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学世界他们的各种各样 第8章 凶手

命运是既定的。

若是被他人害死，受害者出生时身上就会带有凶手的姓名。

这个姓名只会显示两次，除了刚出生时会显示，且很快消失，第二个显现的时候便是直到某日，受害者会因为某些契机而再度看见。但往往，看见名字的时候，会离自己死亡的时间非常接近，以至于难以改变既定的命运。

由于姓名有时候会出现在非常隐秘的地方，医护人员来不及看清姓名，便会错过知晓害死自己之人姓名的机会。

萩原研二出生时身上是带着姓名的，就在手掌心里。可不知怎么的，他的小拳头握得紧紧的，等医护人员发现字迹时，痕迹已经淡得都看不清了。一开始他们甚至还以为手心里的是血迹，一洗便淡了。可只是洗了两下的时间里，小手儿就恢复了普通婴儿应该有的样子。

小婴儿的皮肤娇嫩纤薄，仿佛能看到血液在皮肤下鼓动的样子。

医护人员一时都傻了眼，呆愣了好一会儿这才继续手上的动作。

虽然没有看清凶手的名字不属于医疗事故，但他们多少逃不了一顿批评教育了。

萩原研二从小就知道自己某一天会被人杀死，可人既然终有一死，又何必在意怎么死的呢？只要不是自己做坏事的时候被击毙就好了，天真又开朗的小孩儿笑着宽慰每一个担心他的长辈，非常自我地生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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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田阵平从小就知道杀死自己的人是谁。

萩原研二。

姓萩原的人不多，他一直有做好打算，等他大一点就去查查，到底哪个胆子这么大的人居然敢杀死他。

以前松田的爸爸就想着要去调查的，但那时候小家庭刚刚组建，松田的爸爸和妈妈都忙着生活攒钱。家里增加了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婴儿，想要获得更好的生活并不容易。随后发现想要调查他人不仅需要花钱，还要人脉。一个拳击练习生一个普通职工，哪里来什么人脉？这事情就拖延了下来。

因此这个念头一直存着，也只是存着，没能实施。

好在松田阵平是个很难杀的孩子，他调皮捣蛋，无法无天，看上去把自己作死的机会比被人杀死的机会多得多。

可他就是一天天健康地长大了。

之后就是松田爸爸被无辜卷入了一场杀人案件中。案件是破了，名誉也恢复了，可错过的职业比赛就是错过了。

松田爸爸一蹶不振，终日酗酒，松田妈妈忍无可忍，离家出走。整个小家就这么散了。

松田阵平在饥一顿饱一顿中挣扎，幸好义务教育，让他好歹能正常上学，还能有一顿午饭和点心，保证了最基本的生存。

松田阵平身边依然有认为松田爸爸是杀人凶手的熊孩子，会主动凑上来欺负他。小孩子又懂什么呢？恐怕是大人们的闲言碎语让小孩子听了去。

可霸凌到他松田阵平头上，那就不是大人的错了。

松田阵平挥舞着拳头，在拳击手父亲的耳濡目染之下，他也是学习过一些基础拳击手段的。现在只不过是饿得慌，又不是要饿死了，他还能战。

把小孩打跑，大人气走。松田阵平饿得头昏眼花，随便找了块没车的空地躺了下来。

这时候，他反而在想，什么时候那个叫萩原研二的坏人能来杀死他呢？也许临死之前他还能反杀一下对方，让坏人不能再伤害无辜的人。

这个契机很快就出现了，就是现在。

第二波熊孩子出现的时候，松田阵平都没有力气站起来了。他的背包里还有一点学校发的点心，但他没有时间去掏书包，而且刚才打架的时候，他用包砸了好几个人，里面的点心可能也碎成渣了吧。

【只要再等一会儿，我就能恢复点体力……可恶。】

松田阵平闭眼，装作没听到那几个孩子的胡言乱语。实际却想象自己是一株植物，可以凭借光合作用积蓄着力量。若是他们胆敢随意靠近，那就准备好接受反击吧。

忽然，另一个清冽的声音出现，打破了仿佛魔咒般的言语攻击。

“你们说的事情我也知道，但事实并不是这样哦，他的爸爸没有杀人，警察已经澄清了。”

“不可以说没有根据的话哦，会伤害到别人的。你们也不想别人说你们的坏话吧。”

一番言语交涉之后，熊孩子们居然承认了错误。远远地和松田阵平道歉，然后声音逐渐远去。

松田阵平感受到晒在身上的滚烫突然被遮住了一部分，脸上感到了一丝凉意。他睁开眼，看见有个人影半蹲在他面前。一个竖着精致三七开刘海的男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笑容灿烂得比被对方遮住的阳光还晃眼。

“干嘛？”松田阵平饿得肚子咕咕叫，身上被打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他的语气很差。要不是没力气，他都想把这个笑得很碍眼的家伙一把推开。

男孩伸出手，“你很厉害！没有被他们打败，超棒的。”

“就算你夸我，我也不会感谢你的。”松田阵平也伸出手，握住对方的手，被一把拉了起来。

借力站起身，松田阵平拍拍校服上的灰尘。刚刚才说了不会感谢对方，可还是红着耳朵，别开视线，用脚尖碾了一会儿地面，然后又倔强地抬头直视对方。

“谢了。我是松田阵平，以后有需要，随时可以叫我。”

“我是萩原研二……我现在就有需要哦，想要和你成为朋友，可以吗？”

松田阵平刚舒展开些许的表情僵硬了一瞬间，他觉得曾经显示过凶手姓名的地方火辣辣地疼，比挨揍的地方还疼，比太阳晒得都热。

他不自觉地用右手摩挲左手手心，那里仿佛着了火，刺痛得很。

“好啊，”他说，脸上扬起攻击性地笑。

萩原研二不知道，这时松田阵平正在心里说：【如果是这家伙杀死我，那我就少揍他一拳，当是还这个恩情吧。】

从这之后，松田阵平就一直在等，等总是在他面前晃悠的男孩露出破绽，展示出想要伤害他人的那一面。

他等待着，也一直看着，观察着。

萩原研二又收到女孩子的告白了。

萩原研二又被老师表扬了。

萩原研二又有新朋友了。

但萩原研二会把他的收获说一遍，兴高采烈地分享自己的快乐。然后邀请松田阵平一同加入这份快乐中。

松田阵平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杀我？也不明白，他看上去不像是会杀人的样子。

他刻意提起姓名的事情，得知萩原研二手上也曾经有过姓名。

“可惜那时候没有看清，我也不知道自己会被什么人杀死。”萩原研二摸了摸自己的右手掌心，据说名字就曾经出现在这个位置。

“小阵平身上出现过姓名吗？”

“嗯。”

“啊？！真的吗？是谁啊？我们提前防备起来！”

“你啊。”

萩原研二歪了歪脑袋，疑惑，挠挠头，然后有些失落：“别开这种玩笑啦。我是没有小阵平打架厉害，不想我帮忙就算了……哼。”

小学生嘟着嘴哼哼唧唧的样子，挺可爱的。

这事就真的像是个玩笑一样过去了。

萩原研二在他一路观察下和他成为初中同学、高中同学、大学同学，然后一同上了警校。

熟悉了之后，松田阵平会咬着笔尾想，这家伙哪里像是杀人凶手的模样了？格斗到现在也没有自己强，拳击教了他好久，他嫌弃容易在身上弄出青青紫紫的来，不肯学。

就这样，还想杀死他松田阵平？

又不是小时候吃不饱饭那会儿。

说实话，他们初见面时，可能是萩原研二最有可能杀死松田阵平的机会。

现在？看看萩原研二除了在女生面前表现绅士风度的时候会干体力活，在警校训练的时候会认真练习，其他时候可不会加训。

曾经的富家少爷生活，哪怕在家里工厂破产之后也留有一定的痕迹。

萩原研二喜欢时尚更超过破案，喜欢联谊更超过独自一人。

像是个开屏的孔雀，展示着自己的美貌。

“啧。”松田阵平忍不住咋舌，生气自己又被一个人扔下。

虽然原因是他自己不想去参加联谊。

他丢下笔，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床上。

【这家伙，什么时候杀死我啊？】他想着想着，陷入了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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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校毕业前夕，他们都收到了爆//炸//物处理班的邀请。

这是松田阵平梦寐以求的职业，能同时满足玩拆卸、做个好警察的梦想，简直不能更完美。

萩原研二也擅长拆卸，但他只是把拆卸当作一种手段，一种完成自己目的的技能。他会愿意为了改装自己的车而弄得满身油污，但一旦离开厂房，这个公孔雀一定会再度用漂亮的外观武装起自己。

松田阵平在申请表上填写自己的信息时，忍不住转了下笔，看了看眼前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一同去爆//炸//物处理班的好友。

【萩这家伙，怎么看都不可能会主动杀人。难道是在练习的时候，不小心误触了炸弹，然后把我炸死了？】

萩原研二挺细心的，但既然是人，孰能无过。说不定哪天精神状态不好，或者低血糖犯了，手一抖，“轰——”

想来想去，这个可能性最大。

松田阵平在表格上填上最后一笔，坏笑着搂住萩原研二的肩膀——由于身高差距，这种能搂住对方肩膀的机会对松田阵平来说不是很多。

“萩，放心。入职之后，我会对你进行地狱级别的特训的。”

他用力拍拍好友的肩膀，“保证让你成为爆//炸//物处理班第二！”

“噫——”萩原研二刚发出惨叫，然后就像是发现了什么，又抗议起来，“为什么是第二，我要并列第一！”

“行行行，并列第一就并列第一吧。”松田阵平被缠得没办法，举双手投降，“我给你放水，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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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田阵平生平第一次怀疑起世界的设定。

所有人都说，自带的姓名是凶手，可一个死去的凶手要怎么行凶呢？

所以爆炸发生的时候，他坚信萩原研二不会死。

他的好友可能毁容，可能缺胳膊少腿，也可能半身不遂，唯独不可能死。

松田阵平毫无愧疚地与萩原研二做下约定，约定若是对方死去，自己必然为他报仇。

可松田阵平自己内心毫无波澜，甚至嗤之以鼻。萩原研二可是杀死他的凶手，这个约定从开始就没有完成的必要。毕竟萩原研二死的时候，他松田阵平必然已经死了。

可现在……

死人要怎么杀死自己？

松田阵平扪心自问。

但心口只是疼得厉害，没有给他一点回应。

他觉得自己游离在世界之外，成了个没有灵魂的不死人。

他机械地保持着自己曾经喜欢的事，又强烈地渴望着找出杀死萩原研二的凶手。

既然萩原研二没法杀死自己，那就让自己为自己的凶手报仇吧。

最后的理智让松田阵平坚持着没有触犯法律的最后底线。

可听闻警视厅每年的11月7日都会收到莫名的数字，从萩原研二殉职那年开始，越来越近的倒计时。让紧绷的弦陷入断裂的边缘。

松田阵平有预感，这必然与萩原研二的案件有关。

他已经迫不及待，为这个世界的BUG画上句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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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没法完成和你的约定了，萩。”

松田阵平抽着烟，在封闭的摩天轮上等待着炸弹的倒计时。

生命最后的几十秒中，他想着些有的没的，比如“世界果然是个巨大的BUG，说什么身上的姓名是凶手的名字”，又比如“我这就算死了，也应该是炸弹犯的名字才对，和萩也没关系啊”。

最后，他释然，【幸好是萩的名字，如果身上带着杀死萩的家伙的名字出生，现在可得把我恶心坏了。】

【所以，萩身上的……是谁的名字呢？】

“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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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外音

天国的萩原研二：（喷嚏）谁在说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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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