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晚自习回到家,宋钰习惯性先去冰箱拿出一瓶低脂鲜奶,倒到杯子里,然后放到微波炉里加热。
跟宋钰一起到家的何睿把书包往沙发上一甩,冲厨房叫嚷:“妈,夜宵煮好了没,我饿了。”
“好了好了,就知道你饿了,煮了韭菜鸡蛋面。”张嫂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从厨房里出来,小心地放在桌上,她手往围裙上抹了两下,转头看着微波炉前的宋钰,笑道,“小宋吃面吗,锅里还有,我给你打一碗?”
“不用了。”
宋钰听着微波炉“叮——”的一声,从里面端出牛奶,然后上楼。
张嫂知道宋钰晚上除了喝牛奶,不吃其他东西,看着宋钰上了楼,低头跟儿子道:“锅里还有半碗面,吃完我再给你打,多吃点啊,吃饱了晚上睡觉才能长身体。”
宋钰走进卧室,将牛奶放书桌上,探身先将桌前的百叶窗拉上去,透过窗户,他可以看见不远处波光粼粼的人工湖,和湖面上高高挂起的一轮弯月。
宋钰在桌前坐下,从抽屉里拿出手机,□□里躺着十多条顾烜的未读消息,宋钰点开一看,都是图片,是顾烜上次摸底考试的卷子和答题卡。
宋钰从书包里拿出卷子——他中午找文(1)班同学借的然后复印了一份,他先抽出数学卷子,然后点开顾烜的答题卡,放大,拿起笔,认真记录顾烜的知识盲区。
半分钟后,宋钰放下笔。
不用记录了,全是盲区。
选择题只对了一个,填空题一个没对,大题就第一题第一小题得了一个步骤分两分,总分个位数。
宋钰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对顾烜断层倒数第一的水平有了实感。
他有些想不通,顾烜不是想和他们班花上同一所大学么,这个水平,他到底在拿什么想?
宋钰端起牛奶喝了一口,再重重放下。
他鼓起勇气接着看顾烜的英语答题卡。
十分钟,他皱起眉,退出图片,又点开看顾烜的英语卷子,卷面上还留着他勾选选项的痕迹,片刻后,他又找到顾烜的语文卷子。
如此将顾烜的卷子和答题卡比照着都看完一遍后,宋钰的眉头越皱越深。
宋钰又灌了一口牛奶,给顾烜发消息。
Moon:老师讲卷子的时候,你都不听的么,连答案也不对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顾烜才回消息,只回了个“。”,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已经自暴自弃了。
Moon:但凡你认真订正了任何一张卷子,你就能发现,你把答题卡的选择题顺序涂错了。
汪汪队立大功:?
汪汪队立大功:!
Moon:你在考场梦游么?这么低级的错误也能犯?
宋钰发完消息,拿起笔,重新给顾烜算分,数学22,语文71,英语53,文综98,总分244。
宋钰把算分结果发了过去。
汪汪队立大功立刻回消息。
汪汪队立大功:244分!!!
汪汪队立大功:太好了!所以其实我不是倒数第一!
宋钰不知道对方在激动什么,这个分数也就勉强能上个大专。
宋钰继续看顾烜的卷子,数学基本可以判定为无基础,语文和文综理解力没问题,常识性的题大部分能得分,但是需要熟记背诵的题目都丢了分,像语文的诗词填空,这种送分题竟然一分没拿!英语……英语那点基础,唉,算了,聊胜于无吧。
宋钰往后靠着椅背,凝神思考要怎么给顾烜制定学习计划。
另一边,顾烜把算分结果转给了于晋。
汪汪队立大功:其实我是答题卡选择题涂错了,我重新算了一下,这才是我的真实水平。
金鱼:真的假的?不过还是跟我差远了,比我低了32分。
汪汪队立大功:嘁,那是因为我大病初愈,状态不好。
汪汪队立大功:对了,你下午说邵亮周六晚上请唱K是吧,加我一个。
金鱼:你不是说不去?
汪汪队立大功:之前是心情不好,现在我心情又变好了。
金鱼:行吧,我跟他说。
顾烜跟于晋聊完,见月亮表哥没再给他发消息,把手机往床头柜上一丢,滚上床睡觉了。
.
周六晚上。
顾烜早早吃过晚饭,带着家里的边牧威尔士出门遛了两圈,然后蹲在家门口等于晋开车带他出去唱K。
于晋提了新车,特意发消息给顾烜,要亲自开车带他出门耍。
等了十分钟,于晋开着他的新车来了。
顾烜看着慢慢停在自己面前的新车——一辆非常卡哇伊的剁椒鱼头,满头黑线。
于晋降下车窗,他倒是对新车特别满意,跟顾烜开口:“我驾照暑假刚拿的,倒车还不太熟练,你不知道,这mini车可方便停车了。”
顾烜看着挡风玻璃上贴的实习,嘴角抽了抽。
“新车上路,给兄弟一个面子好吧?”
都这么说了,顾烜还是给了个面子。
两个人坐着宝宝巴士一路到达南豪KTV。
邵亮订的包间在A999,顾烜和于晋来过几次,不用服务员引路,熟门熟路找到包厢推门走了进去。
包厢里坐着五男六女,邵亮坐在沙发中间,穿着粉衬衫,一脸花花公子样,他手边揽着一个化着网红妆穿着清凉的少女,看见顾烜和于晋进来,他懒洋洋地抬手打了声招呼。
顾烜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环顾一圈,在场的六个穿着打扮都差不多的女生他没见过,应该是邵亮叫的女伴,不认识,也不在意。另外四个男生,一头锡纸烫穿牛仔背心的叫翁章杨,扎着狼尾辫正抽烟的是梁河,他跟这俩玩得还算熟,另外两个正和女生玩骰子斗酒的男生只是见过两面,名字想不起来了,平常也没什么交集。
邵亮对另一边站着的一个长相甜美的少女开口:“小彤,来,给你介绍一下,左边这位是呈旭集团的大少爷,顾烜,右边这位是复森医药企业老总的弟弟,于晋。”
小彤立刻心领神会,甜甜地喊人:“顾少,于少。”
顾烜和于晋对这种称呼不感冒,应付了一声,找了个位置坐下。
小彤目光在两人身上转过。
顾烜长相英俊,但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上去不太好接触,于晋瘦瘦高高,长相白净,眼尾总是弯着,看上去脾气应该不错。
小彤踩着小碎步走到于晋身边坐下,露出个甜甜的笑容:“于少……”
话还没说完,只见面前的人打了个喷嚏。
于晋从茶几上抽了张纸,捂住鼻子,闷声开口:“不好意思,我对你身上的香水味过敏,你还是找其他人玩吧。”
小彤脸上的笑容僵住。
几秒后,她往旁边挪了挪位置,转头看向另一个顾少。
顾烜刚坐下,发现没人点歌,又站了起来,跑去点歌台点歌,他一连往队列里添了十首歌,才退了回来,从茶几上拿起话筒,准备开唱。
小彤重新整理好表情,站起身,从茶几上拿起另一个话筒,走到顾烜身边,软绵绵地开口:“顾少,人家跟你合唱吧。”
顾烜眼睛盯着屏幕,正等着进节拍,闻言皱眉开口:“这首我点的,你要唱等下一首。”
小彤:“……”
于晋还在吸鼻子,他扭头看向正抽烟的梁河,开口:“梁哥,公共场合,还是别抽烟了吧。”
梁河瞥了于晋一眼,骂了句“屁事多”,把烟头掐灭了。
于晋摸了摸鼻子,见果盘里的西瓜又红又新鲜,他伸长胳膊拿了一块,嗯,还挺甜。
小彤左右看了看顾烜和于晋,不想自讨没趣,瘪着嘴走回了邵亮身边。
“邵老板,你兄弟真难伺候!”
邵亮正和翁章杨玩炸金花,闻言瞥了一眼顾烜和于晋,一个沉浸在K歌中,唱得不知天地为何物,一个跟半辈子没吃过西瓜一样,一块西瓜接一块,直接把整个果盘干完了。
邵亮扶额:“算了,别管他们。”
翁章杨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嘴里吐出几个字:“俩二货。”
坐翁章杨身边一个长相成熟的美女一边发牌,一边低声笑了笑,她看向于晋,笑着喊道:“于少,吃西瓜有什么意思,喝点酒吧,我给你开一瓶?”
于晋摇头:“我不能喝酒。”
翁章杨“嗤”了一声:“于少爷,不喝酒,你来这里过家家的吗?”
于晋从兜里掏出车钥匙,对众人晃了晃,解释:“我开车来的,不能喝。”
梁河看到菱形翅膀logo的车钥匙,不敢置信:“不是,于晋,你他妈有病啊,你一个富二代开五菱宏光?”
“以后聚会再喊这俩傻逼就别带我了行吗?”翁章杨忍无可忍,翻了个大白眼,“真特么拉低我档次。”
于晋:“……”
另一边刚唱完一段歌的顾烜听到几人的对话,咳了咳,开口:“我能喝,给我开一瓶。”
给翁章杨发牌的美女叫白昕,跟小彤是姐妹,她给小彤递了一个眼神,小彤立刻领会,给顾烜开了一瓶鸡尾酒。
顾烜将话筒丢给于晋,接过酒直接对瓶喝完,将空瓶放茶几上。
小彤立刻拍手夸道:“顾少真厉害。”
白昕也笑,看着于晋,活跃气氛地开口:“于少也喝点吧,小彤也有驾照,给个机会让她送你回家?”
坐邵亮身边的少女起哄:“对呀,随便喝一点嘛,于少的酒量不至于一杯倒吧?”
顾烜从茶几上重新开了一瓶酒,依旧一口闷完,开口:“于晋的我帮他喝了,等会儿我还要坐他车回去,别劝他了。”
白昕微微一笑,手里一边接着给邵亮分牌,一边对顾烜道:“还是顾少爽快,那就听顾少的。”
于是顾烜放心地接着K歌。
酒喝多了容易有便意,唱完几首歌后,顾烜起身走出包厢去解手。
解完手,他再回到包厢,发现包厢人变多了,唱歌的,打牌的,玩真心话大冒险的,吃瓜子聊天的,吵吵嚷嚷,十分热闹。
顾烜见台上有两个人在情歌对唱,找了个空的位置坐了下来。
身边几人在聊天。
“卧槽,何睿,你家里那么有钱,你藏着掖着不告诉哥们是吧,刚我看到你从法拉利车上下来了!”
“哈哈,哎,低调嘛。”
“睿哥是真低调,他上学就坐普通的车,要不是今天看到那辆法拉利,我也不知道原来睿哥还是个富二代。”
“睿哥,以后我就跟你混了,哈哈哈。”
顾烜酒量一般,两瓶鸡尾酒算是他的极限,这会儿他脑子反应开始变慢。
他听着陌生的声音,抬头环顾一周,发现谁也不认识,半晌,他发觉自己走错包厢了。
幸好,包厢里灯光昏暗,声音嘈杂,没人关注到他。
“哎,睿哥,上学的时候我怎么见宋钰和你从同一辆车下来,宋钰跟你什么关系啊?”
顾烜正要起身离开,忽然听到宋钰的名字,又默默坐了回去。
“宋钰,呃,他,他是我家保姆的儿子,但是我们家很包容没啥阶级观念,吃住都在一起,哎,我跟你们说,你们别到处嚷嚷啊,我不想因为这个伤害到他的自尊。”
“懂,睿哥人真是好。”
顾烜认真听着跟宋钰有关的事,这时,身后传来几声震动。
顾烜疑惑地偏了偏脑袋,手伸到背后,掏出一个手机。
手机页面显示有人来电,来电人是,宋钰。
看到这个名字,顾烜一愣,手大于脑子的反应点了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