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没等病完全好,鹤见瞳就迫不及待地约了人上门换窗户。
别看东京的治安已经到了这种程度,整整一个晚上,那扇被安室透用石头砸碎的窗户也并没有招来一个贼。
比起呼呼往屋里灌的冷风,鹤见瞳更在意的也是因为窗户还没修好,所以有着完美借口可以借机留在她家,说不仅要照顾她还要防着小偷上门的安室透。
鹤见瞳有时候都佩服自己的心大程度,她昨天一下午昏昏沉沉,居然还一觉睡到了今天中午,颇有一种要把最近这段时间缺失的睡眠全都补回来的感觉。
鹤见瞳抱着个巨大的外面裹了一层毛绒套的热水袋慢吞吞地移到院子里面,沉默地吹着冷风看工人装窗户。
“准备cos冰雕?”安室透走过来,自然地用指尖轻轻碰了一下鹤见瞳的手背,不出意外的凉。
谁能告诉她这种玩笑话该怎么接?
鹤见瞳否认:“没有。”
安室透叹气:“进屋歇着,你现在是病号,这边有我看着就行。”
鹤见瞳抬头看见安室透的眼睛,人们用了各种说法来形容各种颜色的眼睛,可要是让鹤见瞳说,只要是冷色系那都是一样的冷,但或许是生病真的会让人觉得脆弱,鹤见瞳在防备着安室透的时候,竟也很想拉住他的手。
真的有人能救她吗?
“我没有在看他们。”鹤见瞳说道。
“那你在?”安室透疑惑道,病还没好利索就又在吹冷风,医生看到会骂人的。
她在看别的。
鹤见瞳垂下眼,她的语气中带着点挣扎和自暴自弃,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昨天看见什么了?”
话一说出口,鹤见瞳其实是有点后悔的,她不知道安室透能给出什么回答,其实现在不是撕破脸的好时候。
承认吧,面对安室透,她其实是又防备着想要推开他,但又在希望这位能洞察人心的公安能发现她的痛苦。
所以才会又想拒绝又狠不下心。
这种纠结憋在心里就变成了对自己对别人的伤害。
“看到你晕倒了……”安室透微微皱着眉,他敏锐地察觉到了鹤见瞳的情绪变化,她的情绪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落了下来,但是他却找不到这种变化的原因,所以他只能小心地试探着。
不过这次的试探并不是为了调查,只是因为他担心。
鹤见瞳的情绪转变速度太快,基本上已经将“有心理疾病”这个答案放在了明面上。
她明明好端端地站在那里,安室透却觉得她看上去摇摇欲坠。
安室透想拉她一把。
鹤见瞳移开眼,躲避着安室透的视线,她清楚的知道现在又是她体内的激素在作祟,舍曲林或者喹硫平才是她现在更需要的东西。
她也知道安室透这次没有错,他只是在关心一个病人。
可她也真的不太喜欢猜来猜去。
“我说窗户。”鹤见瞳不看安室透的眼睛,和他对视只会让鹤见瞳丧失勇气。
“窗户?”安室透嘴角的笑容凝住了,他反应过来是昨天翻进来时那一道反光,当时情况紧急,他也没顾得上,“你指的是那个监控?”
在窗户斜上方的位置,有一个特别隐蔽的针孔摄像头,一般情况下以正常的角度是很难看见的它的,但昨天安室透打碎玻璃正从窗户钻进来的时候,一抬头,直接和摄像头面对面了。
如果不是安室透这种恨不得后脑上都长了一双眼睛的人碰上也很难看出来,在自己家按摄像头当然没什么奇怪,更别说鹤见瞳还养了只鹦鹉,为了观察宠物,按几个都是正常的。
但是很少有人会在自己家里按针孔摄像头,所以反常的地方在于所有的门窗朝外的方向,鹤见瞳都按了摄像头,从角度来看,这些摄像头是照不到屋内的情况的,但是外面的景象却照的一清二楚,如果真的有人尝试从窗户偷偷潜入,是没有办法避开这些眼睛的。
这显然超出了一般的防贼思路,硬要解释的话,鹤见瞳会说自己焦虑,她又在疑神疑鬼。
只有这样才让她觉得这个环境是安全的。
鹤见瞳打开手机上的一个软件,将屏幕朝向安室透。
不大的屏幕上,密密麻麻,三十多个框。
安室透盯着屏幕,倏然一惊,有几个镜头他甚至从下面经过过,但都没有发现,公安都未必做得到这么能藏。
随之而来的疑问也更多,她藏得这么好,为什么要告诉他?
“虽然独身女性有警惕性是好事,”安室透找出熟悉的笑容挂在脸上,带着调侃的语气,他努力调和着鹤见瞳的情绪,希望气氛能变得好一点,指尖虚虚地指向拍到街道的几个监控,“但是这样是不是侵犯到别人的**权了?”
没意思。
鹤见瞳忽然感觉很没劲,她身上那股想要破坏什么东西的yu望突然泄了,又是熟悉的那套的东西,安室透像一条滑不留手的鱼,只要是他觉得还没到合适的时候,他永远都能这么娴熟地糊弄过去,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必须得按照他的节奏来。
“没有别的要说的了吗?”鹤见瞳问道。
安室透僵着脸:“没有啊。”
鹤见瞳静静地看了几秒安室透的脸,收起手机,转身进了屋。
不对劲。
安室透紧紧盯着鹤见瞳的背影,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心脏也在不安地乱跳。
他在原地站了几秒,突然拔腿进了屋。
客厅没人,卧室没人。
不知道为何,安室透只觉得自己的心快跳出来了。
冥冥之中的一种直觉,他总感觉鹤见瞳这样容易出事。
幸好,他最后推开浴室的门,在里面找到了鹤见瞳。
这大概是安室透最不绅士的一次,打开门前他也做好了鹤见瞳或者他,俩人总有一个会报警的可能。
但门里的景象没让安室透的担忧成为现实。
“又怎么了?”鹤见瞳的手撑在洗脸盆的边缘,听到声音扭头问道。
镜子旁边的架子上,鹦鹉缩成一团也朝下望着安室透。
“没事,”安室透紧绷的肩背骤然一松,才发现自己在十多度的天气里惊出了一身冷汗,“我就是担心——”
视线本能地扫过台面,安室透默默把“你”字吞了回去。
鹤见瞳的手边扔着一个用过的一次性打孔器,她的右耳上又多了一个耳洞。
虽然自己没打过,但对于打耳骨的疼痛程度安室透也有所耳闻,就算自己受过不少伤,他也还是看着鹤见瞳这个自己搞穿刺的狠人而感到一阵牙酸。
“该不会都是你自己打的吧?”
鹤见瞳看着安室透,脸上写着“不然呢?”
见鹤见瞳打开碘伏准备消毒,安室透连忙走进接过去:“我来。”
安室透不容置疑地拿走棉签,鹤见瞳也没坚持拒绝。
安室透垂着眼低头轻轻地帮她消毒,棉签沾去耳钉边的血迹,两人都没有对这种超出正常交往距离的行为发出任何看法。
可以就这么揭过去的,鹤见瞳不再继续刚刚的态度,安室透也可以装聋作哑,就当刚刚诡异的氛围不存在,后面他继续按照自己的计划来。
但安室透心知肚明,那是一根刺,不拔出来或许没事,但或许也会逐渐的在皮肤里硬化,永远成为一个不开刀就祛除不了的硬结。
“我向你道歉,”安室透说道,“我是觉得你这样有点吓人,也有点奇怪。”
就这些?
鹤见瞳低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坏掉开始滴水的水龙头没有说话。
“还有,我的确是对你感到好奇所以故意接近你。”
“我知道,”鹤见瞳抬眼从镜子里看向安室透,“你个问题,你问什么我都会说真话。”
安室透造成的杀伤力没他自己想象的那么大,硬要说起来还不如他们第二次见面时掉下来的那个人给鹤见瞳带来的冲击大。
她真的没有那么生气。
这个问题应该很好回答的,安室透一秒内能想到几十个问题,来试探她到底是不是组织的人,不管她是回答真话还是假话。
良久,安室透轻声问道:“……你想过死吗?如果这个问题让你不舒服的话,你可以不回答。”
“你确定要问这种没意义的问题?”鹤见瞳诧异。
她都做好了安室透直接挑明的准备了。
鹤见瞳这个问题几乎就是一种回答了,安室透叹了口气:“这不是没意义的问题。”
“谁会没想过死呢?”鹤见瞳反问道,“我当然也有。”
所以她说这个问题真的没什么问题,有人想过自己或许有朝一日为正义牺牲,死的轰轰烈烈,当然也有人觉得自己就该死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但也最好不要给任何人带来麻烦。
仅仅谈论死亡本身,鹤见瞳看不见这个问题的价值何在。
安室透仔细读着鹤见瞳的表情,问题本身不是那么重要,反倒是鹤见瞳的表情印证了安室透的某些猜想。
他毕竟不是心理医生,刚刚他才明白自己在找鹤见瞳的时候那种心慌的感觉是因为什么。
社恐只是她身上最小的问题。
“为什么打这么多耳洞?”安室透问道。
鹤见瞳皱眉:“这是第二个了。”
“送我一个,”安室透请求道,“就一个。”
短短犹豫了一秒,鹤见瞳回答道:“因为我喜欢这种感觉。”
在她想要破坏什么的时候,给自己来一针反倒让她感觉有些愉悦。
而不是喜欢耳洞啊。
安室透听到自己的心里发出一声叹息,或许他需要去见一见心理医生了。
“我真的很抱歉。”他重复道。
小瞳是抑郁加焦虑,初版没怎么写她的心理,因为觉得写出来会比较压抑,但是发现不写出来容易被人误会,所以改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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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我向你道歉(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