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又落 第1章 过往

“滴滴滴……滴滴滴……”倒计时不停在减少。

随着计时器一点点倒退的秒数，气氛渐渐凝固，然后降至冰点。

“妈妈，我们怎么办啊……我好害怕……”一个男孩害怕得肩膀不断地起伏，把头往母亲怀里深深埋住。

“不怕……不怕，我……”母亲把男孩往怀里拥了拥，安抚地摸着男孩的头发，紧紧抱住孩子，不知是在安慰孩子还是自己，又或是两者都有。

“喂！你们俩说什么呢！”男人脸色本就阴沉，此时更差了几分，朝那对母子吼道。

女人不仅要克服自己的恐惧，还要安抚孩子，积攒了许久的恐惧和悲哀在这一刻直接爆发，崩溃地抱着孩子小声抽泣起来。

“哭什么哭！烦死了！闭嘴！”男人瞪了她们一眼，低声暗骂。握在扳机上的食指下压一分，黑洞洞的枪口仿佛抵在所有人心上。

女人闻言，抖得几乎没办法站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外面的一名警察耳机里传来指示：“歹徒情绪不稳定，准备救援。”

“收到！”

女人的哭声使男人更加烦躁：“聋了吗！没听到我说别哭吗！”

哭声还在继续，而且愈演愈烈。

男人忍了忍，漆黑的枪口猛然转向女人，一颗子弹从深渊中飞射而出。

女人在最后一刻，将孩子的头紧紧按在自己的衣服上，把所有的鲜血隔绝在目光之外。

“砰！”一声枪响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啊！”旁边的人瞬间后退了几步，一个生命的离去让人们的恐惧彻底失控。

大人别过头去，把孩子的眼睛捂住，不愿看这残忍的一幕。

女人的心跳终止，男孩一睁眼，看着妈妈倒在身边的身体，酿酿跄跄地跪下，把她紧紧抱住，疯了一样喊道：“妈妈！妈妈！你不要走！”一行清泪从他脸颊边划过，落在母亲的胸口上。

母亲最后的声音如蚊子般细小，手指微动了动，还是没能抬起来：“好好活下去……”

她缓缓闭上眼睛，觉得有点遗憾，没能再抚摸一次孩子的脸庞，这是她最爱的人啊……

男孩只有三岁，但他隐隐感觉，自己好像要失去一个很重要的人了。

在一群大人的身后，一个小小的脑袋小心翼翼地探出来。在看到这一幕时，瞳孔猛缩，眼神涣散，仿佛下一刻就要昏死过去。

他身旁没有大人有闲心去照顾他，或是挡住他的视线。每个人都自顾不暇。

没有人告诉他：不要看。

鲜红的血液明晃晃地在他的瞳孔中炸开，鲜血横流，满地狼籍被他尽收入眼中。

对一个小孩来说，直面这一幕过于残忍了，心理阴影不可避免地被留下。

房间内，一个男人轻轻抚过一张照片，眼中有担忧，有焦虑，还有无法遮掩的爱意：“阿祈，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保证安全的情况下控制歹徒。”那名警察耳机中再次响起声音，“目前未发现歹徒持有枪以外的其它器械。”

那名警察向其它人打了一个手势，所有人立刻往商场里冲去。

男人捏紧了手里的遥控器，身体紧绷，目露警惕地盯着靠近的警察，显然是进入了战斗准备：“别过来！再靠近一步我就把这玩意爆了，咱们一起死！”

他恶狠狠地威胁道，目光中带着疯狂。

那名警察还在向前，一步又一步，越来越近。

“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你想要所有人一起死吗！”男人面目越发狰狞，紧握遥控器的手微微颤抖。

“你真的敢按下这个按钮吗？”没等到回应，那名警察立刻冲向前，避开他抓过来的手，一脚踹掉了他的枪。

枪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警察试图扣住他的手，夺下遥控器。

如果真的敢死，这时就应该引爆炸弹了，但男人还在犹豫着。

那看来他是不敢了，得知这个情况后，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突然，男人面露狠色，在警察扑向他的一瞬间，按下遥控器的按钮，于松意脸色瞬变，朝对讲机大吼：“撤退！”

预料之中的爆炸声并没有响起，遥控器中弹出一把刀，一束阳光斜射进商场，刀上泛起点点寒光。

尖锐的刀锋伴着男人疯狂的笑声插进警察的警服中。

“噗！”是刀锋贯穿血肉的声音。

霎时间，血花四溅，深蓝色的警服被鲜血浸满，一个年轻的生命倒在了血泊之中。

站在后面的警察一拥而上，把男人压倒在地。

男人癫狂的笑声仍在继续：“哈哈哈哈……哈哈……炸弹是假的！哪有什么炸弹！一群蠢货！一个遥控器型的□□就把你们耍得跟狗似的！”他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一些，“失去队友的感觉好受吗？英明神武的警察们。”

有人忍不住冲上前，踹了他的嘴一脚，被其他人连忙拉住：“别冲动，他在故意激怒我们。”

“来啊！有本事就打死我啊！反正她已经死了。”男人还在挑衅。

于松意看着监控，把对讲机狠狠砸向桌面，颤抖地低下头，五指插入发中：“混账！”

“苏队！醒醒啊！不要睡！苏队！”警察们拥在队长身边，几个刚入队的新人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但还是坚持着开了一条给救护车的路，泪眼模糊地把队长送上了救护车。

一个小警察眼睛红的似血一般，掩着面转过头去，队长一走，再也没忍住，泪水奔涌而出：“苏队……她……那么好……怎么会……就这样……”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但所有人都懂。

大家都知道，这一别，可能就是永远了。

房间内，男人心下的不安越发明显，他只能安慰自己，或许只是因为太久没见而感到思念吧。

电话铃声在这时响起，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按下接听键：“喂，你好，是哪位？”

“请问您是苏祈的丈夫吗？”

“是祈福的祈吗？”他直觉这通电话带来的不是什么好事，自欺欺人地想：会不是是重名呢？

“是的，苏队在今天的救援任务中牺牲……”听到这个词，他的脑袋中“嗡”的一声，后面的内容再没听见一个字。

他的所有思绪全都放在了“苏祈牺牲了”这件事上，他扶着椅子缓缓坐下，手机从手中滑落，喃喃道：“怎么会……牺牲……呢？阿祈……明明……几天前还……好好的……”

电话那头的人也察觉到了他情绪的不对：“您先休息一下，一会再聊可以吗？”

“好……”他捡起地上的手机，按了两次才把电话挂断。

他虚脱似的靠在椅子上，抚过那张照片，晶莹的泪珠洒在照片上。

他急忙把泪水从照片上抹去，怕给这为数不多的回忆留下瑕疵。

天色渐晚，黑压压的乌云散开，窗外点点雨滴无声落下。

他望着细密的雨丝，想起了婚礼的那天。

苏祈身着洁白的婚纱，褪去平日在警局里的严肃，笑得眉眼弯弯，展现出少女的模样。

当他们互换戒指时，空中突然下起了一场太阳雨，天气预报没有提到，对所有人来说都有些猝不及防。

他们冒着雨举行完了婚礼，好在雨并不大，只像是落下的透明彩带，又像是一场无声的祝福。

雨后，一座彩虹桥缓缓横于长空之上。

苏祈仰着头，笑着对他说：“我妈说，人离开后会变成一朵云，雨落之时来见所爱之人。我妈一定是来祝福我们了，我们的婚礼唯一的遗憾也没有了，真好！”

他们穿着盛装，在雨中相拥，享受着盛大的祝福。

如今，他站在冰冷的坟墓前，看着照片上笑颜如花的女孩躺在里面，心中又酸又涨。

他没有撑伞，雨渐渐变大了，豆大的雨点砸在他的身上。很凉，刺骨的凉，他却莫名感觉有些痛快，也许是凉意麻痹了些痛意。

他伸手抓住一捧雨水，像是抓住了它，就能将爱人再次拥入怀中。

他在雨中不知站了多久，只觉得恍然如梦，前几天还在眼前活生生的人，现在就已没了呼吸。

和她的一切，都好像才发生在昨天，好多想说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

他们本还有很漫长的余生，可以陪彼此度过。

他不自觉地红了眼眶，泪水和雨水模糊了双眼，从脸上淌下，落在苏祈的坟墓前。

他张了张嘴，千言万语止于唇边，只汇成了一句：“阿祈……我好想你……”

这章只是一点回忆，所以有点压抑，请相信这是一本可爱的校园文，下章就甜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