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鸿安排好了行动计划。
虽然没有避开裴沐,却也没裴沐什么事。
晚上,他和叶云鸿站在远处,围观这次行动。
看着叶家人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离开,裴沐的心始终落不到底。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在意叶家人。
明明认识的人并不多,相处也并没有多久。
又何必为整个叶家担忧。
以他往日作风,他会在叶家若无其事地待着。
腻了,就走。
绝不会亲自参与他们的行动。
莫非冥冥之中,有所指引?
裴沐若有所思时,叶云鸿走到了裴沐身边。
这是叶云鸿第一次靠近裴沐。
“年轻人,你在担心他们吗?”
裴沐有些惊讶,没想到叶云鸿问得这么直白。
老一辈不是老喜欢做谜语人的吗?
裴沐想到自己脑海里第一时间冒出来的回答,倒像是谜语人,不禁有些好笑。
不做谜语人,从我开始。
他决定凭着本心回答。
“是。我本是不放心,才跟过来的。”
“虽然我也不知,为何要在意。”
裴沐低头笑了笑,没有多无奈,倒像是释然。
叶云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道:
“既然担心,那便去吧。”
裴沐抬头:“你不怕我知道了你们的计划,去使坏吗?”
叶云鸿看向夜色中的山谷,道:
“计划已经开始了。”
裴沐继续道:“若我利用他们的信任,诱骗陷害呢?”
叶云鸿神色不变,语气颇为冷酷:
“那更是好事。凡是做过,必留下痕迹。叶家又少了一个威胁。”
裴沐知道叶云鸿为何这么说。
因为如果裴沐是心怀不轨的假冒者,早点暴露是好事。
叶家即使有所损失,也在可控范围内。
正是听懂这一点,裴沐笑了。
叶云鸿很有意思,毫不避讳地说起这些。
他甚至允许,自己直接参与行动。
叶青沧难道没有对他说,不希望自己参与具体行动中吗?
还是说,叶云鸿故意违背叶青沧的意愿?
这时,山谷中传来惊乱声,火把渐次亮起。
裴沐和叶云鸿都看了过去。
“去吧。”叶云鸿道。
裴沐点了点头,飞身直奔火光处而去。
叶云鸿看着黑衣青年飞身离去的背影,久久伫立。
他好像又看到了多年前的那道身影。
永不服输,永不怯懦,永不停息。
总是如最可靠的山岳,为身边人撑起一片坚实的天。
初见他时,他们惊讶如同看怪胎奇葩,那种滋味古怪又新奇。
再看他时,他们皱眉警告不解又疑惑,那时心绪抗拒又诱惑。
最后再看他,他们震动惊诧莫名臣服,那段时光飞逝如梦,终究一场空。
只是一个无法复刻的传奇。
一段恍若传说的故事。
十二年前,传奇骤然消失,如同未曾来过。
他们倒觉得,这才是常态。
毕竟,人间不该有这么难懂的人。
千年不朽、严苛残酷的叶家,竟能长出这样自带光芒的佳木?
凭什么?为什么?
他们并不难过,却觉得好像空了什么。
在冷寂的二十多年里,他们早已无坚不摧,不会再为逝去而难过。
就算曾见昙花一现,也能坦然接受昙花凋零。
他本以为,他们确实是如此的。
可真当又见昙花重现,内心却又像被填补了。
难以言喻的古怪滋味再次漫上心头,就像当年不解地看着对方成长一样。
叶家人真是奇怪。
一辈又一辈,孕育出他们这样冷心冷情的怪物。
又忽然给一代人给予突变。
从中诞生一朵无法理解的奇葩。
让一束光,照亮一群本该继续按模生长的种子。
于是,两代人割裂得厉害。
上一次叶家惊变时,叶云鸿觉得,叶家就这么灭了,挺好。
但因着下一代的不同,叶云鸿又觉得,或许叶家留下来,也不错。
本来他都觉得叶家要没指望了,青字辈终究要同化为往上的每一代。
可今天看来,或许情况又要变好了?
……
山谷中,敌人已经警醒。
外层,是一部分叶家人在为里层突袭的队伍阻杀敌人。
裴沐知道整个计划,他没有在外面多做停留,直接往山洞那边去。
叶家人有训练夜视能力,他们会故意熄灭火把。
仍有少数火把在敌人包围之中,不容易被叶家人碰到。
灯火昏暗中,裴沐身形如蝙蝠的影子,难以被人察觉。
他蹲身隐匿在阴影里,稍微观察了一下。
山洞外面围着层层人影,一片忙乱,是叶家行动高手们已经潜入导致的。
敌人大声呼喝着,要将进入山洞的路截断,将潜入的叶家人困死在里面。
于是,山洞口自然成了叶家和长生天的争斗焦点。
目前看来,还是长生天的人数占优势,牢牢堵住了洞口。
不知已经闯入的叶家人是什么情况,裴沐若要进去,也只有出其不意杀进去。
裴沐没有着急闯入,而是闭上眼睛,耳朵微动,细细感受起来。
他感受到,除了门口有一位和之前玄武真君差不多的高手外,山洞内部还有很多高手。
看来,真正的战斗就在山洞内部。
除去已知的叶家人数,剩下便是埋伏的敌人了。
这大概确实是一个陷阱。
不知里面,除了高手,还有什么陷阱,在等着叶家人。
裴沐想,让自己不安的,大概就是这未知的东西了。
毕竟是对面的主场。
精心设下的套子,哪有不咬人的。
叶家人没办法,只能派人去趟。
裴沐也必须亲自走一趟,才能放心。
他打定主意,身形如鬼魅般向山洞方向闪去。
为首敌人发现时,裴沐已身在半空中,窜出许多远。
“拦住他!”
敌首大声喝道。
比长生天的阻击更快出现的,是一道快如霹雳的银色弧光。
拦在裴沐进入洞口路上的敌人被纷纷击中。
反应好一些的,是条件反射举起武器挡了一下的敌人。
但银鞭上力道极大,仓促抵挡的敌人根本拦不住,仍是被撞飞。
更别提那些来不及反应的,当场筋骨碎裂,鲜血横飞。
“叶青溟!”
“是叶青溟!”
“叶青溟来了!”
叶青溟这个名字,似乎比有高手强闯这件事,更叫人惊悚。
当敌人大声喊出这些话,叶家和长生天双方都沸腾了。
尤其是叶家人。
简直是不要命般,下手极其残酷狠辣。
像是很着急,又像是很亢奋。
长生天的人,倒是有兴奋、有激动,有恐慌、有畏惧的。
在裴沐击飞第一排人时,长生天高手的攻击也到来了。
两柄弯刀朝裴沐切割而去。
裴沐旋鞭如轮,与他缠斗起来。
长生天高手也知道叶青溟给己方带来的压力,所以他大声喝道:
“拖住叶青溟,大家都有重赏。”
“我等准备多时,大家还有什么好怕?”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更何况,长生天的人不能以正常人来论。
他们纪律十分严明。
如果说叶家人是从小严酷的家规导致。
长生天的训练或许更为残酷,上下等级分明,把人当死士来用。
上次镇江一战,裴沐就发现了。
长生天控制人很有一套,最擅人海战术,炮灰悍不畏死到了古怪的地步。
那些长生天的高层,反而有更多恐惧等活人的情绪。
现在,长生天的死士前仆后继地堵住洞口,不让裴沐进入。
裴沐银鞭闪疾如电芒,看似在对抗长生天高手,实则在清理着洞口方向的人。
他边斗边朝洞口挪,银鞭闪烁间,甩出片片血珠。
长生天的人一波一波涌过来,看不见满地尸体一般。
并且,长生天也并非尽是蝼蚁。
一个顶尖高手,加十多个一流高手,再加一群二流高手炮灰,还真把裴沐围住了。
裴沐想要往洞口进一步,十分艰难。
有时银鞭都缠住片刻,他的左手便忽掌忽剑忽指,将密密麻麻的攻击拦下。
裴沐的战斗看起来险象环生。
于刀光剑影腾挪闪跃,又不受伤,反而利用敌人互伤。
简直是一场艺术享受。
叶家人哪里允许家主一人被围杀?
虽然叶家这边还没认定裴沐就是家主,但敌人对裴沐的态度,就是对家主的态度。
他们岂能坐视不理?
叶家人纷纷往这边杀穿过来。
洞口刀剑乱舞,血光迸溅,简直乱上加乱。
裴沐脚下已满是尸体,他担心叶家人冲动,乱了节奏,便大喝道:
“别管我!守住自己的节奏。我应付得来。”
叶家人的狂热一滞,往内靠近的人各自退了些许,重新找准自己的站位。
只有那些本来就被安排阻击洞口敌人的一流高手们,留了下来。
这下,在长生天的眼里,更坐实了眼前黑衣青年就是叶青溟的身份。
不然叶家人哪会这么听一个年轻人的话?
裴沐向来只为自己人担心,对自己从不担心。
他行动前,便知道自己可以做到,才会放心去做。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人海战术只有拖延时间的作用。
所以,战局变化得很快。
当裴沐配合叶家人,击毙对面最后一个一流高手,长生天的顶尖高手开始恐惧。
以至于外面的战斗还在持续,洞口反而有种暴风中心的宁静。
裴沐看到面前的敌人衣衫破碎,嘴角溢血,狼狈不堪。
对方的武器仍对着自己,眼中却流露出下一秒就会死的真实畏惧。
裴沐冷笑一声,转身朝洞中闪去。
再无一人能拦他。
裴沐的身影消失时,那个高手松了一口气。
他想转身在叶家人身上找回场子,却迎上了本就用来牵制他的叶家一流高手。
他又惊又怒,却无可奈何。
叶青溟实在是太不是人了。
本来最是坚固的洞口,现在却破烂成了这样,对接下来的计划毫无作用力了。
它唯一的作用,都用在阻拦叶青溟的步伐上了。
青溟啊,我也好想梦回青字辈小时候……死手,你快写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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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28 洞口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