敲门，过了一会，门开了，门里却没有人。

她转头看着唐澄，示意他们跟着她走。

进门后，唐澄还没来得及看屋子的结构，一股哀而轻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你们是谁？”

唐澄转过头，发现闻牧一双手插兜不动声色挡在自己身后，一个身穿红色连衣裙的妇人站在门后面。

小女孩叫了一声:“妈妈！”

接着用方言对那个妇人说了些什么，妇人朝他们走来，她似乎努力想呈现一个热情的笑容，然而脸上过多的皱纹使得她过于夸张扬起的嘴角有些可怖:“我带你们...去如许的房间。”

说着便往前走。

如果说这个院子外面看起来与致富村其他老旧的破房子相比已经足够“辉煌”，里面的布局却是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在南方的破旧小村子里，里面竟然是跟四合院布局差不多的模式。

“口”字形的结构的一进院落样式，除了门口这一面之外，其他三个面都有房屋。

中间空地上晾着衣服，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从踏进这院子开始，唐澄就觉得有点不舒服，但他说不清楚来源，于是只是跟着那个妇人带他们走向左边的屋子。

这房屋外面带着不伦不类的复古模样，里面的装饰却显得十分现代，虽然东西少得可怜。

“中午要到了，你们找完东西，留下来吃饭吧。”妇人轻轻道，说完便走了，也没有叫走小女孩。

有人待在这里毕竟不好大肆翻找，闻牧一不知从哪掏出来一块糖递给那个小女孩:“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开心地接过糖:“我叫何如清。”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八岁了，不小了。我已经懂事了，是个好孩子。”

又是“好”。

唐澄想，这字出现的次数实在太多了。他原本想着好学生可能是何如许个人给自己定义的一个执念，但没想到他的妹妹也触发了关键字。

是巧合吗？

不，在“境”里，没有巧合。

唐澄装作好奇的样子:“你当然是好孩子。其他孩子都像你一样吗？”

何如清好像有点苦恼地想了想，道:“我是好孩子，因为我听话。二哥是好孩子，因为他总是给我好吃的。大哥也是好孩子，因为他总是跟我们玩躲猫猫。”

“躲猫猫？什么意思？”

“躲猫猫就是躲猫猫啊。”何如清歪了歪头。

唐澄当然知道这是捉迷藏的意思，只是能玩捉迷藏跟好孩子有什么关联呢？

目前看来问不出什么消息，还是搜查房间最重要。

“哥哥们要在这里找东西，可能没有办法陪你玩，妈妈一个人做饭很辛苦，你去陪陪她好不好？”唐澄摸了摸她的头，见她含着糖迅速跑出了门。

然而他们在这屋子里却一无所获。

屋子里的东西实在太少，破旧的床，桌子上只放着台灯和纸笔，但上面并没有写什么东西，除此之外就是衣柜，然而衣柜里除了几件衣服外别无他物，最多的竟然是窗檐边上的灰尘。

时间过得飞快，何如清已经敲门叫他们去主房吃饭了。

走进最中间的主房，一个高而胖的男人正背对着他们，他面前的神龛里供着一尊财神爷，男人给财神爷上了香鞠了一躬，然后转过身来。

肥肉纵横的脸上镶着一对三角眼，显得凶神恶煞，皮肤黝黑，脸上泛着肥腻的红光，在其他人家衣服全是补丁和裂口的情况下，他身穿黑色衬衫和黑色西裤，但肥肉撑得这衣服和裤子几乎变了形。

他好像无视了唐澄和闻牧一，只是径直走到房间中间的大圆桌上位坐下，何如清和老妇人好像有点紧张地站在旁边，等他坐下后才迈步上座。

唐澄和闻牧一也没多客气，直接走上前坐下。

桌上的菜看起来很丰盛，荤素俱全，摆满了大圆桌。

饭桌上无人讲话，唐澄心想着得找个理由留下来，何如许的房间只是其中一间，还有其他地方他们并没有搜寻，说不定会有其他线索。

“如渠还没回来吗？”三角眼开口道，他的声音带着沙哑，嗓子里好像含着一口痰，听起来十分不舒服。

“他被你派去，还在做生意呢，真努力呀。”妇人呵呵笑道，好似嗔怪一般瞥了三角眼一下，然而唐澄却觉得她声音里有不易察觉的颤音。

这时，院子大门传来敲门声，何如清跑过去开门。

一个男人踏入门内，眉眼与妇人十分相似，后面跟着一个让唐澄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人——何如许。

那个男人进来后径直走向屋内，对三角眼道:“爹。”

三角眼上下扫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转头进了里屋，男人冲唐澄和闻牧一礼貌地笑笑，便跟了进去。

随着里屋门一关，大厅中弥漫着的紧张的气息顿时好像被打破了一般。

何如许像是才看到他们，脸上带着一丝惊讶:“橙子，闻哥，你们...”

唐澄上前一步，直接猛地一拍他的肩膀。

何如许被拍的踉跄了下，唐澄微笑道:“你肩膀上有虫子。”

闻牧一接话道:“我们刚刚看到你房间里有好多虫子。”

何如许一副疑惑的样子:“是吗？”想了想，他往自己房间走去，“那我得把他们拍死啊...”

暂且不论为什么何如许性格大变，没让他们在妇人和何如清面前造成口供对应失败就好。

唐澄和闻牧一跟着何如许重新进了他们的房间。

进去后，何如许静静地站在里面，听见动静转身看着他们，就像是专门等待他们的到来。

“我知道你们的大概意图。”

一句话，唐澄的眼神都变得戒备了起来，他本来就觉得校园里的何如许不太对劲，刚才的表现更是过于夸张。

何如许像是没有看到他们戒备的眼神，而是低头喃喃道:“你们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什么都不能改变...什么都不能改变！”

“不过没关系，回到那个地方我还是好学生，没关系...”

何如许在那一阵疯言疯语，越说越激动，唐澄和闻牧一始终没接话。

能咋的？人家自己表演欲正旺，他们还能打断不成？让他自个儿过完瘾得了。

何如许在那激昂地说了一段时间，发现没人理他，在场唯二的观众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个抱臂一个插兜。

何如许也沉默了。

死寂的空气在这个屋子里流动。

还是何如许开口打破沉默:“既然如此，留下来吧。”

没等唐澄他们开口，何如许继续道:“你们现在走，也出不去的，放心，我做什么没用的。”

唐澄他们还是没应声，何如许直接坐到床上:“院子后面连着一条通道，后面还有一个小院，那是我们的客房。”说完就直接低头不管他们了。

唐澄和闻牧一对视了一眼，默契地先走出屋门。

闻牧一道:“先去村口看看。”

两人赶到村口，刚要踏出与村口牌匾平行的那条线，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弹了回来，有无形的屏障阻止他们继续往前走。

唐澄和闻牧一分别用一绸白和子弹试了下，发现东西都能穿过去，但是一旦他们人想要出去，就会被阻隔。

两人只能暂时放弃，重回到何家大院，正遇上何如清在大院空地踮着脚晒衣服，见到他们回来，一蹦一跳地跑过来。

“两位哥哥，二哥说了来者是客，你们可以在我们后面的小院子住几天。我也住在那里噢。”

何如清拉着唐澄的衣服，唐澄和闻牧一顺着他的力道往一条小道走去。

大院后面的小院子确实是小，甚至都不能说叫院子，只是两个砖房，很随意地摆放在那，旁边还有鸡棚，一股难以言喻的粪便味让唐澄直犯恶心。

何如清却像是已经习惯了，她指着左边的房子:“哥哥，那就是我们的客房啦。”

接着蹦蹦跳跳进了右边的房子，回头道:“哥哥们有问题可以跟我说哦，我就住在这间！”

小院后面的房子内部结构只能勉强住人，小得要命，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就是全部，一眼就可以望到头，连活动空间都没有多少，唐澄估算了下，这床他和闻牧一两个男人可能还需要挤挤才能睡下。

为什么何如清会单独住在后面的小院子里？难道因为是女孩吗？

唐澄知道一些偏远的小乡村里十分重男轻女，从出生开始，男孩儿总会得到更多的偏爱和资源，而女孩儿却总是被压榨和打击的对象。

难道何如许家也是这种情况吗？

没有证据之前，一切都只是猜测。

晚饭在何家照常用过之后，唐澄两人还找何如清和老妇人聊了一会天，但何如清还小对家里事了解不完全，老妇人则是遮遮掩掩，只透露出自家当家的在外做生意，并且还带着大儿子一块，具体做什么，她并不十分清楚。

今晚唐澄睡前，还在叹气地跟闻牧一说今天怕是查不到什么线索了，什么事都没发生。

然而月色静谧，夜色正浓，万物俱静之时，一阵什么东西被摔碎的声音扰乱了这一夜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