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悚文学体验课[无限] 第4章 第四章

冷静。天如意，冷静。

越是在这种即将被恐慌情绪淹没的关头，越要保持清醒，不能被恐惧控制做出蠢事。

她现在正站在自己家的家门口，妈妈就在自己对面，没必要草木皆兵。

天如意深呼吸，中年男人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我们如意真的已经长成大孩子啦，看来我不在的这些年里，妈妈把你养得很好。”

“你在害怕吗？我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怕什么？当年我和你妈妈之间确实发生过一些误会……但现在误会解除了，我们一家三口终于可以团聚了，爸爸会保护你的。”

天曼注意到天如意的穿着后却是倒吸一口凉气：“你这孩子！外面下雪呢！你怎么就穿个背心？你校服呢？没冻着吧？赶紧进家啊傻站在门口干吗？唉呀妈当年没骗你，我当时真以为你爸死了，但他确实没死，你回家我们给你慢慢解释。”

虽然还是感觉那个自称父亲的男人有点怪异，但妈妈的关心成功戳到了天如意心底最柔软的角落。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收起小刀扑进了妈妈怀里。

她的双脚迈入家中，红色防盗门缓缓关闭。

妈妈紧紧地抱住了她，“怎么了甜宝？在学校里受委屈了？这鬼天气也真是！大夏天的下雪也太不是时候了，我本来准备去学校给你送厚衣服的，没想到你自己先回来了。你们学校临时放假了？是不是冻着了？唉都是我的错，我应该早点出发的。”

姜黄色的沙发上放着叠好的白色长羽绒服和针织围巾，门关处有一双驼色的雪地靴——都是她的衣服。

天曼一边轻轻拍天如意的背，一边瞪陈铭：“孩子估计都冻坏了！你跟个棒槌一样杵在这儿干嘛？去拿衣服啊！”

陈铭拿过羽绒服披在天如意身上，天如意依然抱着妈妈不肯松开。

虽然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爸爸”有点诡异，但此刻身处温暖的家和妈妈的怀抱，终于回到安全的环境，她紧绷的精神稍稍放松，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妈。妈，还好你没去。老师变异了！很多同学都被老师吃了……我一路上都在担惊受怕就怕你也出什么意外。”

天曼的眉头缓缓皱起：“真的假的？你说的怎么这么像丧尸片呢？”

天如意攥紧妈妈的胳膊：“不是丧尸！如果是丧尸的话，普通人被咬以后也会变成丧尸，但是我们学校里变异的老师是真的吃掉了学生，学生死了就彻底死了……对了！家里有信号吗？能不能报警？”

想到这个，她急忙跑回自己卧室打开手机。

她的信号栏依然是空格。

天曼的指责声极具穿透力：“真没冻着？唉进卧室换拖鞋啊！你爸刚拖的地！你看看！又踩了一地泥！”

天如意拿着手机跑出来，天曼刚好取出拖鞋：“别折腾了，没信号也没网。不止咱们家这样，我刚刚出去问咱们对面邻居也是。你就先乖乖待在家里就行了。对了，你赶紧把拖鞋换了！”

这一切都，太割裂了。

外面冰天雪地，她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逃亡，1.6千米的距离把家和学校分割成两个截然相反的世界。

学校已经成了地狱，而她的家，这所小小的房子好像还完全没有被灾难侵袭。比起她在学校经历的一切，此刻妈妈的唠叨声都像天籁之音一样悦耳。

她和妈妈真的会一直这么幸运吗？

天如意看向陈铭，那个自称她父亲的男人感受到她的注视，扯起嘴角露出慈爱的表情。

但天如意总觉得很快他的脸上也会长出密密麻麻的嘴巴。

明明早上离开家去学校的时候家里还只有妈妈一个人，这个所谓的爸爸出现的时机也太巧了。

天如意拉住妈妈的手：“妈，我有条裙子找不到了，你过来帮我找找吧。”

天曼自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二人一起走进天如意的小卧室，天如意迅速反锁了卧室门。

天曼被她紧张兮兮的样子逗笑了：“在家里找个衣服搞得这么神秘干吗？哪条裙子啊？”

天如意盯着妈妈的眼睛，很严肃地、一字一句地宣布：“妈，我没有骗你，也没有开玩笑。我们学校的老师，宋老师和历史老师还有更多我不认识的别的班的老师都变成了吃人的怪物，我眼睁睁看着我的同学死在我面前。我和朋友回家的路上没碰见怪物，不知道这种变异是不是只发生在学校内部。”

“那些怪物会长出很多张嘴，每一张嘴都会说话，它们本身的嘴巴可以张得很大，能直接吞下一个人的头。万一我们小区里也出现了这种怪物……真的很危险！可能世界末日已经来了。并且，并且现在没信号没办法上网，我们得不到官方的帮助，只能靠自己了。”

“妈，我觉得我们应该谨慎一点。那个自称我爸的男人是什么时候来咱们家的？夏天大雪学校老师变异，正好我死了很多年的爸爸突然回家？这也太巧了。我真的没办法信任他。”

天曼的表情有一点微妙：“如意，都是一家人何必猜来猜去呢？爸爸回来了，你现在可以拥有完整的父爱和母爱，这样不好吗？”

天如意简直要抓狂：“你没听到我刚刚说的吗？这所城市里出现了怪物！我真的，我真的亲眼看到老师一口咬下了同学的头，他的眼珠子都滚到了我脚边！你难道就不害怕吗？如果爸爸不是这个时候回来的还好，但偏偏他也是这个时间点！万一他也是怪物变的呢？我希望我们都能好好活着。”

天曼自信地笑笑：“这个你放心，我们当然都能好好活着。我们一家人都会好好活着的。”

妈妈她，好像真的一点都不恐惧……

虽然之前母亲也是个胆子很大的人，但现在都发生了这样的事，就算不害怕，她也至少应该有点震惊吧，怎么会这么平静呢？

天如意突然感觉很无力：“妈，你是不是根本没相信我说的话？我不会和你开这么大的玩笑，我说的都是真的。”

天曼沉默。

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里，天如意的心逐渐被委屈填满，“到底是那个刚冒出来的男人重要还是你的女儿重要？你感觉不到我很害怕他吗？”

妈妈以前明明是一个很开明的家长，很好沟通，也很尊重她，为什么现在却变得好像听不懂她的话了一样。

天如意忐忑地等待母亲的回应，良久，天曼终于开口：“所以呢？外面冰天雪地的，所以你想要把你爸爸赶出家门吗？”

女人口吐质问的话语，她的左侧脸颊突然冒出一张猩红的嘴巴，无情地宣判：“坏孩子。”

紧接着，仿佛病毒扩散一样，她的脸上接二连三地冒出更多猩红的嘴巴：“她是一个坏孩子！”

“不孝顺的坏孩子应该被惩罚。”

“惩罚她！”

“她看起来很好吃……”

怎么会这样！！

天如意惊恐地后退，摸到了自己刚刚拿手机时顺手藏在被子下面的剑——这还是上个月妈妈送她的生日礼物。

她之前迷恋武侠电影，妈妈就从某宝上给她买了一把仿制版龙泉宝剑。虽然是仿制品，但此剑全长1.06米，刃长72厘米，是实打实的精钢制作。

天如意握住了剑柄。

这些怪物，这些该死的怪物并不是鬼魂或者幽灵什么的！它们都有实体，既然它们可以物理攻击人类，难道有武器的人类就不能反击它们吗？

她站起身抬手对天曼挥剑，“我妈去哪了？把我妈还给我！”

天曼却收起脸上的嘴巴，敲敲自己的脑袋，面露疑惑：“我在这里啊，甜宝，我就是你的妈妈啊。”

“我的大脑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说，‘不准伤害我的女儿！无论如何都不准伤害我的女儿！’像念经一样很烦……所以你把那个危险的武器收起来吧。我不想伤害你，不要惹怒我。”

天如意难过得几乎要呕血，胃部一抽一抽地发痛，她的脸和手都变得滚烫。她紧紧握着剑柄，但看着那张已经恢复正常，和妈妈一模一样找不出一点差别的脸，她甚至不知道是否应该继续拔剑。

她好像哭了。她听到自己用绝望的哭腔反反复复问：“我妈妈是一个很好的人，我妈妈去哪了？你们把我妈妈藏到哪了？”

那张和天曼一模一样的脸上露出心疼的表情：“甜宝，妈妈就在这里啊，妈妈一直在家里。我就是你妈妈。”

“祂降临了，这一切只是一种进化而已。我已经和你妈妈融为一体，现在我就是你的妈妈，你唯一的妈妈。”

她突然露出喜悦的表情：“并且现在你爸爸也回来了！我们一家三口终于团聚了，我们可以一起进化呀。我们一家人再也不会分开了。”

陈铭也适时走了进来，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打开卧室门的，他站在天曼身边，也伸出手做出一个欢迎的姿势：“爸爸回来了，如意，和爸爸妈妈一起进化吧。我们会是很厉害的一家人……”

他的脸上也冒出猩红色的嘴巴：“如果不能进化成更强大的存在，就只能被吃掉啊。我聪明的女儿，你不会犯这种愚蠢的错误吧？”

“恐惧的味道，愤怒的味道，绝望的味道，好香啊……快来——进化吧——趁我现在还不想吃掉你。”

变成吃人的怪物，是进化吗？

天如意绝望地嘶吼，举起剑向陈铭的头上劈去。